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貞雙目凝滯,他人或許認為陸眠在胡說八道,可在她看來,陸眠的話確有可信之處。


    當初她與陳桑之等人進入赤霄殿時,那首領追煙看她的目光藏著深仇大恨,她不明所以,至今也未知曉原因。


    陸眠若是胡亂找個理由來搪塞她,怎會正好說到赤霄殿呢?


    離貞正要深問,那陸眠和陸芝忽然雙雙變了臉色,麵容呆滯、雙瞳突起,喉中發出嗚咽之音,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扼製一般。


    “陸眠?”


    離貞嗅到一絲危險,下意識後退一步,緊接著那兩人便發出痛苦的嚎叫,麵色慘白雙眼失神,轉眼間滿目血色,渾身煞氣,一揮手便斬斷了身後瓊吾宗弟子的腰身。


    眾人驚駭,那華真宗的女劍修都還未動手,瓊吾宗的兩人便發癲瘋狂,把自己的門人都給斬了!


    “這是赤霄殿的操魂術!他們被控製了!”


    有人見狀大喊,眾人皆為警惕,傳說赤霄殿有一邪術可操控人魂,□□控者實力可翻數倍,但也會永遠失去意識,成為毫無感情的殺戮傀儡。


    瓊吾宗這兩人,定是早就被赤霄殿暗下了操魂術,在他們將赤霄殿的消息說出口的那刻起,他們便被視作背叛者被奪取了魂魄。


    陸眠父女二人心術不正、勾結魔道,死不足惜,但這件事的詭異之處在於,既然有人適時激發了操魂術,那就證明在場諸多修士之中,藏著赤霄殿的人!


    失去意識的陸眠父女開始大殺四方,眾人來不及再去追查赤霄殿的魔修藏在何處,齊齊出招去壓製力量暴漲的兩人。


    離貞暗啐一聲,到頭來還是沒能問出其中細節,但這害她險些喪命還身敗名裂的兩人,她必不放過。


    “三星鎮!”


    三道劍光分布兩人周身,展開一道金光牢籠將兩人緊鎖其中,陸眠和陸芝嚎叫著衝撞牢籠,形態神情都如同野獸一般,除了外貌再看不到半點人影。


    離貞持劍衝上前去,萬裏碎星綻放萬丈光華,瞬間貫穿了兩人的脖頸。


    僅餘的幾名瓊吾子弟幾近崩潰,離貞劍身純淨無瑕,卻看得他們心驚膽戰。


    離貞手握著劍,目光不明地看著他們。


    她報了仇,正了名,可斬殺掉他們的頭顱時,心中卻並沒有那般痛快。


    這全歸因於陸眠死前留下的那段話。


    她與赤霄殿,還有一段不明不白的糾葛。


    “你們走吧,離貞與瓊吾宗再無牽連。”她對那些瓊吾子弟低聲說道。


    一名瓊吾宗弟子紅了眼,分明還在發抖,卻咬著牙衝離貞道:“你殺了我們宗主和小姐,瓊吾宗便成了一盤散沙,我們還能往何處去?!”


    “那是你們的事。”


    離貞壓下眉頭。


    “就算我不殺,成為傀儡的他們照樣會死在別人手裏。若想報仇,請隨意。”


    藏劍秘境之行,便在這場鬧劇之中落下帷幕。


    離開秘境時,步舟還不忘感歎:“離師妹行事淩厲果斷,極有劍峰風采。”


    隻是其他峰的弟子,卻顧忌著離貞出手太過狠厲,仍舊有不少人不願與她同行。


    離貞沒心情再去管他人的眼光,秘境中的謎團塞滿了她的大腦,讓她不知從何理起。


    首先便是這萬裏碎星……


    離貞打量著手中劍出神,封焉行到她身邊,道:“阿貞是在困惑,為何自己能契約神劍?”


    “不。”離貞雙眸緊凝,“這是我的劍。”


    封焉微微眯了眯眼:“此話怎講?”


    離貞:“我觸碰到它時,腦中便隻有一個想法,這是屬於我的劍。”


    她總算知曉,為何師尊會放棄萬裏碎星,為何他在握住神劍時會恍然覺得,這並非為他而打造的劍。


    第18章 、月地雲階


    萬裏碎星是為她而造,離貞在握住劍柄時,亦被傳達了如此感受。


    隻是她不明白萬裏碎星為何會屬於她。


    “我之前說,神劍並非生而有主。”離貞驀地看向封焉,雙眸明澈無比。“封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又如何得知它是上界之物?”


    “此劍氣息高深令渡劫期修士都無法勘透,說明造它的技藝遠在修真界之上。”封焉泰然說道,“至於其他,我怎會知曉。”


    離貞輕輕垂眸:“取得此劍時,我曾看到一副詭異的畫麵。”


    封焉:“是什麽?”


    離貞:“天傾地陷,滄海血染,無數人影黑壓壓地擠在一片,是戰爭之景。”


    封焉的眸光細微變動,他盯著離貞竟顯得有些森然。


    “隻那麽一瞬,什麽都還未看清便又消失不見,回過神來時,我心頭悲愴,淚浸雙眼,自己也不知為何。”


    “封焉,我隱約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麽事情。”


    離貞看向封焉,雙眼迷茫怔忡,從未有過這般無助。


    “是一段很久遠、很漫長的事,我人生尚短,絕無可能經曆過,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封焉略壓下眼睫:“你記得多少?”


