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越嘴唇緊抿,語氣有些失控:“為何不容?”


    姬池奇怪的看他一眼,“天道不容的人或物可多了,大概是有可能威脅到天道吧。”


    蒼越麵上的表情複雜難言,又問:“如何擺脫必死的結局?”


    姬池笑著搖搖頭,“天要使人滅亡,如何擺脫?除非跳脫此間天道……”


    “修為尚未到極限便被如此排斥,估計活不到修為大成的那一天……”


    蒼越眼神的溫度瞬間降低,渾身的低氣壓叫人想忽略都難。


    姬池狐疑的看他,“你認識的誰被天道不容了?”


    “沒有誰!”


    蒼越猛地站起身,丟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徒留姬池一臉懵逼的坐在原地。


    “這小子吃炸藥了吧?”姬池搖著頭道。


    蒼越速度極快的衝了回去,卻在要進門時猛地停住了腳步。


    景月衫正安靜的盤腿坐在樹下打坐,清風吹過,將她的發絲吹了起來,輕輕觸碰她的眼睛。


    大概是覺得癢,她睫毛顫了顫,眼看就要睜開眼睛。


    蒼越心中一驚,不知怎麽的,竟不想麵對她。


    他在景月衫睜開眼睛前轉身走了,一鼓作氣的衝到山崖邊,仰頭看著天遍飛過的鳥群,麵上一片迷茫。


    心中的無力緩緩席卷了全身,那場劫到底是景月衫的還是他的,如今竟怎麽也分不清了。


    他扯著唇苦笑了一聲,父親果真算無遺策,他最終還是要麵對這般難以選擇的局麵。


    陣靈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大聲道:“你已經發現了?”


    蒼越站在原地,半晌沒說話。


    陣靈輕噓一口氣,攤手:“你倆可真是對苦命鴛鴦。”


    蒼越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吭聲。


    “此間天道被修改過,隻有跳脫出去才有一線生機。”陣靈搖頭晃腦的道。


    蒼越站在山巔很久很久,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哎哎哎,跑哪去了!”陣靈跺腳大喊大叫,“行吧,隻要景月衫還在,不怕你不回來。”


    景月衫從入定中醒來,四周尋了一圈卻沒看到蒼越的身影。


    她一開始沒想太多,以為他過會就回來了,誰料直到天色轉黑,依舊不見他的身影。


    景月衫眉頭微皺,彈訊給蒼越問他去哪了。


    他從未不跟她說聲便出門這般久,這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然而彈出的訊息宛如石沉大海,直至月上中天,蒼越人沒回來,消息也沒回。


    景月衫有些急了,正要起身出門找一下,抬頭卻見蒼越正好踏進了屋內。


    “你回來了。”景月衫驚喜的上前,“去哪裏了?”


    蒼越的眼神奇怪極了,一直看著她卻一言不發。


    景月衫奇怪的問:“你怎麽了?”


    蒼越笑了,猛地抱住了她,“師伯找我有事,就回來的晚了點。”


    他放在景月衫身後的手輕動,將在魔界沾染上的魔息驅散殆盡。


    原來如此,景月衫鬆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麽,眼前卻忽然一花,她整個人已經倒在了榻上,蒼越跟著壓了下來。


    “欸?”景月衫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為何突然開車?


    然而她的意識很快就模糊了起來,渾身都止不住的戰栗,心中的疑問自然而言的就拋之腦後了。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新婚之初,蒼越整日黏在她身邊,片刻也不離左右。


    景月衫隱約有些疑惑,然而她最近心髒的抽痛越發的明顯,極有可能這幾日就要迎接大乘天雷的到來,到時還不知天道對她的排斥會嚴厲到何種地步,於是便也接受了與蒼越這樣晝夜耳鬢廝磨。


    彼此情濃的時光過的飛快,景月衫險些溺斃在這般柔情的歲月裏。她心中極為不舍,卻直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遲早要麵對那場未知結果的劫難。


    這一日的陽光比以往都更燦爛,倆人坐在山巔的花樹下,麵前擺著一壺清茶。


    微風徐徐吹來,陣陣馨香緩緩在鼻尖縈繞,片片花瓣落在他倆的衣袖上,時光在這一刻格外的靜謐。


    蒼越舉起茶盞,輕啜一口,微笑的看她,“這段時間你過得可開心?”


    景月衫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他,“開心,我恨不得就這樣千年萬年。”


    兩人四目相對,萬千情緒在其中流轉,景月衫忽然喉頭哽住了。


    世間之事哪能事事如人所願,饒是事前拚盡全力,也難免會得到不盡人意的結果。


    然而她已經盡力了,結局隻能交給天意。


    烏雲驟然出現,將原本燦爛的陽光悉數擋住,雷聲在耳旁隱隱炸響。


    景月衫露出一抹笑意,盡量保持語氣平淡的道:“我的天雷劫來了。”


    蒼越神色不變,點點頭,“我就在你身邊。”


    景月衫笑意不減,“你就沒有其他話?”


