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貞,你師父這般激動,我很難辦。”封焉徐徐說道,臉上似笑非笑。


    “我自會說清。”離貞沒好氣道。


    “那阿貞可要好加勸說。”封焉帶著他那麵具一般難以解讀的表情離開了密宮。


    離貞迅速收回了視線,扶著蕭念坐下。


    “師尊……疼嗎?”


    蕭念複雜地望著離貞,不知是在忍耐身體的疼痛,還是在忍耐心中的憤怒苦澀。


    “他說的,都是真的?”


    離貞心中掠過一絲慌張,她垂了垂眸,道:“師尊中了白繭魔尊的操魂術,眼下隻有封焉可解。”


    蕭念微怔,他隱忍地蹙起眉尖,道:“為師寧願身死,也不願你委身瘋魔。”


    “若能救得師尊一命,還能近得他身尋其破綻,解我心頭欺殺之怨,拋棄元陰也算不得什麽。”離貞不屑道。


    “為師不允。”蕭念沉睫道。


    離貞這回感覺到,蕭念當真對她生氣了。


    蕭念長長歎了口氣,他撫著離貞的額頭,忽而將她攬入懷中,道:“我不願你受半點委屈!”


    離貞忽而怔愣,師尊清冷的氣息近在鼻間,就在她耳畔,那胸腔中的跳動清晰而急促,離貞全然無法想象,如此劇烈的心跳居然來自那位鎮靜孤冷、瑟如秋風的師尊。


    “……師尊?”


    “貞兒……”蕭念小心又克製地攏著她的雙肩,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難以出口。


    密宮之上,棕瞳的男子立於水中,衣發隨水流而徐徐飄搖,他垂望著結界內那對師徒的相擁之景,眼眸中似刮起了暴風雪。


    他忽而凝眸,一縷紅絲迅如閃電地穿過結界,沒入了蕭念背後那蛛網般的白絲結中。


    蕭念雙瞳一縮,隨即失去了意識。


    感受到身前之人墜下,離貞一個心驚,忙喚著蕭念,察覺他呼吸平穩並無大礙後,她稍鬆一口氣,在蕭念身旁一坐便是幾日。


    第五日,封焉終於又現身在密宮中。


    蕭念的傷已被阿金治療痊愈,可或許是因那滲入體內的白絲的緣故,他再也沒醒來。


    封焉走到離貞身旁半丈之處時,離貞才恍如回神般,將目光從蕭念移向封焉。


    “師尊已然冷靜,是否可以救治了?”離貞目光裏沒有半分溫度,聲音也涼如潭水。


    “莫急。”封焉淡淡地挑起唇角,望向離貞的眼神平靜而癡情。“山頂的桃花開了,阿貞,我們一同去賞花可好?”


    離貞的眼底掠過一瞬的抵觸,她打量著封焉,似在思考這魔頭的腦中究竟裝著些什麽東西,他難道不知,自己那裝作無事發生的的溫和模樣有多令人討厭。


    “先救我師尊,賞月賞花都隨你。”


    “人命隨時可救,良辰卻難得一遇。”封焉緩緩走上前去牽起離貞的手,離貞轉而將手抽了回去縮到了袖中。


    封焉隻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沉默了片刻,並未再顯出失落之色,他輕撚指腹,仿若在回想那一溜而走的細膩觸感。


    “蕭念隻要不離開密宮,便不會有事。”


    他無視掉離貞眼中的冷漠,自顧自捋了捋她細密的發絲。


    “阿貞,不想我反悔的話,至少,便不該惹我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0308:26:46~2021-07-0415:15:51期間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秋不見2瓶;


    第42章 、桃林摧盡


    離貞望著封焉那覆蓋在迷霧之下的眼睛半晌,如雲攏圓月般垂下了眸。


    山頂的桃花開了。


    封焉說的,是當年她低穀之時,二人同居的那座山。


    山色百年未變,天蒼地翠,瀑流淙淙。


    木屋周圍開遍了桃花,將這滿目的蒼翠染上一片溫情柔意的粉白。


    離貞望著天邊雁鳥飛過,眼眶泛起難忍的酸澀。


    景還是那般景,人亦是昔年人。


    可是一切都變了。


    她變得情僵如鐵,心成死灰,看著那在樹叢中折枝的少年模樣的笑麵人,她再沒了當初的悸動,隻有痛恨和苦澀。


    她還要將這份苦澀藏在心裏,無論如何都不讓他看到自己雙目泛紅的模樣。


    “阿貞,喜歡嗎,我特意種的。”封焉手拈桃枝,揚臂展示這開得燦爛茂盛的山間桃源。


    “你種的,我都不喜歡。”離貞無神地望著前方,仿佛再美的景色都打動不了她的眼。


    封焉沒有回頭望她,露出的側臉精勾細琢,低垂的長睫下微光閃動,嘴角淺淡的笑意平添一分落寞。


    “從前,你在山外見到一株桃樹,它生得好看,細蕊方抽,過不久便能盛開滿枝。”


