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腳下居然沉重無比,就這麽一遲疑,頭頂又射來一排麻醉針,這次她沒能全部擋掉,錢虎悶哼一聲,“啪”地摔在了地上。


    一瞬間,房內燈火通明。


    陳亮低頭,才發現地上竟然用毛筆字寫了一個大大的“定”字,儒修言出法隨,但需要時間,沈瑤舟的第一次麻醉針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而且,看他們這樣子,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特意等他們自投羅網的!


    可恨!


    她竟然又被坑了!


    沈瑤舟從房梁上跳下來,撕掉身上的隱匿符,得意地拍了拍手掌。


    聞人硯從床上爬起來,將腦袋上的假發扯下來,有點委屈:“君子死冠不免!我下次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沈瑤舟不走心地安慰:“女裝隻有零次和無數次,放心好了。”


    聞人硯:“???”


    陳亮憤怒道:“你算計我!”


    沈瑤舟搖搖手指:“不,隻是想找個機會和你見麵而已。”


    陳亮根本就不相信她。


    沈瑤舟笑了笑:“如果我要算計你,這會在房間裏的就不是隻有我們倆,而是天海派的人了。”


    這倒是實話,陳亮的表情好看了些:“你找我幹什麽?”


    沈瑤舟笑著說了個名字。


    陳亮震驚地看著她:“你怎麽會知道我的真名!”


    第88章


    沈瑤舟一開始就察覺到陳亮和錢虎這兩個人有問題。


    她和晏緋大鬧監牢之後,天海派就閉門開始搜闖入者,她們倆修為高,又運氣好撞到了安寧,這才隱藏了下來。


    可陳亮和錢虎又是怎麽在這麽多天密集的搜索下藏起來的呢?


    要麽他們也有像安寧這種□□,可以變換身份,要麽他們對天海派非常熟悉。


    但不管哪一點,他們都不像是他們所說的,隻是為了接任務的散修。


    不過沈瑤舟也隻把這當成一個疑點,並沒有深入去想。


    直到那晚出事,安寧突然爆出自己的身份。


    沈瑤舟她們剛剛認識安寧的時候,她是很沉得住氣的,沒有道理突然變得這麽衝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近期有什麽事或者人影響了她。


    自然而然便聯想到了陳亮和錢虎兩人身上。


    也就是這時候,沈瑤舟想通了一些之前困擾她的事。


    比如在噬靈地的時候,她們進了秘境那麽久,但出來的時候,隻聽見他們在口嗨,一個人也沒殺。能接這種任務的,哪個不是窮凶極惡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的,哪像他們這樣心慈手軟?


    再比如照心蠱,這是沈瑤舟當時隨口說的,但實際上照心蠱已經失傳很多年了,大多數人也隻知道名字和危害,但照心蠱發作時究竟是什麽樣子,怕是沒有多少人說得出來。


    可陳亮卻一下子就確認了這是“照心蠱”,他當時的反應沒有作假,可見他是真的清楚。


    他一個散修,又是從何處知道這些的呢?


    如果他們身份有異,如果他們當時隻是想辦法混進天海派,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至於沈瑤舟是怎麽猜到她的真實身份,就得多虧安寧的反應了。


    隨著獲取的信息越來越多,沈瑤舟不由得想起了他們進入長堰州後,看到的那個破廟。


    一開始,沈瑤舟以為是因為廟的牆不像樹那樣好移動,所以對方才沒有移走,但如果那麵牆上的靈力印記並不是沈醉安沿途留下的,而是他從噬靈地逃走後留下的呢?


    如果他們是因為恰好救了沈醉安,才從他口中知道了天海派竟然在暗中抓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所以將計就計一邊救人,一邊混進去呢?


    根據破廟中青鴻派的牌位,以及楚九意說過,寧靜秋還有一個妹妹,在青鴻派散了之後失蹤了,還有安寧的“寧”,所以沈瑤舟才大膽猜測她的身份。


    她就是寧靜秋的妹妹寧雪眠。


    寧雪眠不甘心地扯下自己的□□:“算你聰明。”


    沈瑤舟笑著道:“運氣好罷了,我還沒謝謝你們救了我六叔呢!”


    “六叔……”寧雪眠突然反應過來,臉色大變。


    “原來你讓那個凶巴巴的劍修出去,不是為了引出我們,而是去找他的!”寧雪眠憤怒道,“要是我們家任何一個人掉了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沒有沒有。”沈瑤舟連忙解釋,“我們隻是把人救出來,不會傷害人的。”


    寧雪眠厭惡道:“你現在跟天海派一邊的,說什麽我都不會信的。”


    沈瑤舟有些無奈:“誰說我跟他們一邊的?”


    “你給項焱治病,還不是助紂為虐嗎?!”


    沈瑤舟正色道:“我給他治病,是我做醫修的職業道德,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會插手的。”


    寧雪眠將信將疑:“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找我?”


