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犴現在雞腿啃完了,雖然覺得那還不夠它塞牙縫的,但好歹也是點肉,它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剛想跳進喬挽月的懷中小睡一會兒,就對上明決的那雙眼睛,明明是帶著笑,炎犴卻覺得有些冷,它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都已經被喬挽月給關上了。


    炎犴打了一個哆嗦,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它趕緊刹住身體,停在桌邊,低著頭把自己的爪子仔仔細細舔幹淨。


    在場的三人中除了明決,其他二人都沒有注意到炎犴的這些小動作,喬挽月握著明決的手,向段輕舟問道:“段道友想說什麽?”


    段輕舟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不大好看,像是大病初愈,他對喬挽月道:“在霜天境中,你是唯一一個沒有陷到陰陽坑裏的人。”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他向喬挽月問道:“你那時都看到了什麽?有沒有看到——”


    段輕舟說到這裏,表情已經是十分難看,好像正在忍受著某種巨大的折磨,那些話是從他的齒縫間艱難地擠出來的:“……看到我……”


    喬挽月沒太理解段輕舟話中的意思,問他:“什麽?”


    段輕舟沒有回應他,他整個人仿佛都陷入魔障當中,喬挽月叫他:“段道友?段輕舟?”


    段輕舟的雙手握成拳頭,麵色慘白,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也沒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宋致總是安慰他,霜天境中的事忘了也就忘了吧,他們從前怎麽樣的,以後還怎麽樣不久好了嗎。


    然而段輕舟做不到,當日他們從霜天境中出來後,所有人都以為不過是大夢了一場,起初段輕舟也是那麽認為的,隻是後來那些模糊的場景開始在段輕舟的腦海中浮現,他漸漸意識到,他們在陰陽坑中並不隻是單純做了一個夢,那時正是他突破的關鍵時候,受到這些紛亂記憶的影響,差點走火入魔,用了好長時間才恢複過來。


    自那以後,段輕舟一想起霜天境中的種種就頭疼得厲害,那一道紅色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忽遠忽近,永遠折磨著他,他不願意相信喬挽月在陰陽坑外會那樣待自己,可隨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麵越來越清晰,他已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喜歡她了,他欺騙不了自己,於是他主動退了與喬挽月的親事,隻是這件事他沒有同任何人提起過來。


    喬挽月等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那句他想要問的話,一直停在那裏,喬挽月動了動唇,對段輕舟道:“雖然不知道段道友你到底想要問什麽,但是你們陷入陰陽坑後,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喬挽月在與碑靈交易過後同樣陷入了昏迷,在剛剛出了霜天境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也是和其他人一樣做了一場夢罷了。


    段輕舟低著頭沒有說話,扶在桌子上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細細密密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滲出,喬挽月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她對段輕舟道:“段道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回去找大夫看一看吧。”


    段輕舟沉默著,關於霜天境中的一切他好像永遠都得不到解答。


    明決伸出手,將炎犴從桌子上抱了起來,他撓了撓炎犴的下巴,炎犴仰著頭,十分配合,也十分享受,兩隻眼睛眯了眯,嗚嗚叫了兩聲。


    以後要是遇見了它從前的那些兄弟們,可要好好地跟他們炫耀自己也是享受過明決這個老狗的服侍。


    喬挽月帶著明決從這座酒樓中離開,她本來以為段輕舟會說些霜天境中的往事,然他表現得太過奇怪,喬挽月現在不免有些好奇段輕舟在陰陽坑裏究竟是有怎樣的一番際遇。


    隻是看段輕舟如今這副模樣,他怕是很難說清楚自己在霜天境當中到底都經曆了什麽。


    傍晚時分,晚霞塗滿了西方的天際,紅日在高高的山丘上漸漸沉落,最後隱沒在那漆黑的起伏的深色輪廓線中,文光來到白雲客棧外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這馬上又要見到他們尊上,自己的這副打扮應該還算得體吧。


    喬挽月對文光長老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喬家的其他弟子還不曾得知文光長老的身份,隻偷偷在打量著他。