    體內的魔息翻滾著咆哮著要將她撕碎,景月衫有預感天雷一旦落下,她必將直接晉升渡劫。


    屆時天道對她的排斥將達到頂峰,若不能盡快打通通天之路,她必將死在天道的碾壓之下。


    烏雲在頭頂翻滾著咆哮著,煌煌天威將二人緊緊籠罩住,天雷仿若在下一秒就要落下。


    蒼越定定的看著她,驀然笑了,開口道:“可還記得新婚之夜你與我的賭約?”


    景月衫心中湧出一股不安:“?”


    蒼越的笑容越來越大,語氣甚至帶著絲愉悅,“你輸了。”


    是我率先得成了大道,你原本的死劫,隻能由我去麵對了。


    景月衫瞳孔微縮,正要撲上前去,水桶粗的天雷驟然劈了下來,將蒼越團團在其中,她眼睜睜看著蒼越的身影淹沒在一團雷光之中。


    她心中驚疑未定,怎麽會是蒼越的天雷劫?她明明心有感應,這是她的天雷啊!


    然而蒼越已經被劈了,她隻能緊張的守在一旁,一眼不眨的看著他。


    若是成功度過天雷,蒼越便能再此晉升渡劫,隨時可以飛升上界。


    這次的晉升與他上次不同,他修仙的同時還兼修了魔道,此次晉升便是已經得成了真正的大道,正好符合黎昕魔君所說的獻祭要求。


    景月衫的心突突地跳,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不,他不知道那件事,她在心裏強行安慰自己。


    然而蒼越這段時間的反常令她不安,他到底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六道天雷一道接著一道的劈過來,蒼越坐在石凳上巋然不動,唯有蒼白的臉色顯示他現在並不好受。


    然而天雷來的快走得也快,蒼越就這樣在她麵前晉升了渡劫後又度過了飛升天雷。


    可蒼越已經是歸降下界之人,天門不會再為他重複打開,隻是他現在擁有了巔峰時期的實力。


    景月衫鬆了口氣,正待上前,耳旁卻被一聲驚雷炸響,她頓時愣住了,怎麽還有?


    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勁,將要落下的這道天雷才是屬於她的天雷!


    蒼越在前方微笑著看她,輕輕道:“我要走了,你放心,日後你的人生會一直順遂。”


    景月衫悚然一驚,察覺到了什麽,不顧一切要撲上前,卻被從天而降的天雷直直的擊中。


    雷擊的痛苦層層襲來,卻抵不過景月衫心中煎熬的萬分。


    她淚流滿麵,渾身痙攣的抵抗雷劫,不停的搖頭,“不,不該是你……”


    明明是屬於她的命運,他為什麽要牽連其中?!


    蒼越背後的上空出現了一條裂縫,濃鬱的魔息從中溢出,黎昕從裂縫中緩緩顯出身形。


    景月衫失聲大喊:“魔君為何如此?你明明答應過不讓他牽連其中!”


    為何如此?她萬萬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黎昕輕笑出聲,朗聲道:“小丫頭,是你自己太不爭氣,修煉的速度太慢了。”


    是蒼越去魔界找到他,自願獻祭自身打通通天之路。


    黎昕無所謂與他一同結陣的是誰,隻是他的時間不多了,隨時可能消散於虛空,自然是蒼越與景月衫誰先修為大成就用誰。


    景月衫痛苦的搖頭,不顧一切的道:“魔君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要渡完雷劫了!”


    蒼越微笑的看她,搖搖頭,“來不及了。”


    “不會!”景月衫崩潰的道,“我真的馬上就好了!”


    第一道天雷的力量已然被景月衫化解,第二道緊隨其後劈到了她身上。


    她痛的單膝跪地,目光卻一直看向蒼越,語氣帶著絲哀求,“阿越你回來,這不關你的事,你不要這樣……”


    蒼越靜靜的看著她,身後驀然騰起巨大金色的符陣,將他與黎昕密密麻麻的籠罩在其中。


    “我……”他喉嚨哽住了,頓了頓才笑著道:“不要傷心,這本就是我父母將我帶來這個世間的目的。”


    “不……”淚水不受控的往下滴落,景月衫心中的痛苦快要將她撕碎。


    “這不關你的事,你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她撕心裂肺的喊著,拚命的想上前阻止他。


    然而天雷對身體的摧殘讓她一時控製不住身體,猛地摔倒在地。


    蒼越忍不住想上前一步,然而下一秒還是克製住了。


    黎昕輕笑一聲,“怎麽?後悔了?”


    “現在後悔還不遲,我看這丫頭一會還要迎來渡劫天雷,你若是後悔我可以等會,等她成功了再換她進來。”


    “不。”


    蒼越轉過頭看他,目光堅定的道:“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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