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時全是黑色,漆黑的烏雲宣泄著難劫。薑時詫異,那雷似乎僅跟她一人。薑時沒動輒幾步,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雷擊。


    是戈時。


    薑時記得若塵告訴過自己,不能告訴江肆淮渡劫的事。泄露天機會被雷劈,而那會兒薑時正失憶就直接說實話了。


    戈時讓她一直用她的身體,就是為了讓薑時替戈時被雷劈。


    薑時反應過來,她連忙躲閃不及。良曦劍雖強大,但也擋不住這肆意而起的天罰。薑時隻感覺雙腳被定住,四周泛起黃色的光。


    她被困在光束中,無法出去。


    薑時驚愕,她用力拍打。


    一旁的風墨懷,仍舊不清醒。他被百絕的妖氣所傷,手臂大婚的袖子劃出好大一個口子。薑時看著,眼淚瞬間就掉下了。


    都說成親是喜日,喜袍被毀。


    從來就不是什麽好兆頭。


    “如果今天注定要死在這裏,我也不要風墨懷出事。”薑時閉了閉眼睛,猛地睜開。良曦劍似乎是感覺到薑時的決心,比往常顫動地還要厲害。


    冒著危險,薑時用盡仙力衝出雷難。


    “轟——”巨大的雷聲。


    把還在打架的妖魔嚇了一大跳。


    “風墨懷!”薑時臉上都是血跡,她朝他跑去。劍氣震懾了所有妖魔,妖尊百絕被這股子力量反噬。


    整個人都站不穩,硬生生承受了下去。


    他受的傷,頃刻間比風墨懷還要重百倍。


    百絕一向從容的眼中竟然閃過幾絲懼怕。他立刻抬手,變出保護自己的結界。風墨懷瞬間恢複了意識,看著朝自己方向跌落的女子。


    一如先前的阿洛。


    紅色婚服襯得薑時明媚、豔麗。


    風墨懷卻分不出是她衣衫紅還是她的血跡紅。


    隻覺得像是被人悶聲敲擊,那顆被薑時完全占據的心在下一秒四分五裂。風墨懷接住薑時,瞥見她的衣衫淩亂。臉上還有被雷劈後的灰霧,風墨懷連忙幫她擦去。


    “阿時。”風墨懷嘶吼,眸子中全是害怕。


    “你不可以死!”風墨懷緊緊攥住薑時的手,良曦劍掉在地上。再也沒有飛起,像以前那般躍進薑時的手中。


    窒息的感覺蔓延全身,風墨懷把良曦劍撿起來。


    他一遍遍放到薑時手中,隻是比起許執隨他更加不幸。


    薑時甚至連一句遺留的話都來不及和風墨懷說,鼻尖已經沒了氣息。曾經為他瘋狂跳動的那顆心髒,平緩至無聲。


    風墨懷手指僵硬,那一瞬間天似乎都塌了。


    “……”


    百絕也意識到,這個女子是真的對魔君風墨懷尤為重要。他收回結界,想要攜眾妖離開。一直躲在暗處的盤壁,目睹了全部過程。


    他趁著百絕轉身,飛身過去。


    拿了良曦劍,對著百絕的後背捅過去。


    神劍的靈力還未消散,這一偷襲無疑是嚴重的。百絕抬手,反手就把盤壁打殘。盤壁落在地上,化成了原型壁虎。


    他瞪著眼睛,總算等到百絕消失。


    良曦劍是有意識的神劍,除了它認定的主人可以拿起外人是碰不得的。而盤壁能用良曦劍傷妖尊,說明良曦劍也想替薑時報仇。


    盤壁藏匿於魔殿之內,妖尊並非易死之軀。甚至可以說,這三界也沒幾個人可以殺得了他。但盤壁冒死的偷襲,哪怕隻是給妖尊百絕重傷都值得。


    他要為他們壁虎族出氣。


    盤壁看向薑時,薑時此刻臉色已經變成了冰涼的白色。就像是任何一個死去的人,而半跪在她身旁的男人已經不複以往。


    風墨懷眼中的柔情泯滅,他發出毀天滅地般的怒吼。


    忽然,風墨懷起身。


    胸口熟悉的疼痛感卻也無法蓋過失去薑時的痛苦。


    源源不斷的記憶重疊,風墨懷一下子暈倒在薑時的身旁。喉嚨中的血,滾燙而炙熱。風墨懷神色混沌,手指越來越無力。


    風墨懷全部記起來了。


    他是星命仙君幸司淮,而她是他甘願永久守護的小尾巴。


    他是修仙弟子江肆淮,她是每每讓他思念許久的林春苗。


    作者有話要說:  阿洛還有救。薑時和風墨懷後續和結局一定是甜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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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雲霧撥散


