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把換洗的衣裳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在包袱裏,又一次細致的問這次周老三隨宋家商隊出發的路線,大致歸程等細節,這是周老三第一次出遠門去,做媳婦的擔心不已。


    周老三牽著吉祥的手,領著她坐到床沿上,“沒事的,宋文琛那支商隊裏全是老把式,個頂個的有經驗,懂門路,我跟著他們走一趟定能長不少見識,宋家在附近的州縣都有分號,宋文琛還給了我信物,實在是走散了遇見問題了,我拿著信物找宋家的分號就行。”


    “嗯,我知道,你跟著他們去我放心,但是放心和擔心不衝突,三哥,你在外頭一定要多注意,多長心眼,千萬不要輕易的露自己的底,也不要輕易相信路上遇見的人。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上一刻還坐在一起和你稱兄道弟的人,說不準下一刻就拿起刀子害人了。”


    吉祥跟著吉萬成一路走到黃沙鎮來,路上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遭遇過不上的事情,在外行走的經驗她是有那麽些的。


    “明白,媳婦的話不一定好好聽,記在心裏頭,你放心,一想到你們我就會多長心眼的,你忘了?我說過我很怕死,我的命是留著和你白頭到老,長命百歲的。”周老三攥著吉祥的手,自然知道她此刻擔憂的心情,又是應承又是說笑話,終於吧吉祥給逗樂了。


    商隊出發的時日比預想之中的晚了一些,喬玉香和周鐵牛在周村待了個多月,已經回到了店裏來。在王金秀和喬玉香的商量下,雇了個村裏的大娘給太爺爺做飯洗衣。


    喬玉香和周鐵牛回來了,店裏的人手鬆泛了不少,王金秀可以不用上來了,不過她收拾好了行禮,非要上來走一遭,蓋房子的事情老大做的好,令人放心,有又周虎生盯著,王金秀其實用不著做啥,算算日子吉祥已經有了七個多月的肚子,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了,她又是頭胎,王金秀上心極了,收拾好衣裳行禮就要到鎮上去。


    “原本呢,我想讓吉祥回村去待產的,村裏清淨,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騾車上王金秀用手扇著風說道。


    周老三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的伸了伸胳膊,“去鄉下好是好……”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金秀斜眼瞪了瞪,截住話頭,“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媳婦是你的命根子,你離不了一天,吉祥住到鄉下去,你就瞅不見她了。”


    周老三把臉撇了撇,在老娘麵前咳嗽兩聲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這隻是其中一個因由,吉祥掛心生意上的事情,叫她一下丟下生意回去日日幹呆著,她是不習慣的,再說了,店裏也沒娘你想的那麽嘈雜,人多的時候吉祥在後院呆著,之前宋家飯莊那後院修的,娘您是瞅見了的,寬敞又安靜,吉祥在那院裏休息,吵不到的。”


    王金秀看了兒子一眼,點頭沒說話,兩口子感情好了,是無論如何舍不得分開的。


    “三兒,收好了沒有?”


    周老三和吉祥在屋裏說了會子話,外麵響起了紛踏的腳步聲,是王金秀來了,身後跟著的是背著包袱的文遠和唐小貴,宋家商隊待會就要出發了,在約定的時辰前,周老三要帶著手下趕去約定的地點等待。


    臨別前千言萬語說不完,但是時辰不等人,周老三握著吉祥的手,笑嘻嘻的摸了摸她鬢邊的頭發,“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就回來了,你別擔心。”


    接著對同樣一臉糾結不舍的王金秀說,“娘,你也別擔心。”


    王金秀點點頭,把桌上的油紙傘遞給周老三,春雨蒙蒙的還是帶一把傘在身邊踏實,“去吧,屋裏店裏還有吉祥我都幫你看護好。”


    周老三隨著商隊離開了黃沙鎮,馬車輪子咕嚕嚕的轉動,在泥濘的小路上留下兩條車轍印子,漸漸的,馬車的影子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娘,咱們回去吧。”吉祥碰碰婆婆的胳膊,柔聲道。王金秀欸了聲,婆媳倆個回到了店裏。