    沈瑤舟找出寧雪眠,一方麵是為了確定她的身份,另一方麵卻是打算告訴她寧靜秋的死訊。


    可是真的要這樣做嗎?會不會太殘忍了?


    或許讓寧雪眠抱著期待,以為自己的哥哥還活著,會更好吧?


    沈瑤舟想起上輩子,當她第一次走出手術室告訴病人家屬“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家屬那痛苦和絕望的樣子,她至今記憶猶新。


    但最終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寧雪眠有知情權,至少她想不想知道這件事,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


    她猶豫了一下,問寧雪眠:“你想知道你哥哥的信息嗎?”


    寧雪眠愣住了,隨即激動起來:“你見過我哥哥,他在哪裏?他好嗎?他為什麽不回來?”


    這一連串問題問出來,沈瑤舟卻隻是臉色沉重地搖頭。


    寧雪眠漸漸意識到了什麽,聲音開始顫抖:“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沒有修為了,還是……”


    她張了幾次嘴,都沒能將那個字說出口,但潛意識裏,她已經猜到了結果。


    沈瑤舟歎了口氣:“你若是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他的墓地。”


    寧雪眠最害怕的事情成為現實,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沈瑤舟和聞人硯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裏隻剩下她壓抑的哭聲。


    過了許久,她才擦掉眼淚,聲音低啞:“你可以告訴我,我哥哥是怎麽、怎麽……”


    沈瑤舟便將整件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他。


    從自己被許星夜抓走,發現他用靈樞控製修士,一直到她給寧靜秋解除靈樞控製之後,寧靜秋卻剛烈地選擇和許星夜同歸於盡。


    寧雪眠一直都沒有說話,緊緊地咬著牙齒,也沒有哭,聽到最後,她才聲音不穩地說道:“是他,他向來都這麽任性的……”


    隻是話雖這樣說,她的聲音裏卻沒有怨氣,隻剩下了疲憊。


    她眼中的不甘消失了,低聲對沈瑤舟道:“謝謝,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他被葬在什麽地方,我想去看看他。”


    沈瑤舟立刻道:“沒問題。”


    她想了想,又道:“當初的事情,我到底是欠了他一份人情的,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都可以說。”


    得到沈瑤舟的承諾,寧雪眠原本應該很高興的,但哥哥的噩耗卻讓她心情複雜。


    正在這時,錢虎迷迷糊糊醒了。


    “我咋暈咧!”


    沈瑤舟嚇了一跳,她用的可是係統出品的麻醉針啊,像項焱都是直接睡了一整晚的,怎麽錢虎這麽快就醒了。


    錢虎暈乎乎地站起來,對寧雪眠道:“我暈倒前,好像記得你說中計咧,中什麽計……”


    他說著,就轉頭看到了沈瑤舟和聞人硯,登時嚇得頭發都豎起來,迅速躲到了寧雪眠身後:“暴|露咧!我們快跑!”


    寧雪眠:“……”


    她一肚子的傷感都被這個活寶給弄沒了。


    經過寧雪眠的解釋,錢虎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咧!”


    理是這個理,但為什麽從錢虎口中說出來就這麽不對味呢?


    錢虎笑逐顏開:“既然都是家人,我也不用這麽見外咧!”


    他說著,就將臉上的□□取下來,露出一張白得嚇人的臉,不止臉,他的頭發也是白色的,唯有眼睛是黑烏烏的,看起來像一幅詭異的黑白畫。


    錢虎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有點嚇人,不好意思地撓撓臉:“我是不是長得很醜啊,嚇到你們咧。”


    聞人硯道:“並非如此,美醜皆是皮囊,無需太過在意,就算金玉其外,也可能敗絮其中……”


    沈瑤舟搗了他一肘子,才說道:“別聽他瞎說,你一點都不醜,是美的很有特點!”


    錢虎眼睛睜圓了,看起來呆萌呆萌的,高興地拉寧雪眠的袖子:“她說我長得好看咧!嘿嘿!”


    寧雪眠目不忍視地捂住了臉。


    有了錢虎,氣氛頓時沒有這麽緊繃,慢慢變得輕鬆起來。


    沈瑤舟這才問出她想問的問題:“你們想要離開,應該也有辦法吧,為什麽還一直留在天海派?”


    寧雪眠沒說話。


    沈瑤舟猜測道:“天海派瓜分了你們青鴻派的東西,所以你們要報仇?”


    錢虎插嘴:“沒有咧,我們是因為天問閣才留下的咧!”


    “天問閣?”


    寧雪眠恨不得捂住錢虎的嘴,但到了這個份上,也沒必要瞞下去了。


    她說道:“當初我們門派分崩離析,是我們門派內部的原因,冤有頭債有主,我倒不至於遷怒到其他門派。一開始我們真的隻是打算把安寧帶回去,後來才發現,天海派抓金丹修士,竟然是因為天問閣。”


    “你們可能不知道,天問閣簡直惡貫滿盈,他們利用活人來養各種天賦,然後挖出去賣給別人,天問閣出現的這些年,因此而慘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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