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身後,挑起他的一縷長發拿在手裏,“你該不會是為了我吧?”


    他臉色瞬間冷下來,神情也變得格外生硬,“不是。”


    蘇蘅毫不意外,哦了一聲。


    “那就沒什麽呀,反正這個隻是自己的喜好。沒什麽的。”她看著鏡子裏那張沉如水的麵龐又笑出聲,“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找個人慢慢陪你練,你也別急著求成,這種事太親密,你若是真的不行,再怎麽樣也成不了的。”


    “練?”


    蘇蘅感覺此刻是個機會,“找個你不排斥的人,又或者有點意思的姑娘。人都這樣,喜歡上一個人,自然而然就想要親近。”


    “當然,不要勉強。越是勉強越是不成。你也會受不了的。”


    檀燁聽著,長發落在他的臉頰邊,他動了動,鏡麵裏的光影也跟著他的動作浮動,巧合間兩人的光影有瞬間的重合。


    他唔了一聲,眉頭輕蹙,手掌按在胸口。


    蘇蘅喂了一聲,扶住他的肩膀,“你哪裏不舒服?受傷了?”


    她仔細的回想了下,“不對呀,明明你剛才都好好的,就算你要瞞著人,剛才也該露出來了。”


    檀燁的自尊心十分高,不管如何被人對待他都不願意在人前露出半點頹勢,受傷了也會藏起來,哪怕是他的師長,都覺察不到他到底如何了。


    兩人相處久了,他受傷幾次還是她出手救的。在她麵前沒有隱藏的必要。


    檀燁被她扶住,她整個人就抵在他背後,攙扶間觸碰難以避免。幽幽茶花香極其親密的盈盈嫋嫋過來,讓人措手不及又不能拒之門外。


    他想要靠得更近,但這個念頭裏有摻雜著無盡的恐懼。


    恐懼和渴望交互纏繞交織,如同一把刀加在他的軀體上,來回切割,爭奪他軀體和理智。


    他捂住胸口重重悶哼了一聲。


    蘇蘅沒想到檀燁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你的那些丹藥還有嗎?”蘇蘅實在是沒想道他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受傷的,明明從頭到尾,都是他占據上風,沒有任何可能受傷。難道還是被下了黑手?


    “沒事。”檀燁搖搖頭,他側頭過去,就看到她正貼著他。


    他自小和人保持距離,不管是誰,他都會謹慎而疏遠的遠離。


    她救過他幾次,但是每次都是他陷入昏迷中,等到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


    融融的體溫透過幾層布料傳來,這感覺難以言喻,他隻來得及張開嘴喘了幾聲。


    “我沒事。”


    蘇蘅小心的低頭看他,他眉頭緊皺,像是拚命忍耐什麽。他雙眼裏蓄滿了水光,唇齒微張,吐出細微的喘息。


    這樣子要說沒事好像沒事,不僅沒事還挺誘人的,但要說完全沒事,他平日裏根本就沒有這樣過。


    他臉上並沒有受傷之人該有的蒼白,臉頰上泛著潮紅。


    左右看看也不像生病,也不像完全沒事。


    蘇蘅把手掌貼在他的心口上,被胸腔下急劇跳動的心髒給嚇了一跳。


    “你這是受內傷了還是怎麽的?”


    她嘴翕張兩下,目瞪口呆,他的心跳跳的很快,而且瞧著也挺難受的?


    檀燁想要向她靠近,卻心底深處卻同時淌出最真實的恐懼。


    “仙君。”這個時候屋子外麵傳來陳琨的聲音。“仙君您在嗎?”


    “什麽事?”檀燁試圖掙紮著起來,但是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靠在身後的肩膀上。


    “我想問問,仙君有沒有見到蘇姑娘。”


    少年的話語裏聽著有些不好意思,“我娘說,蘇姑娘突然不見了。”


    檀燁看向蘇蘅,蘇蘅聽到陳琨來了,立刻就要出身叫他進來。


    檀燁瞧著不對勁,這像是生病又不像的。檀燁又不讓她仔細看,既然如此幹脆弄個凡人的大夫過來給他看看。


    她才要出聲,檀燁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沒有看到她,或許她自己跑出去玩了,也說不定。放心,她到時候還會回來的。”


    陳琨在外麵遲疑了好會,“仙君,蘇姑娘和你是一起的嗎?”


    原先這小子叫的是仙子,現在不多時就變成了蘇姑娘。倒是變得快。


    “是,但也不是。”檀燁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陳琨摸摸頭,“既然這樣,我想問仙君一件事,就是蘇姑娘她喜歡什麽呀,我正想謝她的救命之恩,但又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麽。”


    檀燁麵上牽出一抹笑,笑意虛浮在麵上,不達眼底。


    “這個我也不知,更何況你自己去揣摩也是好的。畢竟自己揣摩出來的,才能更顯現你的誠心,不是嗎?”


