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城之後,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一直跟薄光年待在一起了。


    她就可以冷靜冷靜。


    晨風沁涼,帶著夏天的氣息。


    薄光年在她身後站住,衣物上清淡的鈴蘭香氣像他的人一樣有侵略性,絲絲縷縷占據鹿溪的呼吸。


    她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


    薄光年眼皮微微一跳。


    導演:“這麽急啊,行,那我先去讓人給你們改時間,等天亮了你去跟知知他們說一聲。”


    鹿溪:“好,麻煩您了。”


    跟拍一邊興奮地小聲說煙花真好看,一邊忍不住偷偷打哈欠,跟著導演一起離開。


    鹿溪臉上表情淡淡的,也沒看薄光年,轉身朝住處的方向走。


    薄光年眉峰微聚,低聲問:“怎麽走得這麽突然,”


    “如果你想待在這兒,也可以在這裏待著。”鹿溪語氣平淡,“反正黎湘她們也都還沒走,你可以多跟他們敘敘舊。”


    這話多少有些陰陽怪氣,薄光年不滿:“景宴和簡竹真半夜就已經離開了。”


    鹿溪:“喔,是嗎?”關她什麽事?


    她徑直走到門前,屋門上方的小燈啪嗒亮起,柔軟的燈光垂在把手上。


    鹿溪伸出手嘀嘀按密碼,薄光年總覺得哪裏不對,思索幾秒,一本正經地解釋:“我跟黎湘沒什麽聯係,沒跟她單獨見過麵,也沒有敘過舊。”


    房門打開,鹿溪走進去:“嗯。”


    她還是不看他,薄光年清秀的眉頭皺得更深:“你為……小鹿,你為什麽不看我?”


    鹿溪站在料理台後,回過頭默不作聲地跟他對視,一雙眼黑白分明,黑的靜,白的冷。


    十秒過後,她準時收回目光:“好了,看過了。合同裏規定我倆每天必須跟對方眼神交流三次,今天你還剩兩次機會,珍惜點用。”


    薄光年:“……”


    他看著她跑上樓將隨身攜帶的小化妝包和床頭的科幻小說都收進背包,不知怎麽,心裏莫名有些無措。


    這種感覺非常陌生,以前從來沒有過,學生時代無論老師出多難多變態的高數題他都能準確答出來,他好像天生就應該是這樣的,對萬事萬物都有十足的把握,成竹在胸,躊躇與不確定的情緒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可現在他有些茫然,又有些煩。


    “你……要帶什麽東西走嗎?”他邁動長腿上前,主動問,“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收。”


    她隨身的行李本就很少,其他的就原地放著也沒事,海島的房子會有管家來幫他們收拾整理。


    鹿溪拉上背包拉鏈:“沒有了,我沒什麽東西要帶走。”


    如果可以的話,連你我都不想帶走了。


    不能想這個,想到就想哭。


    鹿溪避免與他對視,背上包站起身,導演的電話也剛好打過來:“機票幫你們改簽好啦,要不要我這邊開車送你們去機場?”


    鹿溪禮貌疏離:“謝謝您,不用了,我們有自己的司機。”


    導演連忙在電話那頭連聲“不要這麽客套”,薄光年剛剛鬆開的眉頭又漸漸皺起來,終於察覺到是哪裏不對。


    她突然對自己也很疏離。


    就像對待外人一樣。


    他一時半會兒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他沒說喜歡她,但這件事有這麽嚴重嗎?


    見她下樓,他下意識問:“早飯想吃什麽?”


    天快要亮了,這裏離海邊很近,鹿溪腳步微頓,突然想起。


    剛來海島的時候,管家提醒他們日出時間是早上四五點,兩個人紛紛表示起不來床,不去看日出了。


    可今天時間趕得恰恰好,偏偏誰也沒心情再看了。


    “不吃了。”鹿溪低頭查看航班信息,“我不餓。”


    薄光年忍不住握住她細白的手腕,低聲:“你不問問我餓不餓嗎?”


    往常,每一次,她都會問的。


    鹿溪放下手機,沉默半秒,借著拉背包肩帶的動作,拂落他搭上來的手:“跟我有什麽關係,合同裏又沒要求我這樣做。”


    薄光年怔在原地。


    半天沒有回過神。


    -


    兩個人拎包出門時,戴白手套的司機已經等待在家門口。


    旭日初升,海邊的風仍然帶著涼意,太陽沒什麽溫度,稀薄的光芒像蜂蜜一樣撒在海麵上,鋪開的金光也淡淡的。


    薄光年沉默不語拉開車門讓鹿溪先上車,下意識抬手幫她擋額頭。


    鹿溪看都沒看他,低頭彎腰閃避了過去,啪嗒扣好安全帶。


    非常冷漠。


    無情的鹿總又回來了。


    薄光年:“……”


    他微動一下唇角,沒有說話。


    邁動長腿,打算上車。


    下一秒,聽到身後一道氣喘籲籲的叫聲:“光年……薄光年!”


