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攻擊,同樣是物理性的。


    在幻術中死掉,現實裏也會死掉。


    唯一不確定的是,如果麵對修為更高的對手這招能不能奏效,畢竟在秘境裏的所有小怪,都是修為低於她,或者半斤對八兩的。


    倒是有一個大boss級的對手。


    陸執。


    可是寧窈還沒瘋,沒這膽量拿陸執來試驗。


    寧窈在床上鹹魚躺了一會兒,累到睡著。


    她做了個噩夢。


    夢裏的天色光怪陸離,目之所及,是一大片鋪天蓋地的血色。


    他們一行人,小七,十五,玄明門師兄妹,站在離島那麵破舊的城牆外邊。


    老頭兒古怪詭異的笑容一閃而過。


    他打開法陣,讓他們進去。


    而城內的情形卻如同人間煉獄。


    血流成河,滿地殘屍,魔氣洶湧,混著漫天的屍臭味,就連平素捉妖,見慣了這種情景的周允梁都不適地掩住口鼻。


    更詭異的是,還有行人不斷穿梭其中。


    道路上,販夫走卒,男女老幼,就在魔祟和死人間穿來走去,每個人都頂著張麻木的臉,想被抽掉了靈魂。


    寧窈突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那人個子很矮,蹲在一家店門口,盯著地上沒了腦袋的人。


    那是個穿素色裙子的女人,裙子上有石榴花的紋樣,旁邊躺著兩個小孩,一男一女,臉色青紫。


    正是李家夫人和兩個孩子。


    就在這時,矮個子猝然抬起頭,目光冰冷而怨毒,不似活人,更不像昨天看到的那個老實巴交的漢子。


    李三突然朝她衝過來,惡狠狠地掐住她脖子!


    “啊——”寧窈睜開眼,心跳失速,快嚇死了,卻撞在一個冰冷的懷抱裏。


    陸執表情古怪地看著她,“做噩夢了?”


    寧窈冷不丁看見大魔頭,居然沒被嚇到,第一反應竟是有被安慰到!


    比起那個荒誕詭異的夢,還是狀態穩定,持續散發反派魅力的大魔頭更有安全感!


    這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寧窈一時沒穩住,一頭紮進陸執懷裏,撞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別說,還真有點小性感。


    真是的,差一點又把持不住了,寧窈趕忙縮回犯罪的小爪爪。


    誰知,陸執這祖宗不滿意了,強行抓著她的手按在他胸前。


    感覺到一層薄而結實的肌肉。


    吧唧吧唧捏兩下,手感不錯。


    寧窈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


    但她暫時不想管了,可能是虎口逃生太多次,她多少有點飄,死亡威脅也不大管用了。


    寧窈在陸執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她問:“我剛才在夢裏被人追殺了。”


    “誰?”


    “就……一個不認識的人,他掐我脖子,我就嚇醒了。”


    他語氣有些疲倦,但凶起人來還是精神十足:“沒用,你不會掐回去嗎?”


    寧窈腦子上一個問號。


    合著做夢是她能控製的?


    寧窈:算了,吃著人豆腐,忍忍他的臭脾氣也好。


    又聽見他的聲音淡淡響起:“下次做噩夢,記得叫我。”


    寧窈“哦”了一聲,頓了頓,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我在夢裏叫你能聽見嗎?”


    “你以為我是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你什麽時候叫我,我都能聽見。”


    寧窈睜大眼睛:“夢裏也能?”


    陸執習慣性玩她頭發,他說:“你試試。”


    寧窈隨便他想怎麽鬧,安靜地自己想了一會兒,關於剛才那個噩夢,好像有哪裏不對。


    說起來,係統從沒告訴過她,本命黑蓮花除了保命,提升修為之外還有什麽用。


    看起來卻沒這麽簡單。


    至少提升修為後,黑心蓮出現在她神府裏,她能操縱幻術攻擊,這一點係統就沒提過。


    她甚至覺得,剛才那個夢就像是一個預知夢,夢裏發生的都太真實了。


    搞不好她真的開啟了什麽bug技能也說不定。


    旁邊隻有陸執,寧窈隻好跟他聊,“你說……我隻是猜測啊,會不會我們中了某個幻術,現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就類似障眼法,有可能嗎?”


    陸執扯了扯嘴角:“有點接近了,但不對,你繼續猜。”


    “有點接近?那就是說我猜的方向是對的?”寧窈一骨碌坐起來,“你是不是早知道啊?”


    “知道又怎麽樣?”


    “你知道怎麽不說出來,大家都跟沒頭蒼蠅似的,葉無鏡的傀儡人也……”被燒沒了,不過燒得好。


    葉無鏡x4真讓人吃不消。


    陸執聲音懶懶的,“關我什麽事,捉妖降魔歸玄明門管。”


    寧窈被這話一噎,想想也是,他怎麽會管這種閑事?