    文光長老雖然還沒有將明決扔給他的那幾本書都看個明白,但是應付起喬挽月來還不算是太困難,而且他新琢磨了一個法子,如果喬挽月問的他實在沒辦法回答上來,就微笑不語,保持高人風範,喬挽月會以為那些方法不方便透露,也不會再追問。


    至於這些法子到底能不能把明決給治好文光長老一點都不煩心,反正他們尊上本來就沒病,他就算是把銀針插在尊上的太陽穴上,一個月後他們尊上也肯定能夠活蹦亂跳的。


    喬挽月本來是待在房間裏陪著明決的,有弟子在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喬挽月不得不過去看一下,房間中一下子就隻剩下了明決與文光兩人,文光拿著銀針的手抖了一下,不太敢往明決的身上紮。


    明決直接將那些銀針接了過來,對著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紮了下去,順便還點出剛才文光長老話中的幾個漏洞。


    將這些都弄完以後,明決開口向文光問道:“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


    文光便將昨日在明月客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他本是要來白雲客棧給明決看病的,因雲朗出了意外,他不得不趕緊跟著城主一同前往明月客棧,好在雲落影也派了不少修士跟著自己的兒子,最後雲朗被他們護的好好的,沒有受傷。


    明決嗯了一聲,問他:“看得出那些魔修的來曆嗎?”


    文光長老搖搖頭,如果不是有魔修想要吸幹他們身體中的靈力,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那些人竟然是魔修。


    明決想起雲落影已經去世的那位夫人,一直傳聞有說他的夫人並非尋常之人,她的身上流著是上古暮族的血,或許昨夜發生的這些都是雲落影早已預料到的。


    不久後喬挽月從外麵推門進來,看著明決身上紮滿了銀針,有些擔憂地問他:“感覺怎麽樣了現在?”


    “好多了。”明決笑著說。


    文光長老看著這兩位,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裏有點多餘了。


    第44章


    喬挽月陪著明決坐在床邊,手裏拿著本醫書,是文光長老剛才送給她的,喬挽月不知道的是,這書也是在不久前明決送到文光長老手上的。


    文光長老真就看不明白,搞得這麽麻煩幹什麽,夫妻之間有什麽事直接說開了不好嗎?他們尊上到底在擔心什麽?


    擔心自己在這位小喬家主麵前暴露身份後被攆回天闕峰上嗎?


    炎犴蹲在凳子上,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看明決,又看看文光,同樣不太明白他們這些黑心的修士肚子裏都是些什麽樣的花花心腸。


    喬挽月將手中的醫書放下,同文光長老道了聲謝,文光長老擺了擺手,真不用謝他,這些都是他們尊上自己努力的結果,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時間到了,文光長老起身將明決身上的銀針都拔了下來,喬挽月將之前準備好的謝禮送到文光長老的麵前。


    可文光哪裏敢收?他們尊上可還坐在這裏呢!


    他往他們尊上的方向小心看了一眼,發現他們尊上還低著頭擺弄著剛剛從他身上拔下來的銀針。


    文光堅決拒絕,好像喬挽月給他的不是謝禮,而是會要命的毒藥。


    喬挽月也不好強逼著文光長老收下,隻是她向來不願意欠人什麽,文光長老不願意收下這些,她就得想辦法用其他的辦法還了這份人情。


    明決終於開了口,他從床上站起身,對文光長老道:“您就收下吧,這也是挽月的一番心意。”


    文光長老猶豫道:“那我……那我就收下了?”


    他心中暗暗道,天地見證,這可是他們尊上讓他收下的,不是他主動要收的。


    喬挽月將文光長老送到樓下,沒有明決跟在身邊,文光長老看起來正常許多,他在門口攔住喬挽月,不需要她在送下去,轉身向著長街盡頭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當中。


    直到文光長老的身影徹底看不到時,喬挽月才收回了目光,客棧的大堂裏還有幾個修士正在喝酒,喬挽月沿著樓梯往樓上走去,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在三千玄境中的試煉之後還有一場比試大會,比試大會結束了,她得把這些喬家的弟子們安全帶回玉京城去後,然後就可以動身前往霜天境。