    離貞卻搖著頭,喃喃道:“半點……都不記得。”


    可是,萬裏碎星擇她為主,追煙對她無端有恨,這些事讓她不得不產生懷疑。


    封焉凝視她片刻,隨即放柔了目光,撫著她的腦袋道:“不必在意,總會想起來的。”


    離貞長歎一聲,又淡淡笑道:“你又這般勸我,為何你總能將事情看得輕巧,難道在你心中,就沒什麽在意或煩惱之事麽?”


    “我在意的便是阿貞啊。”封焉爽朗笑了笑。


    “你是在說好話逗我開心。”離貞道。


    封焉眸裏映出一絲不明意味:“我心中所念所想,無不與你有關。”


    離貞止了言,不知他話中有幾分真,可聽到他這樣說,她還是忍不住蕩漾了片刻心緒。


    回山時途徑葛鎮附近,離貞望著雲層之下那顯得格外小巧精致的小鎮,心中忽然有些懷念。


    那是她最低落的時候所居住的地方,她臨走前還與收留她的趙娘子說過,日後必回來看望。


    現下正巧路過,她便回去看看,也好讓她紛亂的思緒靜上一靜。


    “封焉,我要去那邊留幾日,你先回山吧。”


    封焉漫不經心地看了眼下方的鎮子:“我會與你師兄打招呼,你去吧。”


    離貞點點頭,離開隊伍落到葛鎮之外。


    葛鎮一如往常般清幽閑適,如青墨染成的一般。離貞走進其中時,街上的小攤擺得正盛,茶館的說書先生還在神采飛揚地講著奇聞異事,聲音傳得小半條街都能聽見。


    “咦,這不是阿貞姑娘嗎,好些年沒看見你了,還是這麽漂亮!”


    胭脂店的老板娘看到離貞路過,將她認了出來,一開口便熱情又甜膩。


    “正巧路過,便回來看看。”離貞微微一笑,“趙娘子過得怎麽樣?”


    老板娘噘著嘴嘖了幾聲,道:“那天你走後,趙娘子可遭了罪了,自己被打傷不說,修繕房屋花了不少錢財,好在沒被人盯上,過一陣子變好轉了,有時咱們聊天,她還念起你呢。”


    離貞雙睫輕顫,心中不是滋味。


    趙娘子是因她而遭了難,她早該回來看望她的。


    她徑直向趙家走去,一路上又與路過的好些熟人打了招呼。她來到趙娘子的住處時,趙娘子正在院裏包豆腐,察覺有人前來,她下意識抬起頭,見離貞站在門口,當即便露出了喜悅之色。


    “阿貞?你回來了!”


    趙娘子拿幹布擦拭了手,放下活計迎了過來。“一看便知阿貞已經得道,比過去還貴氣得多。”


    離貞笑著搖搖頭:“我離得道還差得遠呢。趙姐姐,當年我給你惹了麻煩,都沒來得及向你道歉……”


    “說的什麽話,這哪能怪你呢!”趙娘子即便嗔怪他人,也無意流露著一股溫柔氣質。“那群人凶巴巴的,擺明欲對你不利,你還活著就好……”


    離貞赧然道:“你醒後看到院裏的躺著的那些,定然嚇壞了吧。”


    趙娘子麵露茫然:“什麽東西?”


    離貞微怔,趙娘子沒看到瓊吾宗弟子的屍體,難道是被人處理過了?


    是封焉?可那晚封焉動手後便帶著她離開了葛鎮,他沒有時間和理由中途折返給那群人收屍。


    若是鎮民處理,趙娘子不該毫無所知才是。


    又是件古怪之事。


    “沒什麽。”離貞隻好將話題帶過,以免讓她驚慌。


    “阿貞回來待幾日?要不還住在我這兒,反正我一人住著怪無趣的。”趙娘子說道。


    離貞點頭微笑:“好啊,這次那些家夥不會再來煩擾了。”


    “那我去收拾收拾屋子。”趙娘子愉悅地走近屋中,步子邁得輕快。


    離貞略有些感慨,一晃好幾年過去,趙娘子明顯比過去疲老了幾分,麵上添了好些皺紋。


    對於無法修行的普通人來說,這是無可避免的常事。


    當年她若未被封焉救下並修複了靈根,她也會很快地蒼老去,即便能以殘損靈根修至築基,恐怕也已至遲暮之年。


    世事無常,好在她總算了卻一樁恩怨。


    她放空出神,幾個小腦袋忽然從院門口冒了出來。


    三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趴在院門上朝裏麵偷看,一個個放亮了眼睛。


    “真的是阿貞姐姐!”


    “阿貞姐姐回來了!”


    離貞看到他們,不禁放柔了神色。“月地,雲階,阿虎。”


    他們三個從小便是玩伴,與趙娘子關係甚好,離貞昔年住在這兒時,他們憧憬她身懷靈力能懲治匪盜,便常跑到她麵前來玩鬧。


    他們中隻有月地是小姑娘,跟雲階有娃娃親,兩人的名字都取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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