    “你將它帶走,栽到了自己門前。”


    “結果那桃樹還未盛放,便枯萎了。”


    封焉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桃枝,神緒悠遠,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他忽而古怪地笑笑,“你有些難過,於是,便幹脆將它斬斷了。”


    離貞沉默著,封焉所說的前世之事,她回想不起。她也不知他是在講述他的回憶,還是憑空捏造意有所指。


    “我便不知,你究竟喜不喜歡桃花。”


    封焉輕而綿長地歎了聲氣。


    “看來,是不喜歡了。”


    他輕飄飄一揮手,滿山桃花破碎,盡落如雪。


    春意消磨,隻餘頹敗。


    離貞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動。


    她有些錯愕,轉念一想,這卻像極了封焉的做派,生殺一瞬間。


    封焉丟下了光禿禿的桃枝,踩著零落的花瓣緩步走向離貞。


    “阿貞想要什麽,我再去給你準備便是。”封焉溫柔地笑道。


    離貞不冷不淡地看著他,輕啟唇:“我想解除師尊的操魂術。”


    封焉的笑漸漸斂去,眼底一陣陰風呼號。片刻後他一眨眼恢複平靜,道:“這件事,我不是已經答應阿貞了麽?”


    離貞:“桃花已賞,桃林摧盡,該踐行諾言了。”


    “可我還不想,讓他如此輕易解脫。”封焉似笑非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念。“我說過,我討厭瞎子,我巴不得他日夜苦痛,再被白繭痛快殺了。”


    他撫上離貞的額發,若非知曉他的頑劣不堪,恐怕人人都會被那眼裏的柔情蜜意所迷惑。


    “阿貞,為了你對我能有哪怕一絲絲的甘願,我都可以去救我厭惡之人,就算那人對阿貞亦有肖想。”


    離貞拂開他的手,秀眉微蹙:“我聽不懂你胡言亂語。”


    封焉也不顧她反駁,眉目間染上一層朦朧。“隻可惜,阿貞就連這一絲絲的甘願,都不想分給我。”


    離貞閉上眼睛,偏離身去平消心中的不暢快。


    為救師尊,她可以與封焉虛與委蛇,但要她表露甘願,她卻半點都做不到。


    封焉垂下眼睫,輕聲數道:“阿貞若等得起,我自然也能等。”


    離貞緊闔的雙眼微微張開,眼皮之下泄出兩抹冰涼的光。


    他這是在威脅她。


    “回去吧,今日還真是不盡興呢。”


    封焉慢悠悠說著,人已朝著遠方那迷霧掩蓋的紅色屋簷走去。


    離貞回到密宮,仍舊如前日那般坐在蕭念身旁陷入沉寂。


    她伸手覆上蕭念的額頭,以靈力探查其體內狀況,他內息和靈力流動皆為平穩,可在體內蔓延的白色織網格外張揚,讓她難以放下心來。


    封焉並未留在密宮,離貞心知,他是在逼迫她麵對蕭念這副模樣,好讓她早日示弱祈求於他。


    “師尊,原諒我還是無法邁過那道坎。”


    劍身微微發亮,輕柔如煙的幽光緩緩聚集,現出一虛幻絕美的男子身形來。


    “劍主。”他喚道。


    “你怎麽出來了。”離貞有氣無力地說道,目光未從蕭念身上移開。


    “劍主心頭難過,碎星應當陪著劍主。”


    離貞側首去看他,他瑩白的長睫似屋簷落雪,淡漠的眸子裏透著細碎的星光,如煙如雨似琉璃。


    她輕輕點了點自己右側的地麵,碎星輕緩地坐了過去,雙手安靜地放在膝上。


    “劍主不必擔憂,父親不會滅亡。”碎星說道。


    離貞輕歎:“你為何能這般肯定。”


    碎星搖了搖頭:“碎星不知,但父親不會滅亡。”


    離貞淡淡地望著他寧靜的側臉,心中有些無奈。


    碎星說這話,就與他認定蕭念是他父親一般,毫無道理卻又謎一般固執。


    他就像剛出世的孩童,不懂得許多道理與情感,處處懵懂。


    “操魂術這種詭術,從前界內便傳聞隻有赤霄殿才能掌握。可白繭亦能使用,他與封焉之間必有關聯。”


    離貞眼神認真而凝重。


    “西北魔域之主,忽然出現的魔尊……”


    “難道白繭並非此界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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