    在那個時候明決的經脈差不多也能完全恢複,準備開始修煉,不過並不適合同自己一起前往霜天境,還得想個辦法去說服他,讓他老實留在玉京城中。


    月涼如水,文光長老從白雲客棧中離開,一個人走在空曠無聲的街道上,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太難了,陪著他們尊上演戲可太難了。


    他們尊上到底什麽時候會把這件事說清楚,他總不能騙那位小喬家主一輩子吧。


    文光長老現在非常為他們尊上的未來擔憂。


    深夜裏,秦凡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師兄弟們,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從客棧中離開,禦劍去往白雲城西邊的一處樹林,他一個人走在漆黑的林子中。


    昨天晚上的事他對不起明決,早上的時候又聽喬挽月說是明決為他求了情,才沒有將他逐出喬家,秦凡不想欠明決任何東西,他之前在東陽丘上得到淩風君趙恒嵩的部分傳承,知道在這裏有一種靈草,或許可以對明決的經脈有奇效。


    這一次確實是他太衝動太莽撞也太不體麵了,以後他不會再這樣了,秦凡心中下定了決心,他想起自己從前在秦家的那些日子,想起自己也曾被一次次的陷害試探,他不想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秦凡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突然間悟了,也更強了。


    不知那程雪兒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當時的感動勁兒過去,現在秦凡多多少少覺得這個姑娘的腦子不是非常的好使,自己以後還是別與她有任何聯係了。


    他快步地穿梭在眼前的這座林子中,林子中有一種蜂子,名為玉血蜂,若是不小心驚動了它們,這條路可就不那麽好走了,秦凡小心地前進,林子深處有一處洞穴,那靈草據說就生長在洞穴的底部。


    越是靠近這裏,頭頂枝葉上的蜂窩就更多了,秦凡隻得更加的小心,他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稍有不慎,他的這條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洞穴近在眼前,秦凡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做好準備的姿勢,咚的一聲跳進了洞裏,然而秦凡沒想到,他進去的雖然順利,但是出來的時候就不那麽幸運了,不知道是觸碰到了哪裏的機關,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秦凡一邊閃避,一邊往出口處逃跑,終於在巨大的爆破聲中,滾出了漆黑危險的洞穴。


    可還沒等他鬆了一口氣,嗡嗡的振翅的聲響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瞪大了眼睛,抬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一隻玉血蜂就在它的眼前,秦凡屏住呼吸,剛才他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將林子中的玉血蜂都給驚動了也不稀奇,隻是不知道有多少隻玉血蜂被他給驚醒了。


    不過很快秦凡就知道答案了,那些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多,成千上萬地玉血蜂匯聚成黑壓壓的一片,將月色完全遮住,向著秦凡的方向飛來。


    秦凡恍惚中好像聽到這些玉血蜂在嘰嘰喳喳地叫著開飯了開飯了,不要想,要被開的那個飯就是自己了。


    他看了看左右,被它們蜇上一口就夠要命了,這全都飛到自己的身上蜇一口,自己今晚還能有活路?


    他要是因為別的事死了也就死了,結果因為給明決摘藥死在這個地方,秦凡稍微有點不能接受。


    等被人發現他的屍體會怎麽說,秦凡不想去想這麽晦氣的事,他熬過了那麽多次,絕對不會死在這裏。


    但是這麽多的玉血蜂看著確實是挺可怕的。


    怎麽逃呢?


    眼看著大片的玉血蜂越來越靠近,四周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秦凡猶豫了一下,立刻選擇躲回剛才的洞穴裏,同時還移了塊石頭在洞口,他打算等天亮後這些玉血蜂都離開了再從這裏出去,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趕回白雲城還來不來得及。


    眼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秦凡躲進洞穴後,才發現他低估了這些玉血蜂的智商,它們竟然在蜂後的指揮下,開始破壞擋在洞穴前的那塊石頭。


    身後是一條死路,如果這些玉血蜂真的能將這塊石頭摧毀,他今天說不好真的是要死在這裏。


    他好像已經聽到了石頭漸漸破碎的聲音,邊界處露出一點微光,有一隻玉血蜂從外麵鑽了進來,秦凡手起刀落將它殺死在自己的麵前,再這麽下去進來的玉血蜂隻會越來越多。


    他必須要想個辦法從這裏脫身,此時秦凡的腦子亂成一團,前麵是死路,後麵是絕路,秦凡從來不是會等死的人,隻是到底該怎麽做呢?