    陳琨碰了個軟釘子,還想再問的時候,檀燁又開口,“我正在沐浴,待會還想休息一會,如果沒事的話,還請回去吧。”


    逐客令下的分明,連叫人裝傻都不行,陳琨隻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幹嘛要他走啊。”蘇蘅很不理解,“你不是病了嗎?”


    “我沒病。”他說著捂著心口,“而且也不是他請一個什麽都看不出來的大夫就能解決的。”


    說罷,他撐著身子站起來。


    蘇蘅看他比剛才好了些,“知道凡人大夫看不了修士的毛病,可我那也不是關心你麽?看看也沒關係的。”


    檀燁撫著心口,“多謝。”


    “不謝,反正你平日裏對我也挺好的。一報還一報。扯平啦。”蘇蘅對他飛快的眨了下眼睛。


    她抬抬手,將他半濕半幹的長發給烘幹了。


    “你也累了一日啦,好好休息吧。”


    “你不是常人。”檀燁突然開口。


    蘇蘅點頭說句知道,然後檀燁繼續說,“所以你也不要和他有什麽關係。”


    蘇蘅看著檀燁入睡,這一日一夜的下來,也頗為耗費心神。


    過了幾日,知縣大張旗鼓,把那顆蛟頭擺放到了縣衙門口。並且將這條蛟的罪名以春秋筆法給寫出來,這裏頭不能寫的太詳細,隻說這惡蛟害人性命。更詳細的東西勾抹掉,不叫人知道。


    那東西擺出來,縣衙門口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泄不通。


    讓百姓們圍觀了一日之後,一把火把蛟頭燒的幹淨。


    傍晚知縣又擺宴,宴請檀燁和蘇蘅。


    檀燁和蘇蘅坐在上座,知縣放下身段,親自給兩人敬酒。


    蘇蘅吃吃喝喝好不快活,檀燁對於席麵上的吃食並沒有興趣。陳琨在一旁,一樣樣的記著。


    第二日一大早,蘇蘅出來遛彎,就見到陳琨在外麵等著。


    她對陳琨沒意思,更厭煩知縣夫人那一副問東問西的姿態,幹脆都不怎麽和他直接見麵的。


    “你怎麽來了?”她見到陳琨滿臉意外。


    “我是來給姑娘道謝的。”陳琨長得唇紅齒白,雙眸純淨,再加上他自小富貴,父母又管的嚴格,沒有沾染上亂七八糟的毛病,雙眼清澈見底。


    蘇蘅更加奇怪了,“可是昨夜裏你不是謝過了麽?”


    而且還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又是敬酒,又是行大禮的,就差沒跪下來給她磕頭了。


    “這可是大恩,就那點場麵功夫,恐怕也還不起這份人情。”


    他說著提起手裏的點心盒,“這些都是外麵最新出的點心,姑娘看看合不合胃口。”


    一說到點心她的眼睛就亮了,點心這個東西,她吃到現在發現,不是越富貴的人家就做的越好,有時候外麵買的味道更好。


    她不客氣的接過來,打開一看,果肉的馨香鋪麵,她拿了一個出來,一口咬下去,滿嘴的恰到好處的甜味。


    “這個比你家做的好吃。”


    陳琨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


    “不過你隻給我送的話,說不過去,畢竟你救命恩人不止一個。”她咬著手裏的點心提醒。


    她又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來陳琨的意思,凡人男子的花期短,也就十幾來歲的時候最幹淨好看,到了年紀大了,就滿身的汙濁。幾年的時間對於凡人來說很長,對她來說眨眨眼的功夫,為了這幾眼的時光去花心思,她不願意。


    “這個我當然知道,說起這個,我還有事尋那位仙君。”


    她一口一個,“找他?”


    她眼珠子一轉,陳琨是有備而來,特意準備了許多點心,點心都是他讓人買的上好的。


    “你在這兒?”


    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的時候,陳琨嚇了一跳。


    蘇蘅回頭一看,見到他站在那裏。


    他一身白衣,立在不遠處,風拂來,吹起他的衣角,白衣似雪,頗有馮虛禦風之感。


    “你來的正好,要吃嗎?”她拿著手裏的點心晃了兩下。


    檀燁冷淡的暼過,沒有搭理她,看向和她坐在一起的陳琨,“你想見我?”


    陳琨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話他才說了沒多久,這位仙君就已經出現,並且知道了。


    這算是仙人的本事嗎?


    “正是。”他站起來,“我去請爹娘來,仙君稍等!”


    他立刻讓站在外麵的人去請父母過來。


    少年去忙了,蘇蘅見到檀燁轉身眼神冰冷的注視她,她滿肚子莫名其妙,抓起點心重重咬了一口。


    “你怎麽來了?”


    “我不該來?”


    這話聽著莫名其妙的有些陰陽怪氣。


    她一口氣塞了好幾個點心,騰不出舌頭和他說話,過了一會知縣夫妻被請了來。


    陳琨當著父母的麵,慎重的撩起下擺對檀燁跪下,“我想請仙君收我為徒。”


    檀燁眼眸垂下來,看著地上跪著的陳琨,“拜我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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