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巧也說道:“喬鬆你也是的,還為了你妹妹專門去問女同學。喬梅,還不趕緊謝謝你哥。”


    朱喬梅立即說道:“哥,謝謝你了,我先回屋試試這些化妝品了。”


    說完她就快步回了屋,朱奶奶笑著說了一句:“這孩子。”


    幾人又在屋裏說了一會兒話,朱海田就說道:“好了,喬鬆你坐了這麽長時間的火車,也該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朱喬鬆這次回來帶的東西不少,宋招娣都給他疊好了放起來。


    朱喬鬆坐在炕上,看著自己的兒子,忍不住在兒子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收拾好了,宋招娣想了想,把丈夫給自己帶回來的紗巾拿出來,仔細看了看。


    這是一條大紅色的紗巾,尺寸非常大,上麵印著大小不一的各種幾何形圖案,看起來十分漂亮。


    宋招娣把紗巾對角折疊,蓋在自己的頭上,紗巾的兩個角又在脖子下打了個結。


    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宋招娣才轉身問道:“喬鬆,你看我戴著這紗巾好不好看。”


    聽到宋招娣喊自己,朱喬鬆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他有點惡心。


    因為做農活風吹日曬,宋招娣的皮膚不僅粗糙還曬得有些黑,加上她的臉還有一點點大,這紅色的紗巾被她戴在頭上,本來就黑的臉龐被這麽一映襯,顯得更黑了。


    為什麽可慧戴著這塊紗巾笑起來就嬌俏可愛,宋招娣戴著這塊紗巾就一副農婦拿著鋤頭要下地幹活的樣子呢?


    真是白瞎了這塊紗巾。


    早知道他就不買紗巾給宋招娣了,隨便買點什麽就行了,反正隻要是他買的,宋招娣就一定會喜歡的不得了。


    宋招娣見丈夫沒說話也沒動靜,再次問了一句:“喬鬆,我戴著這塊紗巾好看嗎?”


    朱喬鬆本來想說“不好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還行吧。”


    這算不上讚美的話,讓宋招娣十分開心,雖然丈夫看起來對自己好像有點冷淡,可心裏還是有自己的,要不怎麽會給自己買東西呢?


    她笑著說道:“喬鬆,我都想好了,等到正月裏繼續去賣肉皮凍,要是有別的買賣,我也試著做一下,到時候你也有工作我也能賺錢,咱們就能讓寶兒在城裏上學了。”


    宋招娣滿眼笑容的期待未來的生活,朱喬鬆卻心煩的不行,看宋招娣這個樣子,他要怎麽把離婚的事說出來?


    要是她不同意離婚怎麽辦?要是她鬧起來怎麽辦?要是她去自己的學校裏鬧怎麽辦?


    一連串的問題湧了上來,本來回到家裏那僅有的一點好心情也變得丁點不剩了。


    朱喬鬆朱喬梅兄妹兩個回來了,朱家整日裏歡聲笑語不斷,朱喬鬆和朱喬梅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中專生,都有不少同學朋友,現在他們回來了,他們的朋友自然會來找他們玩了。


    不過這些跟宋招娣沒有多少關係,宋招娣沒有多少文化,跟他們說不到一起去,兄妹兩個跟同學朋友愉快地交談時,宋招娣拆洗被褥,做棉衣,蒸饅頭,做年貨,忙個不停。


    宋招娣的公公朱海田在大隊裏做會計,年底也很忙,好不容易算好了賬,能休息了,已經到了臘月二十四了。


    “咱們明天去縣城,”朱海田邊吃飯邊說道:“給喬鬆買手表。”


    兒子今年就要分配工作了,戴的手表還是大哥留下來的一塊舊手表,已經配不上兒子的醫生身份了。


    朱海田的話一出,朱喬鬆的妹妹朱喬梅不樂意了,她把筷子一放,說道:“爹,隻給哥買手表啊,什麽都不給我買?”


    朱喬梅從小也是被嬌慣著長大的,聽到朱海田隻說給她哥買東西不說給她買,她立即就不高興了。


    “買買買,也給你買,”朱奶奶說道:“怎麽能不給我大孫女買呢,你爹不給你買我可不依的。”


    周三巧也說道:“給你買,給你買一件新衣裳,行不行?”


    朱喬梅:“買什麽樣的新衣裳?我要一件呢子大衣。”


    朱海田周三巧還沒說話,宋招娣的兒子寶兒就喊道:“奶奶奶奶,我也要買。”


    寶兒是周三巧的心尖肉,聽到孫子也要東西,周三巧立即說道:“當然得給我的寶兒買東西了。”


    哄完孫子,周三巧又衝著自己的女兒說道:“喬梅,一件呢子大衣得一百好幾十塊不到二百塊錢呢,實在是太貴了,你再換一件東西。”


    聽到母親不給自己買呢子大衣,朱喬梅不幹了:“我哥買一塊手表要一百多兩百塊錢能行,我買一件呢子大衣就不行,憑什麽啊?我哥都有一塊手表了,還得再買一塊手表,我一件呢子大衣都沒有,要一件就不行啊?”


