和靈輕皺著眉,一直捧在手心裏的氣球被戳破,她看見藏在氣球後麵的世界。


    她一直注意的是de品牌定位,以顧客的眼光來欣賞,拍攝方案大多是以華麗、複古、名媛等女性形象來表現珠寶。


    雖說大差不差,但總是少點味道。


    “比起一般拍攝,女性出場,鏡頭定格在珠寶上的老套方式。你的方案很有新意,隻是欠缺細節。這幾天的實習,你大概會有收獲。”


    和靈確實收獲很多靈感,但現在的重點是:“你誇我了?”


    “嗯?”


    “我應該沒喝醉,”和靈彎著眼眸,難得笑容裏有幾分真摯的,“誒,你知道聽牧總一句誇人有多開心嗎?”


    砍掉六個方案都麵無表情的人,會誇人。


    這是一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


    牧越眉眼勾出笑,“想聽什麽誇?”


    這天生自帶深情感的眉眼,似乎在說“我想讓你開心”。


    和靈感覺真是,一不小心就會被他蠱到。


    釣係男祖宗,牧越。


    “倒也不用,說說為什麽選我?”和靈想,“這聽起來就很有成就感。”


    “商業價值高。”牧越說得直接,“de定稿在即,你的創意和靈性,以及檔期最適宜。”


    和靈聽出了,他還想說她是免費勞動力,加上創意和家世等種種因素,自然能勝出出。


    果然。


    無情的資本大佬永遠是食物鏈頂端。


    深夜的風漸涼,和靈穿著一字肩的上衣,這麽吹了一會有些冷。


    牧越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之後沒走遠,和靈第一次聽他說法語。


    他的音色本就繾綣,輔以法語的浪漫旋律,像在夏夜螢火下,破月而來的風語。


    和靈望著月空,她真的很喜歡他的聲音。


    一定能睡個好覺。


    周圍的聲音轉小,窸窸窣窣的被掩蓋在冷風下。


    地麵上的影子交纏,他站在她的身後。


    很近的距離,他身上的氣息侵略進她的領土,肆意橫行,最後完全包裹住她。


    和靈一愣,看著自己身上不符的寬大外套。


    曠野的風被擋在身後,靜謐的夜幕下,她看見他。


    他還在打電話,隻是用很輕的聲音和她說:


    “穿著,別感冒。”


    /


    在被點撥過後,和靈腦海裏的拍攝畫麵蜂擁而入,交稿在即,她得盡快呈上新方案。


    這盡快的後果,就是又熬了個大夜,大清早工作。


    她的作息一向是晝夜顛倒,連續幾日休息短缺,今日總感覺頭暈乏力,她揉著太陽穴提神。


    真是被de榨幹了。


    秘書說:“您的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


    “還好沒事,”和靈出門匆忙,就隨便擦了個防曬,沒來得及細看,她把手上的袋子遞給秘書,“牧總的外套,幫我放他辦公室裏。”


    秘書的動作明顯停滯幾秒,女人的直覺總是靈敏。


    和靈笑:“迎新會上弄髒的,不還回去怕他要給我穿小鞋了。”


    秘書在自知失禮,牧越對每個女人都是溫柔的,誰都是特別的,但永遠不會是最特別的。


    “好的。您稍等片刻,可能有些久。他還在開會,陳漾的團隊也還在等。”


    和靈說好。


    陳漾來de參與拍攝方案研討,她的團隊在和牧越開會。這其實用不到她這個正主,她來這兒的目的顯而易見。


    這間休息室離牧越的辦公室進,位置絕佳視野好,稍稍有點風吹草動都能看清。


    她極為不耐煩地等了一個小時,終於,在浩浩蕩蕩的商業精英裏,男人挺拔的身形和氣質也一眼可見。


    和靈起身的那瞬間,像是坐過一場急速翻轉的過山車,暈眩和失重感並行。眼前的世界驟然失色,純粹是黑白默劇。


    她掐著手掌心,聲音虛浮著。


    “牧總。”


    過山車來回在身體裏橫衝直撞,體溫降低到冰涼,她連站都站不住。


    就在那瞬間,男人溫熱的掌心扶住她的手腕,略帶薄繭的指腹磨砂過她的皮膚。


    她像塊千年不化的冰,被野火放肆灼燒著。


    勢必,要侵略原野的勢頭。


    他的聲音比往常還要沉幾分。


    “低血糖了,難受嗎?”