    剛坐下喝了幾口茶水,吉祥有些餓了,越接近臨產期,這肚裏就越餓的快,吃多少都不頂飽,桂嬸有經驗,說這是肚裏的娃兒在長肉,這時候吃的多是正常的,見吉祥回來就去後廚端了剛做好的麵出來,配上一小碗醃製的又爽口又脆的鹹菜來。


    王金秀也有些餓了,婆媳倆一人吃大份一人吃小份,攪拌好了麵剛吃兩口,喬玉香坐下來,說起外頭聽得的大新聞,是宋文琛家裏頭的。


    “剩下那個通房也被發賣出去了,剛才跟……宋掌櫃還帶著新夫人坐馬車去看戲了,最近戲園子來了個會胸口碎大石的漢子,宋掌櫃專門點了這場戲給新夫人看。”喬玉香道。


    吉祥吃了口麵沒說話,那通房本來就不是通房,隻是一個有野心的丫鬟,不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情一門心思的攀龍附鳳,被發落出去是遲早的事情,至於帶新夫人去戲院看戲,就不知是做給外人看的,還是真心實意的了。


    喬玉香接著說,“不過這宋宅裏啊,真是亂七八糟,汙的像是個泥坑,聽說宋三老爺睡大了表姑母家小姐的肚子,現在宋家、表姑母家裏為了這糟心事情一團亂麻,哼,那宋三老爺我之前見過,瞧上去文質彬彬、斯斯文文的像個讀書人,還以為是什麽知書達理的好人,原來人品這麽差,還好宋家的家業沒交到這個三老爺的手上,我瞅著是個敗家的。”


    “嗯,這麽瞧宋掌櫃人是裏頭最好的一個了,宋家表姑母家的小姐哭哭啼啼的尋死覓活,還是宋掌櫃拍板叫三老爺娶了做妾,不然這小姐隻能一根麻繩自己了斷了,瞅宋三老爺的意思,好像還不樂意娶……”


    喬玉香說的都是外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消息,不知倒了幾手,也不知裏麵有多少的細節是旁人添油加醋說的,反正宋三老爺做下的醜事驚世駭俗,與宋文琛和新夫人之間那點嫌隙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僅轉移了大家議論的重點,還襯的宋文琛人品卓越,十分的有風度。


    至少,連一直對宋文琛有成見的喬玉香都對其改觀,稱呼也從跟屁蟲轉到了宋掌櫃。


    三哥給宋文琛的提議是用一樁更加吸引人的傳聞蓋過他自己身上的傳聞,宋文琛得到啟發,借機爆出自家三哥的醜事,不僅轉移了火力,還打擊了宋三爺僅剩下的威望,在宋家內部,宋文琛當家人的位置基本做穩當了。


    吉祥靜靜的聽完,好比聽了個跌宕起伏的話本上杜撰的故事。故事聽完了,麵也吃的差不多,湯底是牛骨熬的,淡淡的白色,她喝了幾口順了順,把碗放下對喬玉香說,“你和鐵牛去田莊上呆半個月吧,兩個人能多待在一塊,說話,聊天,都沒人打擾你們,另外……”


    話沒有說完,喬玉香的臉就紅透了,嗔道:“沒有的事,我才不想日日和他待在一塊兒,我現在看見他就煩,不想理他。”


    吉祥抿了抿唇,湊近喬玉香小聲的問,“怎麽煩你了?是不是老圍繞在你身旁,嗡嗡嗡的,還總是動手動腳的?”


    刹那間,喬玉香的臉更紅的像張紅紙,她輕輕的嗯了下:“趕都趕不走。”


    吉祥噗嗤一下笑了,伸手捏了捏新婚小姐妹的臉蛋道:“新婚的後生都這樣,久了你就習慣了。”


    說完正了正神色,蹙眉忍笑繼續說:“你以為我叫你們去莊上是去耍的?莊上現在事多,要播種,要打新的井,圈裏的牲畜要新買,如此種種,好多事情要整頓,安排,我叫你和鐵牛去有正經事的,就是替我安排好這些事情。”吉祥看著喬玉香的臉,“你要是這麽煩他,那我叫別的人同你去吧,眼不見心不煩,半個月足夠你得清淨了吧?”


