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相處起來沒什麽壓力的人。


    郭家兄妹來時已經專程給壽星祝過壽,此刻壽星身邊圍著家裏人正熱鬧,幹脆就略過了不必要的客套,郭言燾直接對著席以安身旁的惠心瓊點頭致意。


    轉向商晏白時,見對方姿態悠閑自顧垂眼看著其他地方,一副懶得搭理人的模樣。


    郭言燾有所耳聞這位商公子的脾性,又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麵,在微妙心思的主導下索性也略過了他,直接和席以安聊起來。


    “抱歉,以安,我前段時間忙工作去了,不知道你回國的消息。”


    郭言燾精通多種樂器,如今是樂壇知名音樂製作人,三五不時就要閉關創作,長的時候幾個月不見人影。


    席以安聽郭言子提過,並不放在心上,淡笑回了句:“沒關係。”


    郭言燾笑容溫朗:“什麽時候有空來家裏吃頓飯?你許久沒回來了,我爸媽之前還念叨你呢。”


    席以安正要回答,餘光忽然瞥見商晏白站起身來,一邊整理著西裝外套一邊朝郭言燾輕輕一頷首,端的是風度翩翩:“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郭言燾看了眼他身後那一片空蕩蕩的過道,抿了抿唇,身體上已習慣性保持社交禮儀退開一步,留出足夠兩人過的通道。


    臨走前,商晏白不忘跟席以安打聲招呼:“席小姐慢聊,我去趟洗手間。”


    席以安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目光落回郭言燾身上,笑容淺淺:“改天有空,我一定親自上門拜訪伯父伯母。”


    *


    商晏白去走廊轉了一圈回來,一眼就看到主桌邊儀態端正的席以安,她身旁已經沒有了礙眼的人。


    正要抬腳回到位子,旁邊忽然竄出來個嬌小的身影,攔住他的去路。


    “晏白哥,晚上好啊!”


    沈馥羞答答地仰頭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雙頰微紅,兩眼閃著光。


    商晏白掃了她一眼,隨口“嗯”了聲,繞過她就走。


    “晏白哥!”沈馥連忙叫住他,臉色更紅了幾分,“下個月我生日,你……要不要來啊?”


    商晏白從來不和對自己有想法的異性多接觸,即使對方家世顯赫。


    “不去。”


    幹脆利落地丟下兩個字,商晏白頭也沒回,徑直走向主桌。


    沈馥一臉失落地回到了自家的席位。


    沈家掌門人正和太太祝緋說話,等她回來,祝緋便問:“小馥待會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跟席小姐打聲招呼?聽說x.i的新任推廣大使還沒定下來。”


    沈馥的目光隨之落到主席桌上,驀地又想起之前那位席小姐進門時的盛況。


    她緊捏著手包躊躇半晌才回道:“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沈馥想要世庭的代言很久了,之前她父母就來找兄嫂提過這事。


    祝緋曾經是x.i的全球代言人之一,和世庭高管頗有交情,還打算今天帶著沈馥去借著惠心瓊的關係認識認識席以安,沒想到這小姑娘臨時又不想去了。


    祝緋覺得奇怪,但也沒說什麽。


    重新回到座位,商晏白悄悄注意了下席以安的表情,見她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沒有因為那什麽哥的出現產生異樣的表現,一顆心才慢慢放下來。


    每位賓客的麵前都擺著三隻杯子,分別盛裝著礦泉水,果汁,紅酒。


    席以安隻抿了幾口礦泉水,沒有動別的。


    商晏白趁機開口:“席小姐可以嚐嚐這個紅酒,味道很不錯。”


    侍者來倒酒時,席以安已經看到過瓶身上的標誌,今晚宴會上的紅酒都是s&s酒莊出產的,年份不錯。


    但她依舊沒什麽興趣。


    “謝謝,我不怎麽喝紅酒。”席以安淡聲回道。


    商晏白馬屁拍到馬腿上,琢磨著準備換一招。


    惠心瓊在一邊低笑,語焉不詳地說了句:“你啊,小孩子脾氣。”


    商晏白眉頭微動。


    聽起來似乎有什麽隱情。


    但不該他多問。


    至少這個時候不該。


    要開席了。


    蔣董事長起身做了一番簡短的開場致詞,對岸戲台上響起鼓樂聲。


    演員登台唱起軟儂小調,珍饈漸次上桌,推杯換盞和樂融融。


    新一輪的交際又開始了。


    主席桌自然而然成為了最熱鬧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商晏白能堅持到開席已經不容易,今晚卻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硬生生地把自己釘在座位上,應付著形形色色的阿諛奉承。