    像是做了一場孤寂而漫長的夢。


    幸司淮睜開眼睛時, 周身已然是他熟悉的場景。整個星命殿常年無人居住,依舊幹淨如初。還在打掃庭院的小仙,詫異地看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他一襲白衣, 周身都是生人勿進的氣息。腰間玉佩晶瑩剔透,刻著淮字。


    小仙立刻反應過來,跑上前:“星命仙君, 您終於曆完劫回來了。”


    幸司淮遲疑了下, 接過小仙遞來的浣洗盞。天帝有令, 但凡星命仙君曆完劫便讓他服下此靈水。


    所謂怨憎會與求不得,竟是一起渡過的。


    望著杯盞中清澈到能看清自己身影的液體, 幸司淮胸口像是撕裂了一塊。這種失落惆悵的感覺, 以前從不曾有過。


    他記得,他好像很喜歡一個女子。


    但現在……


    幸司淮修長的手指貼在自己胸膛處,竟然沒有半分欣喜。整個人如同遊魂般,走進了星命殿。


    還和以前無差, 他看的書卷都被小仙們每天擦拭。齊整地排列著, 幸司淮把浣洗盞放在桌上。他伸手,隨意拿出一卷閱讀。


    跟在他身後的小仙忍不住提醒幸司淮,聽到催促幸司淮皺眉。


    終於,放下書卷。


    幸司淮拿起浣洗盞一口飲下,見他確實喝了小仙才收回緊緊追隨的目光。打了聲招呼就轉身, 要回去稟告。


    直到對方離開,幸司淮才抬頭。


    他並沒有咽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怪的他無從適應。


    忽然,殿外的門被一陣風吹開。幸司淮側眸,一眼便看見衝過來的良鳶仙君。幸司淮蹙眉,他和他似乎沒有什麽深交。


    男人拎起幸司淮的衣衫, 咬牙切齒:“尾巴為了幫你渡劫現在就要被處死,你在這裏喝茶喝得倒是愉快。”


    幸司淮:“……”


    顯然,良鳶仙君剛才就潛伏在外麵偷聽。


    幸司淮揮手,強大的仙力直接把良鳶仙君甩得老遠。幸司淮理了理被他弄亂的領口,漫不經心開口:“這是她的命數。”


    幸司淮的法術不是良鳶仙君能輕易打過的。


    命數尼瑪命數。


    良鳶仙君也是今日才知道,幸司淮曆劫回來。而薑時,因為多次私自下界。擾亂了陰崇河畔的規矩,被詭域長老漆崖向上舉報。


    此刻,天帝震怒。派人把薑時丟進毀仙池中,堪比熔岩般的水直接澆灌在她身上。直到薑時全身仙力被澆散,最後扔取亂葬崗任萬妖啃噬。


    是生是死都未知。


    聽到良鳶仙君的話,幸司淮神色漠然。他甩開良鳶仙君,“那又如何,糾纏上仙是她的苦果。”


    良鳶仙君:“???”


    不是吧,幸司淮這曆劫回來怎麽變這麽多。


    發現對方眼中滿是詫異,幸司淮低眸望向剛才還未看完的書卷。上麵記錄著五毒,幸司淮難得感興趣。


    屢次被打斷,他也不免沒了耐心。


    幸司淮喜歡尾巴仙子,但幸司淮現在卻沒多大感覺。提到薑時的時候,眼底連波瀾都沒有掀起。


    良鳶仙君氣得一腳把桌子踹壞,他奪過幸司淮手裏的書卷。


    “你不去,你會後悔。”


    說完,良鳶仙君揚長而去。


    幸司淮沉默,未曆劫前他曾經對她心動過。也許下會一直守護她的承諾,可現在……


    但凡他有一點想愛她的衝動,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會縈繞周身。他已經重新化仙,為什麽還要再做那些無意義的事。


    幸司淮忽略良鳶仙君的警告,他抬手。


    斷開的桌子便恢複如初。


    但是薑時呢,薑時死了還能再複生嗎。


    幸司淮猛地清醒,整個人如同重擊般。他幾乎立刻衝出了星命殿,往毀仙池飛去。一路上,幸司淮都覺得呼吸滯謝。


    他原本以為,他不會再有七情六欲。


    直到幸司淮看見女人倒在池中,全身上下都是傷口。血從她的傷口處滲出來,毀仙池中的池水染上一層紅色。


    幸司淮心髒沒由來得疼,他一下子飛身過去。


    還要實施懲罰的其他仙子顯然沒想到星命仙君會來阻攔,隻感覺前所未有的衝擊直接把他們手中的掌控鎖崩斷。


    而男人,滿臉心疼地把尾巴仙子抱出了毀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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