    喬玉香默了默,小聲說:“還是叫他和我一起去。”話才說完,一直看著她的吉祥哈哈大笑,喬玉香瞬間明白了,這是吉祥故意這般逗她耍哩。


    “好啊,你也欺負我。”喬玉香掐著腰,圓圓的臉上又是羞又是怯。


    王金秀和桂嬸收拾好隔壁一桌客人吃了飯剩下的髒碗碟往後廚走,王金秀聽見吉祥和喬玉香的笑聲不由的歎了句,“還是年輕好,老了不一樣了,笑不動了。”


    桂嬸瞪大眼睛,“金秀姐,你看起來年輕著呢,最多不過四十的人,算不上老,年輕!”


    “四十?我都快五十啦。”王金秀被這句話誇讚的樂嗬嗬合不攏嘴。桂嬸的嘴特別會說,特別的會聊天,無論是什麽話題,桂嬸都能接話,王金秀就格外的愛同她說聊。


    ……


    四月來了,雨水斷斷續續沒有歇過幾日,偶爾翻寒偶爾潮悶,攪得人心裏不爽快。


    吉祥有孕,身子偏熱,在悶悶的天氣裏愈發的不舒服,小腿肚子和腳丫子也開始腫脹,這是臨近生產的孕婦常有的狀態,唐翠提前就給女兒做了大碼的舒適的鞋子送了來,她當初懷吉祥和吉瑞的時候,也是這個症狀,腳腫的不好走路,一摁一個窩,好半天才彈回來,聽說她自己的娘、外婆懷孩子時都是這副症狀。


    “哎呦,還是親家母你想的周到,我就沒想到這件事,瞧我,虧我還生了三個,不過我當初有孕的時候,腳到生產那天也沒腫過,老大媳婦也沒有,倒是老二媳婦有一點點腫,但是鞋能穿的下。”


    王金秀特意去吉萬成的店裏找唐翠說這話,還提了肉、酒、糕餅去,唯恐吉家人以為她這做婆婆的失職,連一雙大碼的鞋子都舍不得提前給媳婦準備。


    “坐會,來喝茶。”唐翠把王金秀讓進店裏坐了,倒上茶水端了吃的上來,方才笑著說,“個人體質不同吧,我家裏的女眷都這樣,你沒有遇見過,當然不知道要備大碼的鞋。”


    王金秀撂下村裏的事情,提前兩個多月上來照顧吉祥,就足夠體現出她對吉祥的心意了,唐翠和吉萬成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會在這種細節上挑周家的理。倒是王金秀來了,唐翠正好多和她說一說嘮叨一下平日裏要注意的事情,以及月子咋做,孩子生下來以後怎麽帶等等。


    作為一個有了四個孫子孫女,自己生產過三個孩子的人,王金秀對這些事情駕輕就熟,但她還是細細的聽了記下,末了唐翠歎口氣,無可奈何的捶了捶自己的膝蓋,感歎道,“就怪我這不中用的身子骨,不然,我就去照顧吉祥坐月子了。”


    王金秀連忙安穩親家母,“你好好保養著身子,身子最重要了,我沒有女兒,吉祥我是把她當作親閨女看待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她給照顧好,出了月子保管白白胖胖,親家母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有裏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月子千萬得做好哇,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所以你千萬別嫌我囉嗦,我的身子不好,也有當初小產小月子沒休息好的緣故哩……”唐翠說道。


    王金秀知道她這是心疼閨女,不惜把自己的舊事也說出來了,鄭重的點頭說,“我知道裏頭的厲害,你放心,有我還有桂嬸,吉祥不會受苦的。”


    晌午唐翠和吉萬成留王金秀在店裏吃晌午飯,看著淅淅瀝瀝不停的雨水,一時半會沒有個歇停的意思,加上好些日子沒有和親家坐下吃頓飯了,笑著應下。看著雨水不停,唐翠就想起故鄉的一些事,話題兜兜轉轉,就說到了一直沒尋找到下落的吉萬成的妹妹,吉祥的小姑。


