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鏡雙略上挑的鳳眸微微愣住,右手就快落在公主小巧瘦削的肩頭……


    忽然自指尖突兀地燃起劇烈的灼燒感,幾乎是撕裂般的疼痛,迅速蔓延至掌心,然後是他整個手臂。


    若不是要維持美男子形象,葉無鏡幾乎要痛叫出聲。


    這股疼痛在右肩戛然而止,整條手臂幾乎麻痹,雖然沒有實際傷害,可疼痛卻是加倍的!


    他觸到一雙冰冷的視線,眼瞳幽幽地漫過一層血色,仿佛是無聲的警告。


    如果再有下次,他這條胳膊就不隻是痛一下這麽簡單了。


    陸執已經足夠手下留情,要不是剛才答應過某個小姑娘。


    葉無鏡故作鎮定,匯聚靈力到胳膊上緩解疼痛。


    這老男人,哪兒來這麽大的邪火,就算不能雙修,也不至於把火氣全撒他身上吧?


    寧窈身邊忽然多了一人,是陸執,他帶來一陣冰涼刺骨的氣息。


    據寧窈觀察,這人心情好的時候,靈場會收斂控製著。


    反之,他全不顧忌,就會像防禦狀態的刺蝟,冷到紮手。


    臉也臭臭的,不知誰又惹了他。


    “你怎麽了?”寧窈戳了戳他,臉上寫著好奇。


    陸執冷淡回應:“沒事。”


    寧窈撇撇嘴,沒事幹嘛臭拽著臉,好像誰欠他幾百萬靈石。


    小哈不太明白所謂的任務,但他聽懂了自己要跟主人分開,這就不樂意了。


    他狂奔到寧窈麵前,可憐兮兮地“汪嗚”一聲:“主人,我要跟著你,我怕!”


    小哈穿來這裏之後,撒嬌頻率直線上升,這說明他沒有安全感。


    寧窈覺得還是帶上他好了。


    忽然,她的衣袖被人牽了牽。


    詫異回頭後,發現竟然是陸執。


    他表情好奇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別扭,眼眸低垂,如同深黑的平靜海域。


    “我也怕。”


    他輕聲說。


    ……


    寧窈懵了一瞬,大魔頭在撒嬌?


    她迅速得出兩個結論。


    要麽她被毒火燒成了聾的傳人。


    要麽大魔頭走火入魔,被血魔咒給挾持了。


    她好緊張,悄悄給陸執傳密音:“你怎麽啦,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又發病啦?”


    陸執:“……”


    他很想由著性子發火,然而對上少女那雙澄澈雙眸,隱隱含著擔憂,他心中百轉千回,繞過無數個念頭,那股火氣憑空沒了。


    那狗妖還在恬不知恥,期期艾艾地對寧窈撒嬌。


    陸執忽然意識到什麽,腦中飛速掠過幾個畫麵,他想到,每當狗妖用這副做作姿態對付寧窈,她是全無抵抗力。


    相反,每每他控製不住脾氣,對她用強,或是說重話,總能引起她的抵抗。


    寧窈根本是吃軟不吃硬的。


    陸執沉默地看著她猶豫的側臉,前思後想,很艱難地閉上眼睛。


    他的臉色比晨起時更蒼白了些,被黑發遮蓋的耳尖微微泛紅:“好像是。”


    那就沒辦法了。


    血魔咒發作後他容易暴走,不傷到人也可能傷到貓貓狗狗。


    寧窈領著自家小狗崽子交給小七。


    然後轉身牽起犯病狀態不穩定的大狗子。


    在她眼中,陸執現在不是冷酷嗜血的大魔頭。


    他情緒不穩,易燃易爆炸,搞不好會像上次那樣短暫迷失心智,忘了自己是誰,又乖又凶。


    “我牽著你可以吧?這樣或許會好一點。”寧窈怕他不高興,先打個預防針。


    陸執看了眼被被牽住的手。


    她衣服的袖子略寬大,從中伸出一截粉白皓腕,細瘦得讓人擔心會不會一折就斷,纖纖十指蜻蜓點水一般搭在他腕上,相當克製。


    他心中忽然感到飄飄然,一隻輕燕銜泥點溪而過,留下一圈圈蕩漾的波紋。


    他稍稍用力勾緊了些。


    寧窈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她悄悄問:“怎麽這次血魔咒發作,你身上沒有那些血線?”


