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在地的男人一愣,隨即用憋得泛紅的雙目朝那少女瞪過去。


    少女惡劣一笑,手中的銀鏈小鞭又揚了起來。


    接下來的每一鞭子,蘇圖都如墜地獄。


    短暫獲得喘息的血肉再度遭到鞭笞,那劇痛慢慢地,好像鑽進了骨頭裏,蘇圖整個人隱隱恍惚。


    想逃,要逃!要避開這劇痛!


    大腦的信號傳遞到每個神經末端,旁人隻見那衣物完整的丹玄皇子,在第十三鞭子落下之前,從地上猛地躥起了身,雙目通紅,朝廳外跑去。


    竟是真的跑了!


    廳中陡然安靜下來,望著那身形顫巍巍,跑得卻飛快的蘇圖就這麽沒了影兒,眾人麵麵相覷,旋即,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堂堂一國皇子,竟被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打跑了!


    實乃滑天下之稽!


    丹玄使臣傻了眼,曆桑蘇圖也算是強健之人,身負兩國諾言,竟不顧承諾,在一小女子的鞭下,先丟三成關稅,再丟征稅之權!


    這種局麵,他們回去,怕是會被丹玄皇帝直接整隊得砍了!


    荒謬!


    丹玄臣子,第一次對這位第一皇子生出了極大的不滿。


    在朝為臣,皇子間的爾虞我詐,不擇手段見得多了,甚至他們也是參與者,對方可以踩著皇嫂的屍骨上位,但絕不能讓國之利益受損!


    雲悠慢條斯理地把銀鏈小鞭纏回自己的腕間,望著廳外蘇圖逃走的方向,露出一個嘲弄的笑意。


    “你們皇子可真虛得緊,莫不是被女色掏空了?十三鞭子就受不住了,好沒骨氣!連我朝牆根下的小乞丐都不如。”


    說這話的時候,少女狐狸眼在秦樞麵上溜了一圈,轉目對丹玄使臣拋去一個蔑視。


    秦樞嘴角滯了滯,被那雙狐狸眼一掃,到底認下了這番褒貶不明之言,隻鳳目中閃著些危險的漣漪。


    “哈哈哈哈,你們皇子跑了,丹玄從此不得向我朝貨物征稅,且你們的貨物稅收上調三成,可還作數?”


    宏德親王拍著大腿笑開了花,麵上得意得緊,完全沒想過自家的女兒揮著鞭子抽男人是個什麽極端不淑女的操作。


    便是知道也不會攔著,憑他親王之身,他就是有本事養女兒一輩子。


    丹玄使臣臉色漲成了紫紅色,囁喏著不肯認。


    “此事還待商榷,待我等回稟了我國皇上再…”


    “哎!你們皇上我知曉,也是個英雄人物,兒子的承諾,老子兌現,這麽簡單的事情,想必不會婆婆媽媽吧,啊?哈哈哈哈!”


    這話又將丹玄皇帝很是捧高了一番,聽出言外之意的丹玄使臣臉已經糾成了一團,心中又苦又悶,把蘇圖在心中罵了九九八十一遍。


    這一日的宴席,便在眾人的哄笑中結束了。


    下了宴,丟盡了臉的丹玄使臣對著仆從胡亂發作一氣,直言馬上立刻去把那跑了的皇子找回來,又匆匆忙忙去給丹玄傳信。


    “去,把秦禦史叫來。”


    雲悠坐在院中小榻上,任憑乳娘卸去孔雀簪,將一頭青絲烏發披散下來,用梳篦輕輕將頭發梳順,隨手挽了個半髻。


    秦樞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那玉美人兒懶懶地歪在小榻上,發間隻有一根銀雕雲雀釵的少女。


    那雲雀釵手藝了得,軟銀被雕出羽翎根根,在那皇室貴女頭上,帶出一股子清絕的雅致。


    鳳目染了炙意,秦樞撩了袍子,半跪到雲悠身側,挨得極近,少女隻要一側身,便能偎依進男子的懷中。


    乳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什麽也沒瞧見,收了梳篦便鑽進了裏間。


    春和糾結起來,不知當不當嗬斥對方,這沒禮數的事情,秦禦史委實做得太多了,連她都要看習慣了。


    “秦禦史,你辦的好差事。”


    雲悠狐狸眼瞟過去,質問道。


    “此事,我必定給郡主一個交代!”


    秦樞早已料到是什麽事,目中的炙意冷了冷。


    “一個外族皇子,是如何拿到我的衣物的,秦禦史還是好好查查,不怕外患,隻怕家賊。”


    這話像是已經知曉是誰人作亂一般,端得篤定異常。


    秦樞抿了抿薄唇,探究地望了眼前的少女。


    “你知曉是何人。”


    言語已是肯定之意,雲悠衝身側男子冷哼一聲,算是認了。


    “既然領了俸祿,就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神色倨傲,透著一絲狡黠。


    被這狡黠的豔色晃了神思,還未等秦樞有所回答,裏間的乳娘已端了一個天青瓷的小碗出來,是每日不斷的羊奶。


    雲悠也不避諱,接過小碗便幾口飲盡了,唇邊染上了一道奶白,方才還傲氣十足的小臉,這就又透出些嬌氣來。


    仿佛有一道小爪子在心間撓了一下,秦樞終於沒能忍住,伸手去抹對方唇邊的奶白。


    男子的指腹溫熱,帶著不少繭子,而那少女的唇角卻異常柔軟,入手是溫涼的綿意,兩人皆是微微一顫,雲悠下意識朝後一退,目中迅速泛起不高興的意味,抬手就朝那侵過來的臂腕抽過去。


    啪——


    秦樞收回了手,當著雲悠的麵,將那沾了羊奶的指尖,送到薄唇邊,舌尖一舐,指尖羊奶入口,化作鳳目中的瀲灩眸光。


    不要臉!


