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副本裏那一幕幕死於晶獸爪下的場麵,那些出局的預備兵臉都綠了,林依依也捂住嘴,似乎在拚命抑製嘔吐的衝動。


    可魏秦上校卻笑了起來。


    “但你們必須盡快熟悉這種與死亡常伴的感覺,”當他用一種風輕雲淡的口氣提起這件事時,好幾個預備兵不可置信地看著魏秦上校,他卻不甚在意,“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在戰場上活下去。”


    “畏懼死亡的士兵,卻永遠是第一批死亡的人,”他說道,“因為恐懼讓他們的五感遲鈍,畏縮讓他們的動作遲緩,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死神的鐮刀輕易勾住了他們的脖頸。”


    “要記住——隻有坦然正視,並勇於抗爭死亡的人,才能夠真正戰勝死亡。”


    魏秦上校看向底下烏壓壓的一片預備兵,眼中閃著令人讀不懂的光芒。


    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這個道理。


    ***


    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眾人紛紛離開訓練場,夜鷹正想招呼裘德兩人一起走,裘德卻先道:“抱歉……我要帶西戈去辦手續。”


    西戈前幾天才剛來,加上他中途消失(逃進夜鷹宿舍),很多入伍手續都還沒來得及做,讓軍隊很是頭疼,為此,魏秦上校特地指明了品學兼優的裘德帶他辦手續。


    夜鷹聳肩:“沒事。”反正她也隻是打算去訓練館,一個人還是三個人都沒什麽差別。


    但裘德似乎挺失望的,以至於麵對西戈時實在沒什麽好口氣:“還不走?”


    西戈衝他翻了個白眼,在裘德額上蹦青筋前搶先奔出去,還回頭做了個挑釁的動作,饒是性格溫厚的裘德也沒忍住怒火,強忍對夜鷹道:“你先走吧。”


    夜鷹:“……哦。”


    她站在原地,望著兩人你追我趕地遠去:“……”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兩人如此幼稚呢?


    夜鷹搖了搖頭,正準備離去,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夜鷹?”


    夜鷹一怔,迅速回頭,一個麵容冷峻的男人正站在身後,他身材欣長,軍裝一絲不苟地扣在最高處,隻露出脖頸的一小段雪色,狹長的灰色眼眸微微眯起。


    夜鷹驚訝道:“……白夜將軍?”


    白夜對她微微點頭:“你知道西戈在哪裏嗎?”


    夜鷹下意識看了眼西戈離去的方向:“他剛走。”


    她本想說走快點說不定還能追上西戈,但白夜卻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夜鷹隻能默默將嘴裏的話咽下去。


    白夜解釋:“其實也沒什麽大事,西瑞元帥想問下西戈的身體情況。”


    夜鷹:“他挺好的,剛才的考核還拿了s。”


    白夜:“恩。”


    一段幹巴巴的對話下來,兩人又變得無話可說了,麵麵相覷,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尷尬。


    夜鷹正想如何不顯刻意地找借口離開,白夜卻先有了動作——他把手伸入軍裝的口袋,摸了摸,掏出一顆……


    糖???


    夜鷹呆滯了——將軍的口袋裏有木倉她信,有軍證她信,就算有手雷彈她也信,但……但……


    怎麽會有糖?還是那種最甜的奶糖……


    白夜朝她攤開手:“吃嗎?”


    夜鷹:“啊……好……”


    她不敢置信地接過糖,終是忍不住問:“這個糖是……”


    白夜簡短道:“你們最近不是經常進虛擬副本嗎?次數多了很容易對神經產生負荷,適量補充糖分能稍微緩解一些。”


    夜鷹才恍然大悟,猶豫了下,當著白夜的麵撕開糖上的包裝紙,放入口中。


    白夜盯著她,麵無表情道:“如何?”


    夜鷹:“……”


    “感覺挺好的,”她含糊道,“那是否要給其他預備兵也準備點……”


    白夜打斷她:“不用,食堂提供的每一份食物都經過營養師的搭配——他們已經將這種情況考慮在內了。”


    夜鷹:恩?


    她狐疑看了眼白夜,既然如此,為什麽將軍還特意給她顆糖?


    白夜顯然也注意到自己說辭中的不妥,手舉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才道:“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夜鷹立刻抖擻起來:“好的,您慢走!”


    白夜的眼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他似乎想說什麽,卻還是保持沉默,深深看了夜鷹一眼,轉身離去。


    夜鷹:“……?”


    她有些不明白白夜的意思,摸了摸鼻子,轉過身,慢慢朝訓練館走去。


    一邊走,一邊將口中的奶糖咬碎,當那奶香四溢的甜味在口腔中彌漫開時,夜鷹忽然想起一件事,腳步停了下來。


    那是她還在石英城的時候,偶爾一次,夜鷹搶到了城委員會的救濟包,她拆救濟包的時候從裏麵掉下來一顆橢圓形的小物體,外麵包著色彩鮮豔的廉價玻璃紙,湊近的話,能聞到一股甜甜的香氣。


    “這是糖。”金對她解釋。


    “糖?”