    薄光年身形微頓,折身往回看。


    日光照得他眼前有些花,不自覺就皺起眉。


    他站在車門前,身形高大,節目結束後從休閑的度假裝扮換成了平日的襯衫長褲,整個人清俊得不像話,氣勢也很足,拒人於千裏。


    黎湘小跑幾步,一抬頭就對上這麽一雙有點絕情的眼,突然莫名就有些慫。


    她放軟聲音,喘氣道:“我來送送你。”


    薄光年沒說話,繃著下巴抿著唇。


    黎湘:“你們怎麽這麽快就要走啦,我聽工作人員說,今天晚上小鹿要給你準備一個驚喜呢。不知道你知不知……”


    鹿溪坐在車內一句話也沒說,閑閑地掏出手機打開應用市場,慵懶隨意地戳了個小遊戲開始下載。


    薄光年餘光瞥到,立刻邁動長腿坐進車裏,“砰”地關上門。


    他囑咐司機:“走吧。”


    黎湘:“?”


    這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她沒想到來海邊之後每天都被章萊折磨,一直到現在,人物采訪都還沒做完,根本抽不出任何時間來接觸薄光年。


    黎湘立刻跑到車前:“光年,你……”


    車窗降下來。


    黎湘一下子興奮:“你能不能把好友申請通過一下,我之前加了你好多次,都……”


    “黎湘。”薄光年有些不耐煩,微眯著眼,語氣極盡冷淡,“誰允許你叫我光年,我們很熟?”


    黎湘微怔,下意識鬆開搭在車窗玻璃上的手。


    下一秒,黑色的車得到指令,立刻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視野內。


    車子暢通無阻離開社區,管家在後視鏡裏深深鞠躬。


    車內安靜到死寂,冷氣開得很足,鹿溪歪著腦袋在小遊戲裏劈裏啪啦地打彈珠,行駛出去一小段路後,她升上來點兒困意,腦子卻又很清醒。


    忍了半天,薄光年忍不住,退出平板電腦的郵箱界麵:“你能不能把遊戲音量關掉?”


    鹿溪垂著眼蜷在座位角落,小小一隻,側麵看去,睫毛又長又卷。


    她不緊不慢,小聲嘀咕:“嫌我煩的話,你可以不跟我坐一輛車啊。”


    薄光年太陽穴突突跳:“我什麽時候嫌你煩?”


    微頓,他又想起:“還有,你知道我不喜歡黎湘,剛剛為什麽要給她開窗戶?”


    他根本沒碰車窗。


    黎湘一撲上來,鹿溪立馬把車窗給她降下來了,看熱鬧似的。


    “什麽,你不喜歡她嗎,可你不是還挺喜歡搭理她的嘛。”又通關了一局,屏幕上打出大大的congrattion,音效裏一片小動物的歡呼聲,鹿溪懶洋洋打個哈欠,“我以為你想跟她多說說話呢,像上次在劇院裏一樣,跟她解釋前因後果,巴拉巴拉說一大段話。”


    薄光年眉峰微聚,思考了很久很久,才想起她說的是哪一次。


    可是那次在劇院裏,她明明也沒說什麽。


    “我上次跟她說一堆話,是當著你的麵說的,沒什麽不該講的內容。”薄光年語氣冷靜,跟她講道理,“而且,我那次也是在拒絕她。”


    鹿溪沒看他:“喔。”


    這一聲應答就緊跟著接在薄光年那句解釋後頭,一點兒時間差也沒有,她根本想都沒想,也不在乎他說什麽。


    他說什麽,她都會是這個反應的,平平淡淡一個“喔”。


    薄光年胸口發悶,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就卡在這裏。


    他放下平板電腦,將視線投到窗外,太陽一點點升起來,清晨的天空藍得耀眼,他在車玻璃的倒影裏,看到蜷在車後座另一端的鹿溪。


    她沒換衣服,還穿著那件墨綠的連衣裙,垂著眼,眉眼疏淡,明明遊戲一直在贏,可唇角還是不自覺地向下。


    她也不開心。


    窗外風景飛速地過,他一路沉默,一路在想。


    鹿溪是因為他,才變得這麽不開心的嗎?


    -


    車子須臾抵達機場。


    辦好托運,距離登機還有還有半個多小時。薄光年帶著鹿溪過了安檢,想給她找點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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