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榻上睡顏,看了半晌,心頭一軟,微仰頭,心頭又補了句:我就欠你的,怎麽了。


    不留神,炙煙,將她商丘燙著,她慌忙拿遠了些,吹開商丘上落的熱灰。


    太陽穴複又抽痛,疼仍不見好,索性作罷。


    垂頭時,複又想起他輕吻自己腿與足踝,神態虔誠小心,如劍客親吻心愛的劍。


    “如劍客親吻心愛的劍。”她回味這幾個字,不由笑起來。


    她親緣淡泊,有人說尹寶山將她送給師父,是送了他一把趁手兵器。


    從前她沒覺得這說法有什麽不妥,便就當自己是把劍。劍本沒有善惡之分,全憑持劍人心術。幸而落在師父手頭,終沒有令她誤入歧途,亦漸漸開化了她的心智。


    可兵刃就該物盡其用,故她也從不憐惜自己。始終覺得,如有一日,與師父一般,英雄就義了,便是最圓滿的一生,從未想過,會有人拚盡性命將她尋回。


    正如當初那個少年將長生交到她手頭時,她也以為,自己受人珍視如這手頭神兵。


    後來,以為世人百般珍視的神兵於他,不過也是可隨手贈與的尋常物件,隻故才會失望之極。


    本以為死在胡人巷,雖使壯誌難酬,到底是她這“寡宿星”最終歸宿。


    卻從未想過,哪怕她身上漆色剝脫,落下尋常傷痕,也有人會為此痛心疾首。


    他從未想過,會有個少年,憑他一己之力,堪堪將他自己與她的命運整個背負起,踽踽獨行八年之久,為她的“跌墮夭亡”逆天改命。


    人們愛追捧神兵,也愛造神。


    可她終於並不是了。


    她是會哭會痛,嬉笑怒罵,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葉玉棠微微笑起來。


    長孫茂聞著燒艾氣息,睜開眼,看見眼前情形,有一陣恍惚。


    她手裏夾著兩支繚著煙氣的炙,看外頭的月亮。


    蒼灰的湖,遠處蕭索的竹林中,隱隱有祭拜亡魂的青煙飄起。


    天上一輪孤月高懸,景象寂寥非凡。


    葉玉棠倚在窗上,不知在為著什麽事出身,連他起身趨近,都沒有覺察。


    直至他將桌上那壇酒拎起,走到她身後。


    她隱隱聞見酒香,閉眼嗅了嗅,喜上眉梢,“我還說呢,這裏為什麽會有龍頭酒?”


    果然。識酒不識人,見著龍頭酒便找不著北。


    和太乙鎮那時一模一樣。


    長孫茂亦笑起來,“有人愛喝,自然有人會釀。”


    葉玉棠接過酒,便聽見他問了句,“怎麽起來了。”


    她臉上神情千變萬化,欲言又止,似在一瞬間想出無數個版本答案,又統統排除。


    最後,她臉上隻餘最真實的怒氣,並做出了最真實的反應——


    從半敞的衣衫下頭,伸出光溜溜的一條腿,一腳朝長孫茂踹去。


    罵了句:“□□大爺的!痛死老子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好久以前就想好的完結車_(:3」∠)_以“□□媽痛死老子了”收尾。但是本著罵男不罵女的原則,改成了“草擬大爺”。


    ·


    2 膺部:胸肌。


    有2當然有1和3,但都藏在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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