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遇雪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裳。


    葉瑾感受到風遇雪的局促,輕笑起來。


    他又開始哼歌了,歌聲遼闊,回蕩在山穀中。


    風遇雪覺得,她仿佛在一個荒誕而微妙的夢中。


    葉瑾一直走,天快亮了的時候,他停在一汪湛藍色的湖泊旁。


    湖泊邊有一個女人,她懷裏抱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渾身是血,已經咽氣了。


    葉瑾把風遇雪放了下來。她上前一步,怔忪地看著他們。


    那是明鴻和明夫人。


    明夫人的背上,有兩隻偌大的翅膀,朱紅的顏色,微微顫抖。她在哭,眼淚簌簌落下,滾落地到處都是。


    葉瑾上前一步,淡淡道:“他咽氣了?”


    明夫人點點頭,聲音哽咽地歇斯底裏:“我要殺了韓千觴,殺了他!”


    葉瑾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殺的人也是夠多了,朱雀一族早已驅逐你,你若再殺韓千觴,隻怕這裏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明夫人猙獰地大吼:“我不需要!我的家早就沒了。”


    她說完,哭得更傷心起來。


    葉瑾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問風遇雪。


    “你想殺韓千觴嗎?”


    風遇雪遲疑片刻,搖了搖頭。


    他對她不好,但她不想殺他。


    葉瑾很有些失望。


    “你不恨他?”


    風遇雪想了想,她開始使用手語,而葉瑾竟然看懂了。


    她說:恨,但不想他死。


    “那如果是這樣,我得把你綁起來。”葉瑾眨眨眼,笑道。


    風遇雪覺得這個年輕的男子很是奇怪,他看起來溫和且人畜無害,但要做的事,又似乎充滿了血腥。


    她遲疑片刻,又用手語說道:抓我,沒有用。


    葉瑾臉上的笑意更擴大了些。


    “那可千萬不要,若是如此,我可能不得不殺你。”


    風遇雪問:你為何要殺他?


    “因為我是殺手,有人花錢買他的命,而我恰好很缺錢。”葉瑾很愛笑,他始終輕輕勾著唇角,說話的聲音溫柔又好聽,可做的事,倒是絲毫不含糊。


    他把風遇雪綁起來,掉在樹上。


    此刻天已經亮了,明夫人哭幹了眼淚,她把明鴻抱起來,飛到湖中間,將他沉進去。


    湖水裏仿佛藏了什麽東西,水像是門一般,分成兩半,明鴻的屍體掉進湖底,而後湖麵慢慢合上,歸於平靜。


    這之後,森林外漸漸傳來凜冽的風聲,天空烏雲凝結,遙遙可見,十幾個人如小黑點一般,由遠而近。


    風醉秋跟著韓千觴往密林深處飛,她心裏忐忑,偷偷看韓千觴冰冷的側臉。


    今日一早,暗衛們把信交給了韓千觴。


    那是一封威脅的信,帶走風遇雪的人要韓千觴一個人到指定地點。


    韓千觴沒怎麽生氣,隻是命風醉秋用搜魂鏡尋找風遇雪的位置,這之後,所有的暗衛傾巢而出,一起趕了過來。


    “綁風遇雪的人,一定有明鴻和那隻鳥妖。”


    朱雀鎮名喚朱雀,正是因為與鎮子相連的森林裏住了不少朱雀。


    這種生物並不是鳳凰,而是鳳凰的遠親,它們通體紅色,可以吐火,卻無法涅槃,羽毛更是短小,法力也遠遠不及。


    這兩日,韓千觴查閱了當地的典籍,幾乎可以確定,明夫人就是一隻朱雀化形的妖精。


    朱雀本性溫和通人性,但卻天生法力薄弱,明夫人維持人形十年,自身的修為早已燈枯油盡,是以需靠融丹之術續命。


    韓千觴帶著人趕到信中所述的地點,便看到明夫人背生雙翼,飛在半空之中。


    她看到韓千觴,目眥欲裂,兩隻手幻化成鳥爪,淩空便是一撓。


    紅色的弧光朝韓千觴飛來,被他的玄天劍一劍劈開。


    暗衛們落地,輕車熟路地祭出法器,七種法器以金線相連,連綿不絕的金線連成一張網,朝明夫人劈頭蓋臉地落下。


    然而就在此時,隻聽樹蔭下傳來一聲清脆的響指。


    金線消失不見了。


    葉瑾微微一笑:“金蛛縛仙網,韓將軍好大的手筆啊。”


