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縝的話帶著森然從背後傳來,安定小侯爺五指摳進手心裏,心中暗想來日勢必要報了這個仇。


    “姑母送來的這個嬤嬤,倒是有些四處生非的意思,這才幾日,怎麽就惹了那小侯爺要打殺。”


    趙子勤想著今日卉園裏的那位青衣嬤嬤,除了幾句套人話的言語,好像並沒什麽特別。


    “在辰王一脈眼中,孤就是最大的是非,與孤同行之人,接下來要麵對的,怕是如登天之階。”


    李縝的話讓趙子勤止了調侃,


    此話不假,太子和辰王之間,隻能活下去一個,還應早做打算。


    日落了西山,趙子勤告別了李縝,剛出殿門,就見大殿門口蹲著一隻十分漂亮的波斯貓兒,一雙琥珀色的貓瞳在夕陽下閃著幽澤。


    見趙子勤走出來,貓兒尾巴一甩,沿著殿牆噠噠地跑了。


    東宮怎麽還有貓?殿中如今血煞之氣衝天,這貓兒倒是鎮定得很,趙子勤心想。


    白色的貓兒熟門熟路地穿過幾個院門,跳進了後廚的柴房裏。


    柴房裏,青色的身影端著一盞茶,怡然自得地抿了幾口。


    “喵嗷嗷!”


    貓兒蹭到那青色身影腳邊,嗷嗷了幾聲,就要往對方膝上躥。


    戚嬤嬤放下茶盞,將腳邊的琥珀抱上膝頭,一雙桃花眼閃過幾道寒光,居高臨下地朝柴堆上被捆著的總管事望去。


    “真是遺憾,阿璃姑娘答應的四十萬兩還未送來,還煩管事勞費些,還是催一催為好,阿璃姑娘十分看重管事,早些將管事贖走,等管事去了辰王府,再撈個總管事當當,可比這東宮好撈多了,你說是也不是?”


    這三分真切四分譏誚的話落到還傷的渾身都疼的總管事耳中,對方便投來狠絕的一眼。


    “老婆子,你想要那四十萬兩,最好是馬上把我送去辰王府,我還能幫你催上一催,太子遲早要死,這東宮遲早會是辰王的,我勸你拿了銀子,多扣些體己,別等著逃命的時候,身上沒有銀錢花用。”


    總管事露出無所畏懼的神色,恨不得去唾對方一口,廢太子敢這樣對他,等他去了辰王府上,依靠阿璃姑娘謀上辰王府的總管事,來日再回東宮,定要拿這群看走了眼的下人們出惡氣。


    “說得極是,該去催一催了,隻不過,總管事不用去,隻需去一部分就行了。”


    桃花眼裏透出些盈盈的笑意,著笑意未達眼底,在對方沒反應過來時,抬手一個示意,兩個太監上前,一個摁住了那總管事,一個掏出一柄短刀。


    “啊——!!!!”


    手起刀落,三根手指掉進了紅色的綢布裏。


    “去,送到辰王府上,就說還有人等著阿璃姑娘搭救。”


    說完,也不去管地上的總管事如何叫罵,抱著貓兒站起來,施施然走了。


    落日西沉,天空染了夜闌色,一個食盒被送進辰王府。


    阿璃正抱著一隻烤鴨啃,毫無形象的吃法,讓新來服侍的婢女微不可見地露出些薄鄙又好奇的神色。


    聽聞今日秋郊,阿璃姑娘一支盞上舞,驚豔了所有人,已有些世家子弟做的靡靡詩句傳了出來。


    什麽“恰如淩波仙”,什麽“如燕梁上飛”,以讚美那支盞上舞的仙妙絕倫。


    可這人,吃這麽多,都不擔心發胖麽?


    如今辰王府裏,少女阿璃已經是大家默認的女主子,辰王雖也有幾個通房,但都無名無分,若有人仗著爬上了床一度良宵就想索要名分,第二天便能變成井底的一具浮屍。阿璃雖然也還未有名分,但這安排的園子,撥來的首飾和衣裳,件件都十分華美,豈是通房可比。


    應是隻等來日罷了。


    下人呈了食盒進來,阿璃隻當那是什麽新菜式,當下豪爽地一抹嘴角,伸手掀開了食盒。


    三根人指整整齊齊地擺在紅綢上,那切斷處血肉還十分新鮮,白森森的骨頭在血肉間若隱若現。


    “啊啊啊啊!嘔!”


    阿璃嚇得花容失色,她穿梭數個位麵,不是位麵是法製文明,就是她一直被寵若珍寶,她隻需要靠著係統給的容姿關心些男女靡靡,最多耍些拈酸吃醋的小手段,從未見過這等斷肢刮肉的威脅,當下就彎腰吐了。


    “東宮送過來的,說是總管事還等著姑娘的銀子。”


    送食盒的小奴臉色比阿璃還青白,讓阿璃姑娘受了大驚,不知道會不會責罰他這個呈報的人。


    卻見那嘔吐完的少女抬起小臉,麵色就猙獰起來。


    “給我去把阿辰找來!快去啊!”


    下人連忙朝外跑去,今日辰王被宮中的貴妃招去了,不在辰王府中。


    “再把這個不長眼的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本姑娘被惡心得吃不下了,長長記性!”


