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天空又乍現暗光。整片烏雲漫漫藏匿了眼前的光景,儼然一副黑色地帶。薑時的歌聲也戛然而止,她有些疑惑。


    無數隻烏鴉朝這間屋子飛來,撲棱著翅膀要攻擊他們。


    薑時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少年推開。很顯然,這些烏鴉是衝著江肆淮而來。薑時隻看到他“騰”地跑出去,把這些妖獸全吸引走了。


    她雖然膽小,但也不會讓一個孩子就這麽以身做餌。薑時抄起家夥,去幫江肆淮。


    直到足夠遠的距離,少年才停下來。他臉色難看極了,想要施法驅趕這些烏鴉。但他學藝不精,無論用多少法術都難以完成。甚至可以說是,烏鴉越來越多。


    啄得他衣衫淩亂。


    不能給那家人帶來麻煩。


    江肆淮從小就知道自己的體質,出生起就克死了他的生父生母。他被斷定活不過二三十年,因為招妖。


    他在的地方從來不會安寧片刻。


    而玄清派掌門收養江肆淮,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門派中,不會有妖能輕易衝破結界進入。


    薑時趕來的時候,注意到少年濕潤的眼底。他仿佛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不再反抗。鬆垂下雙手,固執地悶著頭不動。而烏鴉圍著他,已經圍得密不透氣。


    她用力揮舞棍棒,奈何這些烏鴉不是普通的鳥類。根本不怕疼,甚至越來越緊切。她咬牙,點著了地上的草。


    燃燒起來的火光讓原先閉眼的少年猛地睜開眼睛,對上女孩子擔心的目光。


    整個人一僵。


    而原先攻擊他的烏鴉竟然出奇地鬆開了禁錮,甚至因為這些火越來越散。江肆淮不可置信地看她,為什麽跟過來。


    “知道嗎,烏鴉會帶走人的靈魂。”少年忽然嗤笑了一下,眼中盡是落寞。似乎是做好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


    “你放屁,在未死前誰也沒資格帶走你的魂魄。更何況,人死後魂魄會飄到一個地方再重新入世。誰都有接受光明的機會,除非是惡魂。”薑時忍不住罵道。


    她知道這裏是小說,但她就是很不喜歡這種不惜命的人。


    江肆淮臉上浮現出與他的年紀不符的神色,漫不經心地道:“那可能我上輩子就是個惡鬼吧。”


    薑時這會兒凝噎了,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這麽悲觀。但從少年的性格來看,放現代可能得去看心理醫生。


    她慢慢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他。


    “你想太多了。困不困啊我好困,趕緊回去吧。”女孩子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那張漂亮的臉蛋上不是他過去熟知的那些人臉上的嫌棄,她嘟囔著。


    “我…會給你們帶來黴運的……”少年的心底從未如此軟過,終於說道。


    薑時壓根當他在放屁,直接推著江肆淮往前走:“你在迷信什麽,好啦趕緊回去吧。我真的好困啊。”


    倆人重新回了草屋。好在阿娘和林薑嶼睡得熟,他們沒發現什麽。


    臨回自己的房間前薑時被江肆淮叫住了。他臉上有些猶豫,但還是稍稍拱了下手。對上薑時微微笑了下,“那個……”


    這個笑容過於可愛,連薑時都有些移不開眼睛。他眼巴巴地望著薑時,但後麵的話就是無法說出口。


    薑時猜到他是不是要感謝自己,心情大好。


    然後伸手摸了摸江肆淮毛茸茸的腦袋,忘了她自己也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


    “謝謝你。”


    果然。


    “春苗。”


    薑時:“……”


    少年自以為親昵的去了姓氏,那兩個字是花費了他很大的力氣才喊出口。薑時忍住翻白眼的想法,收回手。


    她叫林薑時,不叫林春苗!


    第3章 、錯失緣機


    事實證明,良好的氛圍並不適合他倆。


    薑時想起自己的任務,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少年肩膀:“對了,你既然是玄清派的弟子。認識的其他弟子應該很多吧?”


    星命仙君和薑時同一天墜入凡間,若塵給她的冊子上也寫著仙君的命格。


    江肆淮對這個問題有些不解,但想著薑時常年住在村子裏應該是對外界好奇。他搖了搖頭,“掌門不讓我多走動,所以隻認識幾個師兄。”


    薑時:“那你幫我盯著,要是有個叫幸司淮的知會我一聲。”


    聽起來是個男孩子。


    江肆淮略微癟嘴。白皙的小臉上閃過吃味的表情,但轉瞬即逝。幽幽地看著已經被自己認為朋友的薑時,“他是誰,和你林春苗的名字差不多難聽。”


    薑時:“???”