    “也不知小妹如今怎麽樣了,當初那信上的地址明明是黃沙鎮,怎麽來了一點消息都尋不著呢?那封信在路上遺失了,現在是什麽證據、痕跡都不見嘍。”唐翠有些傷感。


    王金秀拍著她的手背安慰她,“能找見的,咱們慢慢找,這次老三隨著商隊去外頭闖,也把這事情掛記在心上的,外麵遇見的人多,沒準能問到一些線索,親家母,千萬放寬心,也別太難過了,好好保養身子最重要。”


    ……


    轟隆隆一個驚雷下來,百福鎮上一宅子裏,午睡的小少爺醒了,坐在一旁繡手帕的美婦人忙放下手裏的活計去摟著兒子在懷裏,柔聲安慰他不要怕。


    小少爺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瞧上去十分可愛,他撲在母親的懷裏安靜了一會,被雷聲驚擾的心漸漸得到了撫慰,瞌睡蟲也跑光了,他搬了一張圓凳子到母親身邊坐下,奶聲奶氣的說,“娘,我想聽你唱歌,娘的歌聲最好聽了。”


    婦人笑笑,摸了摸兒子的臉,唱起了一首歌謠來,聲音很婉轉,小少爺捧著臉聽的很入迷。


    這是黃沙鎮及附近鄉縣沒有的歌謠,來自很遠的地方,小少爺除了聽娘親唱過以外,還沒聽見別人唱過呢。


    ……


    “吉祥,快來,徐州又來人了。”這日晌午,吉祥躺在後院的躺椅上正歇著,前邊王金秀進來說道。


    生意漸漸上了正軌,得力可用的夥計培養了好些個,飯館、零食鋪裏的瑣事自有專人去處理,隻有關鍵的大的事情才要吉祥去過問,而與徐州黃老爹的生意,則是大事情,徐州的人一來,就是大筆的訂單,不過這次大的有些離譜,五月要五千盒的糕餅。


    吉祥一聽這個數字不禁有些震驚,五千盒糕餅能掙一大筆的銀子,不過現在作坊裏缺人手,怕是擠不出五千盒的量去供給徐州,因此隻承諾了兩千盒,如果招攬到了足夠的工人,再商議剩下的三千盒。


    其實,人多半是能招攬到的,隻要把工錢再稍微往上提高一些,有的是人要來,但是吉祥琢磨了一會,總覺得不太對,這量增長的太快的,還是不要急著應承,緩一緩再說。


    也幸好吉祥沒有答應,過了些日子周老三跟著宋家商隊回來了,這次商隊去了臨近的好幾個州、縣,周老三也增長了許多的見識,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發現了黃氏在搗鬼騙人。


    第126章 、126


    當初把自家零食批發給黃氏零食鋪子銷售時, 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隻限製於徐州地界,黃老爹答應過, 且雙方白紙黑字簽字畫押留了憑據,到官府去說理也是說得通的。


    周老三對黃老爹挺信任, 加上山高水遠, 一直沒有去調查過, 而今隨著宋家商隊出去, 一州一城的去看才發現,黃氏零食鋪已經從徐州拓展到了好些個城州, 且生意興隆, 其中銷量最佳的莫過於從自家購的糕餅,包糕餅的油紙外頭還印著吉祥二字。


    並且,不明真相的百姓以為這吉祥零食,就是黃氏零食鋪旗下的。周老三大街小巷的轉悠了, 還和購買零食的客人們聊天攀談過,問為何黃氏零食鋪做的零食包裝的油紙上不印黃,而是姓吉,一問之下, 客人們琢磨一會兒道:“也許是糕點師傅姓吉。”


    周老三笑一聲:“他們還真猜對了, 這些零食都是按照吉祥調配的秘方做出來的,到黃家轉悠一圈, 就被他們包裝成了自家的東西,不過本質上還是姓吉。”