    指使了人去尋辰王,阿璃眉眼帶著沒什麽所謂的慍怒,指著那呈上食盒的小奴,下了懲罰的命令。


    二十大板,不至於要人性命,可那小奴不過十三有餘的小少年年紀,比阿璃還小,還遠未到有眼見力的年紀,隻因呈了對方不入眼的東西,就要遭了這頓板子。


    伺候阿璃許多時日的藍衣婢女垂著頭,默不作聲,粉衣婢如今還在下人房裏躺著,那日罰跪到底傷了膝處,還在將養。


    這位阿璃姑娘,倒真是不拿下人的命當命。


    ‘我勸你還是對下人好一些,有人對你的好感度已經是負數了。’


    係統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來。


    ‘這些人的好感度又不值錢,就是幾個npc,我要是一個一個都去提升好感度,你想累死我麽?’


    ‘在世界裏,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人。’


    係統反駁了一句,惹來對方更加明顯的不快情緒。


    ‘別廢話了,能量不會缺你的,沒見我都快被嚇死了麽,快給我兌換個驚若小兔的技能出來,我去刷一波好感。’


    係統沉默下去,將技能用到了阿璃身上。


    ...


    “聽聞你那新得的女子,十分驚服眾人。”


    皇宮深苑,僅次於皇後之尊的長樂殿內,雖至中年,卻依舊保養得十分年輕的林貴妃,正摘下寶石甲套,讓下人替她染指甲。


    殷紅的指甲襯得那雙手十分嬌貴奢靡,可指甲的主人卻沒什麽表情。


    “是,此等尤物,兒臣想,若非是前來助兒臣坐上皇位之人,也不知母妃用了那丸藥如何?”


    辰王恣意一笑,傲然於身,欲要為阿璃在林貴妃麵前博得一番好感。


    “嗯,那丸藥確實不錯,倒是個奇女子。”


    林貴妃撫了撫自己年輕的臉頰,目中露出些滿意,接著那滿意又迅速散去,話鋒就轉了向。


    “不過,你的正室不能讓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做,當個側妃玩物也好。”


    辰王垂了眸子,似有些不悅,在他看來,這天下已經唾手可得,還需在意誰為正妻?


    頃刻間察覺了兒子的想法,林貴妃將甲套戴上。


    “太子雖然已經不行了,可那趙瓊琚現在還在我頭上,皇帝一日不廢後,廢太子,你我就還需行事穩重些,知道了麽?”


    趙氏皇後,趙瓊琚,亦是太子李縝的生母,更是林貴妃的心頭恨。


    “父皇究竟怎麽想的?為什麽遲遲不下廢黜之令?”


    林貴妃望向自己的兒子,年輕,俊美,強大,在她的多年運作下,終於將趙瓊琚的兒子踩在腳下,成了大周皇帝之下最尊貴的人。


    “我若是知道,你今日就是太子之尊了。”


    第144章 、刁奴8


    長樂殿內的商議還未結束, 外間就有宮人掀了奢華的珠玉簾子,在簾子達啦的動靜裏,快步走了進來。


    “什麽事?”


    被打擾的辰王轉頭低聲問道, 眉間皺起些不耐。


    “辰王殿下, 您王府上的阿璃姑娘差了人來喚您回去,說是有人送了三根人指來討要四十萬兩,阿璃姑娘受了驚嚇, 讓您這就回去。”


    宮人垂著頭,稟告道。


    這回換林貴妃皺了眉心。


    “你這府上的姑娘, 怎麽塗惹事端?四十萬兩?”


    辰王聽出林貴妃的不悅, 心中暗罵母妃宮裏的狗奴才沒眼見力,竟一五一十地傳話。


    “沒什麽打緊, 隻是阿璃誇了口, 要贖個管事。”


    “什麽管事要四十萬兩?你是未來的帝王,不能被一個女子拿捏住,今日問你要四十萬兩, 改日就能找你要四百萬兩。”


    嬌嗔拿捏男子這套,阿璃在林貴妃麵前,可差太遠了, 她鑽營的是帝王心思, 阿璃的這點小心計, 全然暴露在她麵前。


    正因為她是個中好手,她的兒子絕不能被一個女子左右。


    “不過四十萬兩,兒臣隻當是賞了寵愛的女子罷了,母妃莫要憂心,還當保養得體,來日做了皇太妃, 頤養富貴天年才是。”


    這話後半句說道了林貴妃心坎裏,當下眉心舒緩許多,露出一個嗔嗲的笑來。


    “去吧,母妃還不至於為了區區四十萬兩治你的不是。”


    說著懶洋洋地揮了揮手,辰王起身行了一禮,跟著宮人朝外走去。


    “於嬤嬤。”


    辰王剛離了殿中,林貴妃就喚了自己的得力仆從上前。


    “娘娘。”


    名為於嬤嬤的人滿臉都是老褶子,垂了手上前。


    “去把四十萬兩的來龍去脈打探清楚了,溯兒年輕,我這個當娘的卻不能聽之任之。”


    聽見四十萬兩,於嬤嬤的眼中露出一點貪婪的精光,被林貴妃收在眼底,心中嗤笑一聲。


    貪財的老奴!


    李溯一進自己的府門,那眼淚汪汪,眼角通紅,如同受到了極度驚嚇的小兔子般的美人兒就撲進了自己懷裏。


    “嗚嗚嗚,都怪你,你早點把四十萬兩送過去,管事大叔就不會被那個老嬤嬤斷了三根手指。”


    說罷就揚起小拳頭,照著對方的胸前一下一下捶著。


    這粉拳捶胸半點力氣也無,配合著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態,垂垂的淚珠兒,倒像是某種邀請。


    李溯眼中掀起欲色,打橫將人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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