    雲悠腦子裏就這三個大字。


    “滾遠點,誰準你碰我的?”


    言罷想抬腳去踹,轉瞬又想到那次被對方抓住了腳踝,立刻又歇了心思,隻目中凶光畢現。


    男子似是瞧出了對方在想什麽,瞄了那榻上藏在裙琚裏,因著方才的思緒,露出瑩嫩玉趾的小腳一眼,眼中思緒更深,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再瞧下去,他怕是又會僭越。


    “郡主且等我的安排便好。”


    長身起,袍間的蘭繡隨動,端的君子翩翩,轉身跨行間的鬆柏之姿,叫人半點看不出是什麽孟浪之人。


    春和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暗道秦禦史若是不碰上郡主,也是個俊逸清風的公子。


    一碰上自家郡主,就全沒了這副雪鬆般矜貴的模樣,像那癮君子,沾了罌粟之毒。


    不對不對,郡主才不是罌粟呢!


    在心中暗自搖頭,春和覺得自己這個比喻十分不恰當。


    …


    曆桑蘇圖幾欲嘔血。


    他是被仆從抬回去的,跟隨的宮廷醫師解下袍子,見到的就是那完好的衣物下,一道道暈著血的鞭痕。


    這血十分詭異,仿佛那鞭子隻是破壞了血肉,外表的肌膚卻半點沒傷著,便形成了皮下出血,烏紫沉紅,十分可怖。


    內傷最是難愈,醫師盯著那數十道內出血,麵色沉重。


    “去,拿我的信物,去把謝小姐請過來!”


    蘇圖腦袋昏昏沉沉,額頭滾燙,已是發起了高燒,此刻如一匹被逼到絕境的狼,露出陰鷙的狠辣麵目。


    一旁的心腹屬下瞧見主子的神色,心中一跳,當日他戕害自己皇嫂時,也是這副神情。


    第80章 、郡主惡毒21


    謝靈韻已聽了父親下了宴會後的說笑, 麵對蘇圖送來的相會信物,心中有些躊躇,到底還是好生打扮一番, 前去那假山洞裏相會。


    一照麵, 謝靈韻就愣住了,昨日還豐神俊朗的男人,此時隻披著一件白綢外袍, 露出裏邊裹著的厚厚紗布,麵色蒼白, 似是受了大難, 十分憔悴。


    虛弱的俊逸男子,最是容易引起人的惻隱之心, 純善溫柔如謝家小姐, 見此,差點落下淚來,當下也忘了對方緣何變成這模樣, 撲到男人身邊,心疼地望著對方。


    “這是誰幹的,怎會這樣?”


    啪——


    話音剛落, 謝靈韻臉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男人手勁極大, 那柔嫩小臉立刻紅腫起來,刺刺的痛感傳來,女子連哭都忘了,捂著臉愣怔地看著男人。


    “我讓你給我拿紀國的衣物,你給了我什麽破爛東西?!”


    蘇圖心中陰鬱,他此番丟了三成的稅收, 還丟了征稅權,使臣已經傳書給了父皇,若是他不能挽回這一局麵,等待他的,極有可能是失去第一皇子的位置。


    他那父皇能耐,後宮整整十九名有正經位份的妻妾,攏共誕下了三十四個孩子,其中皇子就有二十一人,他作為第九子,不是最大的嫡子,也不是最小的幺子,若想登上大統,僅有幹掉所有障礙這一條路而已。


    而在他後麵,還有一堆虎視眈眈的好皇弟們。


    紀國郡主,他必須拿下!才能作為他的出使‘政績’!


    “我...我也不知道...”


    謝靈韻喏懦地回了話,對麵前目光異常陰鷙的男子生出幾許懼怕來。


    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抓得極緊,五指勒得她臂肉生疼,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會留下紅痕了。


    美人淚花兒垂在眼角,可憐兮兮又委屈地望向男人。


    “你抓疼我了。”


    “少跟我來這套!”


    沒能幫他成事的女子,長得再美,也沒什麽用處,曆桑蘇圖陰鬱地說出這句話,見那美人露出驚詫,心知自己說得過了。


    “你害苦我了,知道麽?”


    這話轉了個彎,男人神色帶出戚色,謝靈韻方才還覺得這男人似乎變了臉,這下有心軟無比。


    “都是我的錯,下一次,下一次我必定不會再出錯了!”


    蘇圖在心中露出一個得逞的笑,麵上十分熟稔地擺出感動的深情款款。


    “小姐如此待我,我必不負你!這一次,還請小姐多加細心,事關我大業,不容有差!”


    男人的聲音低沉下來,如邪魅耳語,執著女子的手,話語中,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威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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