    這是件大事, 白日裏周老三剛回來時,隻是略微和眾人提了,接著吃過飯就準備回屋睡覺去了。宋家商隊不缺錢使, 宋文琛這個摳門鬼對待出遠門的手下還是非常大方,出手很闊綽,因此商隊眾人出行帶夠了騾馬,行走時不是騎馬就是坐騾車,住宿和吃食也很不錯,周老三等人跟著同吃同睡同行,倒是沒吃什麽苦頭,不過,舒服是相對的,任誰坐好幾日的馬車剛下地,那渾身的骨頭也如散架一般。


    “文遠有家室,大半個月沒歸家的,放你兩日假回去看看老娘孩子媳婦,唐小貴放一日假好好睡一天,坐車坐的骨頭都酥了,都散了吧。”周老三展開雙臂,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關節哢嚓哢嚓響動。


    吉祥知道路途奔波的勞累,雖然一日裏啥也不用幹,卻疲憊的很:“行了三哥,剩下的事情我來安排,你快去睡覺吧,回咱住的院子去睡吧,那裏更加清淨。”


    “不回。”周老三吃了飯後有些飯困,更加睜不開眼睛了,僅剩下一些精神頭還不忘記磨吉祥,要她一塊兒去睡:“好些日子沒見,想你想的慌。”


    吉祥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腦門子上戳了一把:“那……你先睡,我一會兒就來陪你。”


    後院的小屋裏,王金秀已經把床褥給鋪好了,前兩日好不容易老天爺賞臉,晴了幾日出了薄薄的太陽,王金秀和桂嬸趕緊將屋裏的褥子、被子墊子厚衣裳都拿出去曬過,如今床褥鬆軟蓬鬆,周老三直直的往床上一趟,整個人像是撲倒在了雲朵上,那叫一個舒坦,外麵繁華熱鬧,但是怎麽比都比不上自己家裏好。


    周老三深吸一口氣,眼皮子沉甸甸的,幾乎立刻就要睡著了。


    “三兒,衣裳鞋襪你都不脫了?”王金秀說了幾句,回應她的隻有周老三嗯嗯的幾聲困和累。


    王金秀去把周老三的鞋扯下來,周老三自己懶懶的脫了外衫,接著就要往舒服的被窩裏鑽,這時候王金秀打了一盆水進來,高聲道:“唉,腳,把你的臭腳丫子給我好好洗幹淨,新洗曬好的被窩,給我睡臭了看我不揍你!你能睡得了臭被窩,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他們香噴噴的,哪裏像你一樣?給我愛幹淨一點!”


    自從吉祥進門,自己好像真的失寵了,等吉祥肚裏的孩子生下來,在娘的心裏自己怕是更沒有地位了。周老三打了個嗬欠,把腳伸到腳盆裏洗涮,然後笑著對王金秀道:“娘,你對我真好,以後我好好的孝敬你和爹,等房子蓋好了,你和爹就住到新屋去吧,我給你們請個做飯洗衣的婆子,買一個使喚也行,讓你們二老好好享福,樂樂嗬嗬的安度晚年。”


    王金秀心頭一熱,滋味那叫一個美,住進大屋子還有婆子伺候,那她不成了富貴人家的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太太啦?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有這樣一天,祖墳上冒青煙也不過如此。“睡吧,別說了,你娘我是窮苦過慣了的人,你找人伺候我,我反而不習慣,我和你爹不需要人伺候,隻要你和吉祥平平安安,咱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嘍。”王金秀給周老三掖好被子,滿懷感動的出去了。


    周老三剛才說的一方麵想哄王金秀開心,多關注自己,另一方麵也是真心話,爹娘忙碌了大半輩子,他當然要好好的盡一份孝心。


    飯館外,文遠和唐小貴懷裏揣著兩吊錢喜滋滋的各自歸家睡覺去了,吉祥給了賞錢,和主家出遠門若是沒有好處,長此以往誰還願意同去。處理完這些回到後院的時候,周老三已經睡熟了,吉祥輕輕推開房門的吱呀聲也沒能吵醒他。


    吉祥也有些犯困,輕手輕腳的脫了衣裳,這次周老三睡在靠牆的裏側,給她留了很寬的一半,吉祥剛掀開被窩,周老三的眼皮子動了動,睜開一條縫隙迷迷瞪瞪地對吉祥說:“來啦啊,快睡吧。”


