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博手中拎的燈籠發出一縷微弱的亮光,映襯著柳凝詩那絕美的容顏,猶如黑夜中的那一抹清輝,令人心醉;二人並肩而立,仰視著天空,久久都沒說話,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一般。


    “柳姑娘,這裏的事本與你無關。”佟博打破了這片刻的沉寂,問道:“如今也陷入其中,可曾後悔過?”


    “沒什麽可後悔的。”這一刻,柳凝詩的美眸有著說不出的堅定:“凝詩自小便失去了父母、玩伴,雖然得義父收養卻也是寄人籬下,嚐盡人間冷暖;如今小土豆被害,錢掌櫃被害,米蘇姑娘下落不明,還有雨澤哥哥。。。。。。,雨澤哥哥也被那群人折磨得如此之慘,凝詩又怎能置身事外?”


    “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佟博瞧著柳凝詩眼窩下那一滴晶瑩的淚珠,卻不為所動,隻是沉聲問道。


    “在所不惜。”柳凝詩沒有絲毫的猶豫,便脫口而出:“作惡的人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哈哈哈哈!”一向沉著冷靜的佟博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翔雲哥哥,你笑什麽?”柳凝詩將淚珠抹去,撅著小嘴嬌嗔道:“凝詩的話有什麽好笑嗎?”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覺得很趣。”佟博慢慢控製住情緒,收住笑聲:“既有銀子賺,又有趣的事當然值得做了。”


    “翔雲哥哥,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柳凝詩想起佟博回來的路上沉默寡言,現在卻又仰天大笑,很是反常。


    “的確有一些發現,見柳姑娘如此模樣,忍不住想與你聊聊。”佟博將手中的燈籠照向前方,邁開步伐:“咱們邊走邊說吧。”


    “我們去哪?”柳凝詩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跟上了佟博的步伐。


    “自然是霧色花海了。”佟博回身一笑,綁在發髻上的紫色發帶隨風飄動,顯得魅力十足。


    隻半盞茶的功夫,二人便來到了這櫻花飛舞的輯芳亭,雖然在處黑夜之下,卻依舊難掩其美。


    “柳姑娘,你還記得陸少雲向你討要花瓣的事嗎?”佟博說話間,已經從懷中摸出喝剩下的半壺百年即墨酒。


    “當然記得。”柳凝詩點點頭:“我還納悶,陸少雲居然連櫻花瓣與桃花瓣都分不清楚。”


    “來這花海,再次嚐嚐這櫻花酒又何方?”佟博伸手抓住幾片櫻花瓣,緩緩放入壺中。


    “翔雲哥哥是說,如果即墨酒加入了櫻花瓣會產生一些別樣的效果?”柳凝詩終於讀懂了佟博的意思。


    “正是如此。”佟博盯著手中的酒壺,說道:“若非如此,我實在想不通,既然大防先前已經救下了王俊塵,又有什麽理由對他出手?”


    “會不會是王俊塵欺負了溫琳,大防借著醉意才出手的?”柳凝詩提出了一個假設。


    “絕無可能。”佟博斷然否決了這個假設:“若大防是借著醉意出手,就不會在聽到陸少雲描述溫琳的尖叫聲時那麽憤怒了;況且以大防清醒時的功力,那一擊王俊塵必死無疑。”


    “對啊。”柳凝詩想起了先前佟博與小六驗屍時的話:“王俊塵真正的死因應該是脖頸處中的冰針。”


    “正是如此。”佟博笑道。


    “翔雲哥哥如今功力盡失,不如由凝詩來試試這櫻花酒吧。”柳凝詩一把從佟博的手上奪過酒壺,咕咚咕咚飲了兩口,卻被即墨酒的辛辣之味嗆得不輕:“咳咳。”


    “哎!柳姑娘,你這又何必如此?”佟博瞧著柳凝詩那副倔強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若加了櫻花瓣的即墨酒真會產生幻覺,那以凝詩的功力至少可以抵禦一陣。”柳凝詩也並非無腦飲酒,心中也早有了防備。


    “柳姑娘,你有沒有發現閣中一個有趣的現象?”佟博心知柳凝詩有了準備,便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有趣的現象?”柳凝詩思索一番:“能在進入閣中的人非富即貴,而且閣中的物價是金陵城的一倍以上。”


    “這隻是其中一點。”佟博讚同的點了點頭:“還有一點,便是閣中陸之一姓特別多,陸少雲、陸清璃,就連三大管事的其中一位也姓陸。”


    “紫煙閣的入口便在龍捷軍北營之中。”柳凝詩也若有所悟:“而龍捷軍的少帥也姓陸,紫煙閣難道與陸家有關係?”


    “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佟博雖然說著話,卻不停的觀察著喝了櫻花酒的柳凝詩:“若是太傅在就好了,陸家的事他一定清楚。”


    “哼!梁伯伯博古通今,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提起太傅梁衝,柳凝詩的眼中充滿暖意:“凝詩還真有點想他了。”


    “嗯?難道是我猜錯了?”佟博心中盤算著時辰,柳凝詩飲完酒也有一刻的時辰了,卻依然沒出現什麽異常:“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翔雲哥哥,你在想什麽呢?”柳凝詩見佟博突然沉默不言,調侃道:“難道又想聽嫣然姑娘奏曲?”