    說著說著,朱喬梅的眼圈就紅了,賭氣坐在那裏也不吃飯了。


    宋招娣埋頭吃自己的飯,一聲也不言語,她是個嫂子,也不敢說什麽。


    周三巧一看女兒這個樣子,也覺得頭疼,她這個女兒從小就被慣壞了,一點委屈也不肯吃,今天要是安撫不好她,她能鬧到明天早上。


    “好了。今年給你哥買手表,明年給你買呢子大衣,你哥明年就要畢業分配工作了,還戴著那塊舊手表,會讓同事看不起的。”


    “我哥好歹還有一塊手表呢,我就連塊舊手表都沒有,到底是誰讓人看不起?”朱喬梅提高嗓門,說道:“我明年也要畢業分配工作了,我要是穿的破破爛爛也會讓人看不起的。”


    她說著換了種語氣,撒嬌般說道:“娘,就給我買一件呢子大衣嗎,要是不買大衣,給我也買一塊手表好不好?”


    朱喬鬆一直沒有說話,手表是買給他的,要是他說不讓妹妹買呢子大衣,妹妹肯定會不幹的。


    不過要是都買的話,兩樣加起來得有三百多塊錢,家裏是能拿出這些錢來,可是一下子花三百塊錢,爹娘肯定會心疼也舍不得的。


    可是他要是不開口的,又有點不好,畢竟是因為給他買東西,喬梅才跟娘吵起來的。


    想到這裏,朱喬鬆放下筷子,說道:“娘,要不這樣,我先不買手表了,那工業票先給喬梅買一塊手表,她明年也要畢業了,也該有塊手表了。”


    周三巧剛想說女孩子哪裏用買手表,可看到女兒的臉又把話給咽下去了,要是她真的把這話說出口,女兒非得鬧翻了天不可。


    第3章


    朱奶奶見孫女眼圈泛紅,很是心疼,趕緊說道:“喬梅,那這樣,奶奶還有一對銀鐲子了,給你了行不行?”


    朱喬梅:“奶奶,現在哪裏還有年輕人戴銀鐲子,土氣死了,我就想要手表,我的好幾個同學都有手表,我也想要一塊。”


    “咱們家的錢不夠啊,”周三巧說道:“兩塊手表得好幾百塊錢。再說了,你爹托了那麽多人,才要到一張工業票,怎麽買兩塊手表?喬梅,明天給你買件新衣裳,不要呢子大衣了行不?等到明年,我跟你爹不給你買手表就給你買呢子大衣。”


    朱喬梅咬了咬嘴唇,半晌後才說道:“那好吧,我明天自己選要買什麽,你們到時候不能攔我。”


    周三巧連連點頭,說道:“好,明年一定給你買一塊手表。”


    飯桌上的話就這樣結束了,從始至終,宋招娣沒有說一句話。她在這個家裏沒什麽地位,說了怕是就把全部的炮火都吸引過來了,還是裝啞巴最好。


    宋招娣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往常醒的晚的兒子聽到動靜也醒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問道:“娘,幾點了,什麽時候去縣城?”


    宋招娣笑著在兒子額頭上親了親,說道:“寶兒你先在被窩裏躺一會兒,娘去做飯,等到飯熟了你再起來。外麵天還沒亮呢,冷得很。”


    寶兒點點頭,沒說話,從自己的被子裏鑽進了父親的被子,緊緊挨著父親躺下來。


    宋招娣看著爺兒兩個挨在一起的樣子,眼睛裏盛滿笑意。


    做好了飯,又擦好桌子掃好地把雞也喂好了,家裏人才陸續起來,等到吃完飯,宋招娣刷了碗喂了雞,趕緊就去換衣服了。


    朱喬梅已經有點等不及了,喊道:“嫂子,你快一點,現在都八點半了,要是再晚一點,村裏的馬車就走啦。”


    馬上就要過年了,村裏不少人都要去縣城買東西,正好村裏的馬車牛車也不用幹活,幹脆就每天接送村裏人去縣城。


    宋招娣換好衣服,又兩三下地梳好辮子,嘴裏喊道:“好了,我這就出來了。”


    朱家所有人都在門口等著了,見到宋招娣快步走出來,朱喬梅又抱怨了兩句:“嫂子,你也太磨蹭了,早不早地就起來了,怎麽到現在才收拾好了。”


    宋招娣:“我這不是忙到現在嗎,咱們趕緊走吧,村裏的車九點才走呢。”