    席以安遇到的情況也不遑多讓。


    作為海市頂級社交圈的“新人”,有太多人想來認識她了。


    這個時候隨行高管助理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她隻需要和差不多的那幾家應酬,別的自有他們給她擋下。


    蔣董事長不知道怎麽想的,還專門把蔣臨粵支使過來,讓他務必招待好席以安。


    一旦靠近席大小姐半徑三米內的範圍,蔣臨粵就能感覺到一道涼颼颼的目光仿佛要將他淩遲。


    蔣公子心裏苦,蔣公子不敢說。


    最後幹脆心一橫,溜到席以安身邊招呼了句,說他忙著和其他客人應酬脫不開身,讓晏哥幫忙照應一下席小姐。


    晏哥本晏終於收回了涼颼颼的目光,讚賞地看了蔣臨粵一眼,召來侍者把席以安麵前所有的酒精飲品全撤走了。


    席以安注意到他的舉動,偏了偏頭似笑非笑地覷他。


    商公子笑容和煦且真誠:“席小姐不愛喝紅酒,還有很多飲料可以供你挑選,牛奶怎麽樣?或者果汁?”


    席以安其實並沒有動那些酒,從頭到尾就舉著一杯礦泉水應付過去。


    此刻見商晏白這作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替壽星心疼酒水呢。


    畢竟這一瓶紅酒的價格可不便宜。


    “不用了。”席以安淡淡說完,再也沒看商晏白一眼。


    幾分鍾後,不甘寂寞的商公子嚐試挽救:“如果席小姐想喝點酒精飲品,又不喜歡紅酒的話,讓他們上白酒,或者果酒?”


    喝就喝吧。


    大不了喝醉了他送她回去。


    雖然根本輪不到他來送。


    纏綿曲調由水聲潺潺作配,華燈璀璨映照滿堂斛籌交錯。


    席以安驀然偏過頭,看到身旁青年眼底那絲微不可查的小心翼翼。


    蔣家人簇擁在蔣董事長身邊說著好聽的吉祥話,惠心瓊和楚雲蔚替席以安擋應酬去了。


    這一方小小空間,仿佛隻剩下與世隔絕的兩人。


    他們身上有一種旁觀者看來極其相似的氣場。


    高高在上,不可攀登。


    於是同處在高山之巔的兩人,更輕易就能將彼此看進眼底。


    幾個小孩子喧嘩的打鬧聲傳來。


    是蔣家的小輩和其他家帶來的孩子。


    其中有個孩子手裏高高舉著冰淇淋,一邊逗弄著其他小夥伴一邊竄過來,眼看就要蹭到席以安的手臂。


    商晏白沒來得及多想,探身捉住她的手腕往裏側拉了一些,“小心!”


    冰淇淋有驚無險錯手而過,孩子們笑鬧著又竄去了別的地方,無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除了當事的兩個人。


    他很快就將手鬆開,即使心裏再不舍,也沒有多停留半秒。


    他一直記著胡為易的話,怕自己什麽時候控製不住,一不小心成了個變態。


    席以安愣了一瞬,動作有些緩慢地換了個姿勢。


    雙手交握以桌麵為支點撐起下巴一角。


    紅唇與紅色指甲相互映襯。


    商晏白靜靜看著,隻覺得心髒跟被什麽擊中似的。


    這也太漂亮了。


    “你還記得我?”席以安忽然開口,沒頭沒尾,語意不明,是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


    商晏白怔了怔,緩緩垂下眼,“嗯。”


    片刻後,他抬起眼,笑意悠悠,不再是不達眼底的散漫,也不再是刻意偽裝的溫和。


    是真切的,欣喜的。


    “還沒正式向你問過一句,別來無恙。”


    *


    回家的車上,正在專心開車的郭言燾忽然問郭言子:“以安和商家那位公子認識?”


    郭言子今天喝了不少酒,不過她酒量好,不至於醉,就是頭有些昏沉。


    所以一時半會兒沒騰出腦子來思考郭言燾這個問題的用意。


    “你說我老板?不知道啊,可能是長輩有交情吧,席外公這些年身體不好不常出門,現在以安回來了,有些關係還是有必要維係的。”


    郭言燾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最後還是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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