    她跑到裏屋,把那本若塵留下的冊子首頁的那張紙撕下遞給江肆淮。


    “這上麵,是他的畫像。你一定要幫我找找看哦,他肯定在四大修仙門派的某個門派中。”


    少年默默地看了兩眼,“他看起來很差勁。”


    薑時聽聞也看了兩眼,沒有啊。人仙君除了自大冷漠高傲不要臉了點兒,哪裏差勁。


    都說神仙能聽到人的話,薑時想吹幾句。指了指畫像上那張清冷的容顏,拍馬屁道,“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仙子嗎?你再好好欣賞下。”


    小孩子總是容易吃飛醋,江肆淮總覺得這個人會把他的朋友搶走。江肆淮不怎麽高興:“沒有,他比追我的那狗還凶。”


    薑時:“……”


    上天啊,還好仙君已經轉世了。薑時想起她在陰崇河畔見過的那個身影,顫抖了兩下。


    薑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你以後若是死了,在天上飄的時候小心點。”


    江肆淮:“?”


    要是幸司淮還沒曆劫成功。


    看到麵前這個熊孩子,指不定一巴掌糊上去了。


    薑時自己現在也才十歲,自然不急著去找星命仙君。她無語了會兒,回房休息。江肆淮停在門口,眉眼中難掩失落。眼裏的暖意也逐漸散去,悶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後來江肆淮打算走的念頭也在薑時每日的陪伴打消了。


    她經常教他玩一些好玩的東西。


    比如用紙糊做成一個圓球,然後拿書去打。薑時稱之為“簡易版羽毛球”。還有用紙片塗上數字,然後往桌上去放。薑時稱之為“快樂鬥地主”。


    當初臉上不見笑的少年都因為她多了些情緒。


    數日後,江肆淮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淡卻了很多。他幾乎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以為能夠和薑時一直這麽開心下去。


    直到他的師兄宋眠,出現在民安村。


    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林家撿了個小孩,尋著路找了過來。宋眠看到江肆淮的時候也是吃驚,曾經渾身髒兮兮的可憐鬼變得越發幹淨。


    比女孩子還要好看上幾分,明亮的雙眼惹人注目。放在桌上的是一方硯台,正小心認真地清洗毛筆上的墨水。


    注意到宋眠時,動作立刻僵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閃著躲避的光。


    “掌門讓我帶你回去,沒想到你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啊。”宋眠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可憐鬼到哪裏都是淪為下人做下人活的樣子。


    他直勾勾地望過去。


    江肆淮沒有回答他。要不是掌門,想必這一身出塵的藍衣男子是壓根不會兒踏入這個村子。


    見少年不搭理自己,宋眠惱火。走過去,狠狠踢了他一腳。


    東西摔落,從耳邊猛地響起聲音。江肆淮依舊是不說話,他稍稍蹲下,白皙的手指將那些摔下去的碎片一個個撿起。雖是姿態放低,卻仍有種不卑不亢的感覺。


    “不許洗,用這個在你臉上寫字。”突然,宋眠搶過江肆淮手裏的筆。男子挑起眉毛,舉著桃子不罷休。


    江肆淮視他為空氣,轉身要走。下一秒,巨大的風吹翻了草屋外的桌椅。


    竹焰在那時明滅。


    “轟!”宋眠用了仙法。


    眼前盡是純黑色的場景,草棚也緊接著坍塌。他一陣懵,硬生生這股力彈了出去。外麵的桌椅在倒下那刻壓摔了下來。


    江肆淮右側腰被砸到。難聞的血跡讓他吸了口涼氣。


    “聽說你跟這家人關係挺不錯的。你就寫窩囊廢,不然他們的下場就跟這些桌椅一樣。”


    宋眠笑,等著看江肆淮的反應。


    少年一怔,心裏翻湧起怒意。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這個師兄。


    江肆淮看了眼還未幹淨的毛筆,隱忍地握緊拳頭。良久,接了過去。他的眼裏看不出波瀾,甚至在麵對銅鏡寫那三個字,隻是垂起眼簾不說話。


    沒想到他還真寫了。


    實在無趣,宋眠嫌棄地開口:“走吧,跟我回去。也不知道掌門為什麽要收你這個雜種為親傳弟子,真是髒了我的手。”


    江肆淮:“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得給我一日的時間。”


    宋眠:“跟我談條件?你不就是靠著掌門嗎,囂張什麽。”


    江肆淮:“我能靠掌門,有本事你也靠。如果不怕掌門看見我腰上的傷,那我現在就跟你走。”


    宋眠:“……”


    宋眠冷笑,還是頭一次被個小孩子威脅到了。


    末時,從山上剛回來的薑時就看見站在男子身後的江肆淮。她一下子就注意到家中淩亂不堪,以及男子身上的門派衣服。最讓人不悅的,是他臉上的“窩囊廢”的字眼。


    這個少年雖然看似脆弱,但實際上比誰都有自尊。怎麽可能,主動寫這種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東西。


    “他是我師兄。”江肆淮最先開口介紹。


    薑時“奧”了聲。聯想起江肆淮曾經提過的,想盡無數辦法欺負江肆淮的師兄。


    “這位就是那天天不學無術總在門派裏摳腳的宋眠師兄嗎?百聞不如一見,要不要來家裏坐坐”薑時微微一笑,替他報複性地問。


    宋眠:“?”


    哪裏來的野丫頭,宋眠不耐煩地看她。


    宋眠剛要發怒,被江肆淮攔住了。他抓住薑時,往別處走去。


    “他來幹什麽,帶你回去嗎。”薑時一下子甩開江肆淮的手,對於江肆淮這種隱忍的態度不是很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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