    朱喬梅又嘟囔了一句什麽,不過送招娣沒有聽清。


    周三巧手裏領著寶兒,說道:“好了,都別說話了,咱們趕緊走吧,這一年能去縣城幾回,還有空在這裏說廢話,快點走吧。”


    到了村口,已經有一一群人在那裏等著了。村裏的牛車馬車還沒來,等著的人正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說話呢。


    朱家幾口人來了,立時有不少人跟他們打招呼,宋招娣也喊了一圈“大爺大娘”“叔叔嬸子”“哥,嫂子”之類的稱呼,又說了幾句閑話,才跟相熟的年輕媳婦站在一起。


    朱喬鬆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在宋招娣出門的時候,他就騎著車子走了,朱海田也沒在,村裏突然有事,他被人喊走了。


    車來了,宋招娣抱著孩子上車,找了個地方坐下,朱奶奶,周三巧,朱喬梅也上了牛車。


    牛車雖然比馬車慢,但是也要比馬車平穩的多,朱奶奶年紀大了,坐馬車太顛簸了,還是坐牛車吧。


    村裏到縣城的路可不近,路上這一車人自然要扯閑話的,不知怎麽的,話題就到了宋招娣身上。


    “招娣,喬鬆明年就要畢業了吧,他可是大學生,一定會被分配到城裏的,到時候你和寶兒可就是城裏人了,寶兒也能在城裏上學,等大了又是個大學生。”一個嬸子說道。


    又一個嫂子說道:“招娣,你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你跟喬鬆結婚兩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接著喬鬆就考上了大學,咱們村裏誰不羨慕。”


    宋招娣跟朱喬鬆剛結婚的時候,村裏哪個人不說這樁婚事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當然,朱喬鬆是那朵鮮花,宋招娣是那盤牛糞。可是沒過多久,宋招娣的能幹就在村裏傳遍了,她可是能跟男人一樣幹活掙工分的。


    村裏人對她漸漸改觀了,好看有什麽用,能幹才是最好的。


    結婚兩年,宋招娣就給朱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當年朱喬鬆就考上了大學,成了大學生。


    這下,誰也不說宋招娣配不上朱喬鬆了,村裏人都羨慕朱家娶了這樣的一個兒媳婦,甚至有人專門去廟裏拜,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娶一個像宋招娣這樣的能幹會生又旺夫的兒媳婦。


    被人說有福氣,宋招娣沒答應下來,反而笑著說道:“喬鬆能考上大學,都是爹娘教育的好。”


    “是啊,”又一個大娘也說道:“海田家的,還是你們會教育人。喬鬆是大學生,喬梅是中專生,以後都是國家的正式工,你就等著享福吧。”


    周三巧最喜歡聽人說這樣的話,畢竟誰不願意聽別人說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


    “嫂子,你看你說的,什麽享福不享福的,我就盼著他們給國家做貢獻了,也不枉費國家培養他們。”周三巧說道。


    到了縣城,車上的人都下來了,宋招娣抱著孩子也下了車,還順便攙扶了朱奶奶一把。


    “奶奶,娘,我哥在供銷社門口等著我們呢,咱們趕緊走吧。”朱喬梅說道:“要是去的晚了,咱們就買不到好東西了。”


    供銷社就在縣城的中心位置,宋招娣一行人到的時候,供銷社門口已經放了許多車子了。


    朱喬鬆站在供銷社的牆根底下,寶兒一看見自己的父親就要跑過去,宋招娣拉不住他,隻好也加快腳步朝著丈夫走去。


    寶兒跑到朱喬鬆麵前,喊道:“爹,爹,你怎麽沒坐馬車來啊?”


    朱喬鬆一把抱起自己的兒子,笑著說道:“爹騎車子來的,所以來的早。”


    進了供銷社後朱喬鬆宋招娣周三巧就直奔賣手表的櫃台,畢竟他們今天來,最主要的就是給朱喬鬆買手表。而朱喬梅,拉著朱奶奶去別的櫃台了。


    和別的櫃台相比,賣鍾表等東西的櫃台人很少,朱喬鬆拿出一張工業票讓售貨員看了看,又指著櫃台裏的一塊手表說道:“請拿這塊手表給我看看。”


    那是一塊黃色表帶的手表,表盤說不上很大,但是看起來倒是挺好看的。


    這是宋招娣的想法,她沒有戴過手表,也不懂得什麽樣的手表才是最好的,隻會用好看難看來分別。


    朱喬鬆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細細打量了一番,就問道:“這塊手表多少錢?”


    “這是上海牌的手表,一百三十塊錢。”


    供銷社當然是不能還價的了,朱喬鬆當即就說道:“那好,就要這一塊手表了。”


    周三巧卻在一旁說道:“喬鬆,這塊手表的表盤子看起來有點小,不如你再選一塊別的。這櫃台裏麵還有好幾塊手表呢,你再好好選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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