    陸執被噎了一下,真服了她。


    平時大大咧咧,這時候偏偏心細如發,觀察得那麽仔細。


    “是嗎?你再看看。”陸執遏住經脈運行,靈力回退,逆流回到靈台。


    潛伏在神府深處的血魔咒驟然蘇醒,它察覺到陸執靈力虛弱,這可是難得的大好機會!


    倉促之下,血魔咒憑著本能不斷膨脹,攻占陸執的神府,它一直在等待陸執虛弱的時刻,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


    第一次。


    這是陸執第一次全無鬥誌,平日血魔咒最懼怕他強悍無匹的靈力,如今卻一絲一毫都嗅不到。


    它興奮地發出一聲聲叫囂。


    “去死吧陸執,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陸執脖頸的皮膚,還有手背迅速蔓延出可怖的血線,寧窈無論看過幾次都頭皮發麻。


    她別過臉不忍細看,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


    光是用眼睛看到就覺得殘忍。


    那些血線就像惡毒又瘋狂的毒蟲,啃噬他的血肉,以靈力為食。


    根本無法想象他會有多疼。


    寧窈背過身,擋住身後眾人的視線,來不及說什麽,隨即騎上肥仙鶴帶著陸執離開。


    繼續留在這裏會有暴露的風險。


    騎在鶴上,寧窈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肥鶴的屁股:“肥肥,飛慢點,沒看見陸公子現在身體虛弱?”


    肥鶴生氣地用力揮動翅膀,委屈地發出一聲長鳴。


    陸執相當滿意她的表現,寧窈很少像現在這樣,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由著寧窈主動拉著他的手,她麵上緊張,時不時翻開他的袖口查看血線。


    當看到血線褪去,寧窈便會鬆一口氣,感覺是她的靠近對陸執有幫助。


    可很快血線又會密密麻麻地延伸出來,像是囂張地挑釁,寧窈迷茫地摸摸耳朵,“為什麽又來了?”


    憑她前幾次做工具人的經驗,通常她碰一碰,血魔咒就消停了,至少當下不會再犯。


    這是長能耐了?


    陸執蒼白著臉沉吟片刻,淡淡說:“血魔咒吸食我血肉和靈力後,能力自會有增長,不會甘心這麽輕易被壓製的。”


    “可惡。”寧窈低咒道。


    陸執的臉龐白皙如玉,墨發披散在肩頭,潔白長衣飄飄若仙,如同浸潤在霞光中的貌美謫仙。


    隻是太過虛弱,風一吹,衣衫翩然吹動,露出兩截瘦削的鎖骨。


    他眼眸微闔著,看似很是疲倦。


    突然狂風大作,陸執身形略晃了晃,寧窈趕忙緊張地拉緊了他,生怕這美人燈一不小心就給吹落下去了。


    陸執前所未有的輕聲細語:“辛苦殿下了。”


    寧窈:“不辛苦不辛苦,你乖乖的,我會照顧你。”


    想來是方才靠得不夠近,寧窈索性貼住了他,將簡單的牽手改為十指緊扣,這樣方便她往陸執掌心輸送靈力。


    如此靠近,才聞到陸執身上清冷幽淡的香氣,非花非果,反倒像初雪落在鬆柏之上,清冽淡雅,讓人禁不住閉上眼睛深嗅。


    說起來,雖然陸執嚴格來講算是魔祟,倒是一點腥臭氣都不沾。


    搞不好這始作俑者就是血魔咒,它就像可惡的寄生蟲,以陸執為宿主,恬不知恥鳩占鵲巢,還妄圖取而代之。


    寧窈心中生厭,忍不住多用了幾分靈力來壓製。


    那力道綿長而古怪,刺拉一下打在血魔咒的靈根之上,幾乎在一瞬間穿透了它。


    血魔咒疼地“啊”地一聲!


    它方才還在陸執經脈裏膨脹,囂張地哈哈大笑,當下受挫,倉皇地縮回神府之內,把自己縮成看不見的一小團。


    陸執察覺到,不覺勾起嘴角。


    寧窈乖乖貼著他,發絲偶爾被風吹動,頑皮地貼在他臉上,癢癢的,他也懶得管,隻想閉上眼睛,就這麽乘著鶴四處閑轉。


    他甚至想睡一覺,雖然他並不疲倦。


    可寧窈卻停不下來,她好像怕他睡過去,或者突然魔化,不停地跟他對話。


    “小陸,你感覺好些了嗎,血魔咒還在咬你沒?”


    陸執:“……好一點了,多謝殿下。”


    寧窈:“別跟我客氣啦,小陸,以後血魔咒再出來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它!”


    陸執:“……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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