    說完用手拍了拍右側的枕頭,吉祥笑著躺下,周老三把她往自己的懷裏攬去,下一瞬,輕輕的鼾聲又在耳邊響起了,吉祥甚至懷疑方才周老三根本沒有醒來,說話和動作都隻是他的本能反應。


    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瞌睡能傳染,躺在呼呼大睡的男人身旁,輕輕的鼾聲好比是催眠去,吉祥擁著周老三,一覺睡到了暮色降臨時。


    王金秀叮囑大家沒事不要往後院去,院子裏的大狗都被牽走,換到另外的地方拴著了。


    “掌櫃的剛回來,疲憊的很,晚上備些好菜。”王金秀往廚房去,對廚子說道。


    周掌櫃的母親可是厲害人,廚子們很聽這老太太的話,笑嗬嗬答:“那是自然,早上收了塊鹿肉,已經熬著了,吊湯加排骨加山藥燉湯,那是大補呢,不過孕婦體熱,掌櫃娘子就喝不得了,吃吃裏頭的排骨和山藥是可以的。”


    廚子擦著手笑道。


    一聽有鹿肉,王金秀眼睛都瞪大了,那可是金貴的好東西,她隻見別人家吃過,自己還沒嚐過一回,這樣的好東西,價錢應該很貴,她急忙去問廚子鹿肉是多少錢一斤收的。


    廚子隻管做菜,菜價的事情不歸他來管,不過知道行情,想了想道:“這得看運氣,主要是鹿難得,有的四五兩銀一斤,七八兩銀的也有,這東西機敏,難獵……”


    話還沒說完,王金秀眼前一黑,感覺無數的星星在眼前一閃一閃,激得她的心在胸腔裏頭噗噗噗跳得厲害,砂鍋裏大概有兩斤的鹿肉,按照底價來算也到了十兩銀子,這一頓就吃了莊戶人一年的收成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王金秀並不信佛,此刻卻不自覺的念叨起佛號來,祈禱菩薩原諒,這樣金貴的東西豈是隨便能吃的,她蹙起眉氣惱道。


    “這真金白銀買的東西,死貴死貴的,賣給客人吃多好哇,你咋敢留著燉了?一頓鹿肉可以換不知道多少次豬蹄肘子、雞湯,你呀你!”王金秀氣的說不出話來。


    廚師原來是想拍馬屁的,不知咋的馬屁就拍到馬蹄子上了,驚訝的瞪大眼睛,隨後轉過彎彎來,老太太這是心疼起銀子來了:“燉鹿肉是掌櫃娘子吩咐的,不是我瞎做主,至於這鹿肉啊,哦,不是買的,是有人送的,有戶人家養著鹿,掌櫃的和掌櫃娘子想買幾隻在莊子裏養,老太太,這鹿肉有錢人家愛吃,往後咱們店要是退出鹿肉煲,鹿肉羹,炙鹿肉一定能有賺頭,雖然家養的比起野生的價錢打折扣,那也是金貴的,鹿不好養啊。”


    王金秀還瞪著眼,廚師說著說著忘記了重點,急忙又道:“那戶人家送來鹿肉,是推銷自家的鹿,所以這肉啊,不是買的,沒花銀子,老大大您寬心吧。”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王金秀鬆了口氣,同時覺得自己方才的樣子略有些小家子氣了,倒弄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出生苦那就是苦,也沒啥好隱瞞的,於是對廚子坦誠道:“唬我一跳,吃十兩銀子一鍋的肉,那是富貴老太太才有的命,叫我吃,那不是折壽嘛。”


    廚子一邊指揮幫廚主意灶下火候一邊笑著答:“生意日漸興隆,老太太您已經是富貴老太太啦,再說了,鹿肉再金貴也不過是一塊肉,是肉就是讓人吃的,貴隻是因為鹿肉產的少,物以稀為貴,鹿肉本身有啥稀罕的,等掌櫃的掌櫃娘子在莊子養了鹿,月月吃,隔日吃還不是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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