    她其實聽不清他的聲音,整個人的意識都是模糊的。


    本能的反應,她緊緊拽住他的手,如同救命稻草。


    女人的手纖細柔軟,帶著層淺淺的薄汗。這細長的手指強硬地擠進他的掌心,黏膩冰冷的觸感,像要將他拖入深淵。


    ……


    和靈感官被扔進黑暗的屋子,一無所知。


    不知過了多久,她這瀕死的魚才重新爬上岸。


    世界翻天覆地,黑白色調的刻板疏離,沉悶的極簡風裝修。


    和靈反應遲鈍,隻是眨著眼睛在看。


    “您好點了嗎?”秘書扶著她起來,“您低血糖了,先補充點糖分吧。”


    和靈緩了幾秒,低血糖是她的老毛病,舒適的生活過得久她都要忘記這老朋友了。


    秘書遞給和靈糖果。


    和靈不吃糖,她甚至不喜歡任何帶甜的味道。


    “不用謝謝。”


    “牧總說如果您不吃糖的話,最少要把這杯橙汁喝了。他說,不想看見de傳出虐待員工的新聞。”


    這話連哄帶威脅的,像是早就知道她不會乖乖吃糖。若是再不喝,就顯得她在碰瓷。


    和靈捧著橙汁,像小軟貓似的小口進食。雖說沒糖果那麽甜,她喝得還是像在嚐苦澀的中藥。


    “他人呢?”她依稀記得暈倒前拽著他不放的手。


    “在開會。”秘書走到門口接外賣盒,把東西放在桌麵上,“牧總說,這些也得吃完。de的員工還是有吃早餐的權力的。”


    “……”


    這還威脅上癮了是吧。


    她又不是故意低血糖的。


    是某知名連鎖餐廳的外賣,和靈拆開餐盒,熬製的清粥香氣撲鼻而來。


    他點得不少,她跟拆盲盒似的。


    和靈挑食的毛病很重,海鮮類不碰、內髒類拒絕、香菜蔥不吃、雞蛋不吃蛋黃。至今她和每位朋友吃飯,哪怕是熟識已久的祝今安,他們點單依舊會踩進她的雷區。


    然而這桌麵上的菜,不止沒進雷池,甚至還是她喜歡的口味。


    能和她這麽挑剔的人口味相同。


    好有緣分。


    和靈這厭食的情緒總算好轉,秘書還有業務要忙,她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裏進食。


    忽然有種指點江山的錯覺。


    和靈彎起唇,手機打進祝今安的電話。


    “你在家嗎?出來吃個早茶?”


    “再吃了。”和靈說,“來de交方案,低血糖,陰差陽錯在他辦公室吃飯。”


    祝今安明顯焦急起來,“你沒事吧?我現在過去接你,我們去醫院看看。”


    “沒事,小毛病。”和靈漫不經心道。


    “不是小毛病,你每次都不好好吃飯。回頭調整下作息,不要老是熬夜到第二天七八點。萬一下一次低血糖昏倒是磕到後腦勺呢?你忘記上次新聞爆的那個,當場宣布死亡的嗎?”


    和靈笑了聲,“恐嚇犯規啊。”


    “……”


    和靈總是不聽勸,祝今安說得把火轉到牧越身上,“牧越都剝削你免費工作了,這一大清早的,還能不能讓你好好休息會?!”


    “我這不是順手給他還外套嗎。”


    祝今安無語道:“他辛德瑞拉啊?怎麽每次見麵都要給你留點什麽。”


    和靈被這說法逗笑了,她大概解釋事情經過,說得口幹,一杯橙汁總算是見底。


    她微眯著眸,隱約看到底部貼著的便利貼。


    這便利貼和杯底完美貼合,她要不喝完還真看不到。


    和靈順手扯下,行雲流水遒勁有力的行書,筆鋒鋒利得要劃破紙張似的。


    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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