    “奏曲?櫻花瓣?我明白了。”佟博心中一動,從柳凝詩手中要回了酒壺‘咕咚咕咚’就是幾口。


    “翔雲哥哥,你怎麽了?”柳凝詩見佟博也飲起了櫻花酒十分詫異:“你不是不喜歡飲酒嗎?”


    “柳姑娘,你精通幻之一道。”佟博也被酒味嗆得直咳:“應該注意到這裏的櫻花瓣都帶有一絲迷惑之感。”


    “是!”柳凝詩點點頭:“可若沒有人通過幻術去刺激櫻花瓣,這一絲感覺微不足道。”


    “方才我的確想在這美景之下聽人奏曲?”佟博上揚的眼角微微一笑:“不過奏曲之人不是嫣然姑娘,而是柳姑娘。”


    “我?”柳凝詩先是一怔,隨即會過來意:“翔雲哥哥是想印證喝了櫻花酒以後,在幻術的刺激下會不會有大防哥哥那種反應?”


    “人有五感,幻術對其中視覺與聽覺的影響最為明顯。”佟博說話間已經盤膝坐下,閉上雙目:“同樣的聲音能卻引發不同的心魔。”


    “說的沒錯,同樣的聲音對不同的人能產生不一樣的效果。”柳凝詩俏皮的說道:“哼!就拿翔雲哥哥來說,意誌堅定,不但難以被幻術迷惑,而且還會欲擒故縱,欺負凝詩。”


    “女孩子還真容易記仇。”佟博尷尬的輕咳兩聲,切入正題:“意誌力和防備之心確是能有效的抵抗幻術,可酒是極陽之物,在放入具有迷惑功效的櫻花瓣,可令人的意誌力減弱,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聽一段幻音,能不能抵擋可就不一定了。”


    “翔雲哥哥,若是凝詩在這樣情況下對你使用幻音會不會太過凶險?”柳凝詩十分擔心佟博的狀態。


    “無妨!我有分寸。”佟博雙掌放在雙膝之上:“畢竟能施展幻心訣的隻有柳姑娘你。”


    “好吧!若有不適,翔雲哥哥可千萬不要硬撐。”柳凝詩雖與佟博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卻知道他決定的事很難勸動。


    “嗚嗚嗚!”柳凝詩玉手一揮,取過一片漂浮中半空的櫻花瓣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朗朗夜空中頓時飛舞著沉鬱、壓抑、悲涼而略帶凶險的音符,佟博的眉頭緊皺,身體周圍黑氣漸漸浮現。


    “轟轟轟!”銀絲般的雨水中,夾雜著幾道閃電打在了斷枝上,幾束火苗‘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卻又很快被無情的澆滅。


    數十人呈一字長蛇之勢在這片殘屋斷枝見急速奔跑,道路兩旁的屋頂上時不時飛出弩箭射向眾人。


    “哇!”蛇腹位置的勁裝漢子一不留神,太陽穴被釘上了一枝弩箭,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都散開來跑。”為首一臉滄桑的勁裝漢子聽見慘叫聲,憤怒的吼道:“這樣排成一排,還不成了對方的靶子?”


    “哇,啊!”正說話間,又一個勁裝漢子雙腿一軟跌倒在地,被弩箭穿心而亡。


    “唔!”一個勁裝少年身形一閃,右手拇指、食指間的飛蝗石呈一道斜線射出,潛伏在屋頂上隻露出半個腦袋的漢子悶哼一聲,跌落下去。


    “鷹叔!敵暗我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少年手中的飛蝗石連發又連斃幾人,與為首的漢子並肩而跑:“就不能找個地方避一避再作計較嗎?”


    “此地空曠,敵人又占盡地利,如何躲避?”為首的勁裝漢子右手中的匕首左右揮舞,幾根弩箭應聲而落:“再說,大家已經一日一夜沒吃東西了,若是此時一歇則銳氣盡失,恐怕會就此沉淪。”


    “啊!啊!”就在少年與勁裝漢子,又有兩三個同伴應聲而倒,永遠閉上了眼睛。


    “對方現在隻有少數人在伏擊咱們,可他們的追兵已經越來越近了。”少年耳朵動了兩動:“我已經聽見滾滾的馬蹄聲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為首的勁裝漢子的依然急速奔跑,隻是用餘光向後瞥了一瞥,眼神中盡是哀慟。


    “鷹叔是想分兵?”少年觀其言而察其行,很快便領會了勁裝漢子的意思:“可是那樣作為誘敵的那隊便凶多吉少了。”


    “不錯!”勁裝漢子似乎下定了決心,對這少年說道:“誘敵這個任務便由鷹叔來做,你帶著年紀小的幾人走另一邊。”


    “鷹叔,還是讓我來吧?”勁裝少年伸出一隻手來:“以我的輕身和暗器功夫,有很大的機會全身而退。”


    “你們幾個,跟著我走。”為首的勁裝漢子突然將一封灰色的信盞放在了少年掌中;可少年還未能觸碰,信盞像長了翅膀一般又回到了勁裝漢子的掌中。


    “是!”幾個勁裝漢子得到指示,毫不猶豫的跟著勁裝漢子衝了出去。


    “我們走。”眼見木已成舟,少年無可奈何,隻得喝了一聲,帶這另外三人往另一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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