    陸執一下把寧窈扯下來,他換了姿勢,非常自然的躺到寧窈的肚子上,還不客氣地捏了捏,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怎麽一點肉都沒了……”


    這話莫名其妙的,寧窈都愣了一下,“光吃辟穀丹,沒肉吃,肚子當然沒肉肉了。”


    “哦,也是,”陸執看了眼寧窈,難怪覺得她瘦了些,臉上的嬰兒肥快掉沒了,兩截鎖骨也更明顯,“那是該早點離開這破地方了。”


    寧窈聽他這語氣,突然感覺有戲。


    “那我猜一猜,要是猜對了你就點頭,好不好?”考慮到他反派的人設,要他主動協助破案,好像是有點強人所難。


    陸執不置可否,“你先說。”


    “如果我們中了幻術,這城裏的一切都是假象,可葉無鏡派出的傀儡人確實被黑火燒死了,據我所知,傀儡人是不可能中幻術的。”


    傀儡人的五感和靈台全靠後天塑造,而且沒有神府。


    “也就是說,黑火的確存在,李三說的……至少這一部分是真的,”寧窈說,“會不會是什麽厲害的陣法?既能欺騙我們的眼睛,又能帶來真實傷害?”


    陸執在她腦袋上點了點,聲音帶著些許溫度:“就算你說的對吧,你打算做什麽?”


    他這麽說,也就是證明她的方向是對的。


    從進入島上,或者說城裏,他們就卷進了這個陣法,看到的都是別人安排好的,一定有個人在幕後操控。


    如果不找出這個人,繼續留在陣法裏,就算躲過外麵的黑火,遲早也會被人甕中捉鱉。


    “我當然是想破掉這個陣法,揪出幕後操縱的人,”


    寧窈想到什麽,她撐著手坐起來,眼眸亮著星星點點的光,“陸公子,這個人搞事情,還嫁禍給你,太可惡了,就衝這點我們也得把他揪出來,你說對不對?”


    這話帶出了陸執眼裏幾分笑意。


    他的手指繞著寧窈柔軟的長發,感覺像絲緞般的質感,溫柔舒服。


    記憶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昏暗破舊的小屋子裏,女人抱著瘦小的孩子躺下,男孩穿著顏色鮮亮的衣服,是他出生以來穿過最好的衣服,可他瘦得像幼貓,小小一隻縮在女人懷裏,漆黑的眼眸茫然而委屈。


    女人給他洗頭,溫熱的水澆在他頭發上,她溫柔極了,手指穿過頭發,用皂粉搓起泡沫,輕輕按在頭上。


    “阿娘,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男孩漸漸犯困,小手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好想睡,卻也想跟阿娘多說話。


    女人聲音幽幽的,溫柔動聽,“小執不管在哪裏,阿娘都想著你,待會兒出了門,往東跑,不要回頭。”


    男孩握住她的衣袖,抽了抽鼻子,眼神懵懂,“阿娘,小執乖乖的,哪裏都不去,阿娘別趕我走。”


    女人置若罔聞,美麗的麵容布滿哀傷,看起來有種毛骨悚然的麻木。


    她一下下,一下下地梳過男孩烏黑的長發,低頭細細端詳孩子的臉。


    他也看著女人,她眼裏淚水漣漣,看起來那麽不舍,一滴眼淚落下,他伸手接住,稚嫩的童音笨拙開口:“阿娘不哭,小執都聽你的。”


    最後,女人的臉漸漸模糊,就像水中漾開波紋,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水中。


    他慌忙伸出手,卻隻碰到女人的一縷頭發。


    輕飄飄的,軟得像一團煙霧,從指間倏地流過,讓人感覺沒有實感,卻很想留住那份柔軟。


    和現在把玩在手中的頭發觸感類似。


    他曾聽說,頭發軟的人脾氣也會很軟,似乎真是這樣,寧窈這家夥雖然沒心沒肺,老無意中惹他生氣,可乖起來也是真。


    比如現在這樣,安安靜靜讓人擼肚皮,像隻貓,明明不情不願但也沒推開他。


    平時好管閑事一點,還是因為她太容易心軟。


    可是容易心軟的人,往往沒有好下場,陸執見過太多。


    他現在可以護在她身邊,但沒人能保證以後。


    天真爛漫,又容易心軟,如果沒有足以自保的本事,哪天小孔雀被人拔了毛,她哭都沒用。


    寧窈忽然被他的眼神嚇到,他目光審視,眼神又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麽。


    “我……哪裏說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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