    玉血蜂碰撞在石頭上的聲音越來越清脆,那塊巨大的石頭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張一觸即碎的薄紙,秦凡有些不敢想象那石頭後麵會是怎樣密密麻麻的可怖場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雪白的劍芒從半空處斬落,眼前的石頭轟然炸開,秦凡連忙翻過躲避,那些玉血蜂察覺到另一個生人的味道,紛紛調轉方向,向著劍光所出的方向趕去,秦凡愣了一下,隨後立刻舉起手中的長劍,衝出了洞穴。


    他來到外麵,隻見半空中站著一灰衣的道友,手中揮著一把巨劍,將那些玉血蜂紛紛斬落,像是下了一場蜂雨,秦凡抿了抿唇,飛身而上,配合著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道友一起清理起這些玉血蜂。


    玉血蜂的數量越來越多,嗡嗡嗡的聲響在耳邊無休無止,惹得人格外心煩,秦凡在心中默念了個清心咒,繼續揮動手中的長劍。


    隻是玉血蜂的數量過於多了,秦凡對那突然出現的修士道:“道友,這麽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還是想辦法快點從這裏離開吧。”


    那灰衣道友笑了笑,對秦凡說:“辦法當然是有的,小道友,你可知道這玉血蜂最怕什麽?”


    秦凡如果知道玉血蜂怕什麽的話,剛才也不至於被逼成那個慫樣了。


    灰衣道友輕輕笑了一下,說了一個火字。


    玉血蜂怕火,灰衣的道友一揮手,葳蕤火光便在漆黑的夜裏噴湧而出,將這一片玉血蜂都燃燒起來,流火簌簌,如繁星墜落,秦凡看著這一幕也覺得痛快,隨後從靈物袋中取出一壺烈酒,含在嘴裏,對著烈火噴出去,這場火燃燒得更加凶猛了。


    玉血蜂的屍體從半空中紛紛落下,很快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焦黑,其他玉血蜂眼見情況不妙,趕緊逃走。


    灰衣的道友也不打算將它們趕盡殺絕,等到所有的玉血蜂都離去以後,他從天而降,緩緩走到秦凡的麵前,借著銀白的月光,秦凡終於能夠將他的模樣看得更仔細了一些。


    眼前的這位道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模樣,但是修真界的這些個道友一個比一個的駐顏有術,究竟是什麽年紀隻看相貌是判斷不出來的,不過剛才他稱自己為小道友,秦凡想這位道友的年紀恐怕不會小了。


    “你這個年輕人不錯,”灰衣的道友點點頭,向秦凡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秦凡拱手道:“晚輩秦凡見過前輩。”


    “秦凡?”灰衣的道友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他前不久剛剛去過一趟秦家,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就是個名字罷了,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葉長風對秦凡剛才的表現表揚了幾句。


    秦凡謙虛了兩句,向來人問道:“不知前輩是?”


    灰衣道友對秦凡道:“天辰宗,葉長風。”


    秦凡有些吃驚,他沒想到眼前這位竟然是天辰宗長風長老,連忙拱手道:“見過葉前輩。”


    葉長風嗯了一聲,對秦凡說:“我覺得你很不錯,考慮一下,要不要拜入我的門下?”


    秦凡一怔,著實沒想到這位前輩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實話,葉長風的這番話對秦凡來說非常誘人,他也有些心動,畢竟曾經他在秦家的時候就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脫離秦家的掌控,想辦法拜入天辰宗,如果日後能見上天辰宗的那位尊上一麵,這輩子也算是個圓滿。


    然而現在不是從前了,秦凡也不是過去的那個秦凡了,所以他拒絕道:“抱歉前輩,我已經有師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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