    夜鷹有些疑惑——她知道糖,那是一種白色的神奇顆粒,放在菜裏會瞬間讓普通的涼拌菜都變得無比好吃,但如果不加鹽的話,味道卻會有些奇怪。


    但這顆糖卻不一樣——很硬的,香氣也要濃鬱許多,夜鷹撕開包裝紙,發現糖甚至是奶白的。


    注意到夜鷹臉上的好奇,金的聲音帶上笑意:“吃吧,味道不錯的。”


    夜鷹點點頭,正要將糖放入嘴裏,手卻微微一頓。


    一個小女孩正蹲在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夜鷹,夜鷹才發現自己剛才走得急,沒有把門合嚴實,讓這小家夥探進了腦袋。


    “倪倪!”忽然,遠處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一個衣著簡樸的婦女急急奔過來,一把拉住小女孩,“你怎麽可以蹲在別人家的門口!”


    “媽媽,”女孩開口,指著夜鷹大聲道,“那個姐姐有糖!”


    夜鷹露出詫異的神情,而婦女聽了小女孩的話,臉上陡然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有羞愧,難過,心疼……但當她抬起頭時,那些五味雜陳的神色卻已掩飾在微笑下。


    “抱歉呀小姑娘,倪倪還不太懂事,請不要放心上,”她拉住小女孩,低聲道,“快跟姐姐說對不起。”


    倪倪很困惑,她隻是想吃糖而已,媽媽為什麽要讓她給那個姐姐道歉?但倪倪還是低下頭:“對不起,姐姐。”


    夜鷹沒吭聲,她站起身,朝母女兩走去。


    婦女露出不安的表情:“小妹妹,我們……”


    “給。”


    婦女一愣,低頭看向夜鷹遞出來的糖果:“這……”


    “我父親不讓我吃糖,”夜鷹道,“我有蛀牙。”


    婦女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夜鷹,小女孩卻已經歡呼一聲,雀躍接過夜鷹手中的糖果:“謝謝姐姐!”


    “倪倪!”婦女終於回過神,忙要去捉小女孩,“你怎麽可以亂拿人家東西?!”


    在石英城,糖果雖不是很貴的東西,但普通平民——特別是他們這種住在下町區的窮人,自然舍不得用能買十瓶營養液的錢去買兩顆小孩愛吃的糖果,是以不論是夜鷹還是倪倪,都沒有吃過一顆像樣的“糖”。


    夜鷹搖搖頭:“沒事,我不愛吃。”


    說完,她不等婦女開口,徑直關上了門。


    那婦女站在門外,猶豫了幾秒,一句低低的“謝謝”穿過門板,站在門後的夜鷹抿了下嘴,回過頭,正欲離去,卻發現脖子上的晶石項鏈散發著淡淡藍光。


    金緩緩道:“‘父親’?”


    夜鷹:“……”


    “隨便說的,”她小聲道,“我不可能把你說出來吧?”


    金不吭聲了,似乎是放過了夜鷹,後者鬆了一口氣,繼續整理救濟包裏的東西。


    她從皮革袋中一樣樣掏出純淨水,繃帶,基礎藥物……皮革袋一點點被掏空,卻不再有另一顆糖掉下來。


    夜鷹垂下眼簾,臉上劃過一抹失落。


    她正想把東西都收起來,金卻突然開口了。


    “夜鷹,”它輕聲道,“以後……我給你帶糖吧。”


    夜鷹愣了一下:“真的嗎?”


    她雖然不會懷疑金,但以一顆晶體的形態……夜鷹真的很難相信它。


    金卻像是沒察覺她語氣裏的驚訝,兀自道:“你喜歡什麽味道的?”


    夜鷹摸摸鼻子,反正幻想一下不會少塊肉,就歡暢道:“我想吃奶糖!”就和剛才那顆糖一樣。


    “好。”


    寂靜的夜裏,唯有金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如夏日微風,如海上柔波。


    “以後,我會帶奶糖給你吃。”


    *


    “嘎嘣!”


    夜鷹一口咬碎嘴中的奶糖,她愣了一下,兀然停住。


    奶糖……


    她在想什麽?


    夜鷹好笑地搖了搖頭,將心中的那抹猜測壓下去。


    “嘿,你還走不走?”身後兩名士兵不耐道,“我們都等著刷卡呢!”


    夜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訓練館,不小心堵住了門口,後麵一群被擋住的士兵對她怒目而視。


    夜鷹慌忙讓開:“抱歉。”


    士兵倒也沒說什麽,斜了夜鷹一眼,繞過她走向入口,一邊對身旁的同伴道:“將軍真的好辛苦啊,才剛養好傷又要上前線了。”


    將軍?


    夜鷹不自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那士兵一眼。


    士兵和他的同伴渾然不覺,同伴驚訝道:“怎麽這麽突然?我還以為今天隻是普通巡視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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