    韓千觴冷冷看向葉瑾。


    他從一到此處,便覺察出了此人的不對勁。這人周身上下感受不到半點修為,卻是擄走風遇雪的人。


    韓千觴心知風遇雪雖然無法修行,但卻絕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能悄無聲息從客棧將她綁走,此人絕不是善類。


    而現在,葉瑾看似隨意的站在風遇雪身邊,但他的角度卻堪堪不在韓千觴的攻擊範圍之內。


    這人是個勁敵,且實戰經驗豐富。


    “你們對付鳥妖。”韓千觴淡淡下了命令。


    暗衛們領命,與明夫人戰在一處。


    明夫人催動身體裏九枚內丹,紅色的偌大翅膀在風中揮動發出陣陣呼嘯聲。


    而暗衛們合作多次,十分默契,雖不能殺傷她,但將她捆住還是遊刃有餘的。


    而後,韓千觴慢慢朝樹下走去。


    風醉秋權衡半晌,終是咬了咬唇,跟上了韓千觴。


    “將軍,我與你一起。”她跟在韓千觴身後,第一個站出來道,“你是何人?放了我妹妹!”


    葉瑾捂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他嗤笑道:“風家不愧是有名的臉皮厚,你昨日不是還恨她恨的要死嗎?”


    風醉秋微微一怔,麵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很快沒了聲息。


    她此時才回過神來,這綁走風遇雪的人顯然是蓄謀已久,昨日她與風遇雪的衝突,他搞不好都看在眼裏呢。


    葉瑾摸著下巴,回憶一番,“你昨天怎麽說的來著?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他一邊說,一邊還做了個十分扭捏地揮鞭的姿勢,那樣子十分滑稽,若不是此時情形不對,風遇雪大約也會忍不住莞爾。


    風醉秋麵色難看至極,她似乎能感到韓千觴那刹那的責怪,這樣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讓她甚至不敢抬頭。


    然而被掛在樹上的風遇雪卻是無知無覺的。


    她遠遠地看著韓千觴。


    她知道,韓千觴會帶著暗衛傾巢而出,可那絕不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這麽久以來的相處,風遇雪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氣。


    他定然是覺得抓她的人乃是明鴻和明夫人,他追過來,或許可以一網打盡。


    所以他帶來了全部的戰力,預備酣戰一場。而這期間,她風遇雪遇到什麽危險,受傷也罷,被攻擊也罷,他其實並不關心。


    葉瑾將昨日的事說破,風遇雪也並不覺得有什麽用處。


    韓千觴看中風醉秋的,是她的搜魂鏡,和她的脾性根本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你不是蒼州人,也不是蜀州人。你是嶺南鬼門宗的人?”韓千觴上下打量著葉瑾,許久才慢慢說道,“你是羅刹?”


    第一次,葉瑾有些佩服自己的這個對手,他吊兒郎當的神色漸漸褪去,露出一絲凝重來。


    “你是怎麽發現的?”


    韓千觴一曬:“要殺我的人,定然會雇殺手。而你是九州十六派裏最好的。”


    嶺南乃是九州之中最為窮困潦倒的一州,窮山惡水又有妖獸出沒,是以嶺南民風剽悍,尤以做殺手的人最多。


    其中鬼門宗最是有名,其門主鬼修羅刹,更是從未有過失手的時候。


    葉瑾微微一笑:“那我便把這當做是誇獎了。”


    他亮出自己的法器,一對黑色的匕首,以骷髏做裝飾,看似沒有鋒芒,但卻莫名帶著死亡般的氣息。


    隨著法力的催動,兩把匕首散發出陣陣黑色的煙霧,風聲裏隱約可聞哭嚎之聲。


    魘獄之刃,同樣是仙界送回來的仙器,乃是鬼門宗飛升的先祖所留。


    韓千觴凝神,玄天劍出鞘,劍身流光溢彩,將魘獄之刃的黑煙壓製片刻。


    然而葉瑾卻並不在意,他突然反手將雙匕插在地上,一陣強光閃過,地下突然竄出無數隻鬼手,猶如索命的厲鬼,朝韓千觴抓了過去。


    韓千觴神色一凜,喊道:“搜魂鏡!”


    風醉秋已是看呆,許久才手忙腳亂地將搜魂鏡召出,鏡子閃過一道道華光,鬼手盡數沒了蹤跡。


    下一刻,九天奔雷咒落下,一道道閃電劈在葉瑾所在之處,他靈巧的身形在閃電中來回穿梭。


    而就在他忙於躲避之時,韓千觴已輕巧地飛到風遇雪身邊,一劍斬斷了綁住風遇雪的繩索。


    韓千觴抱著風遇雪,飛快地退出戰局。


    風遇雪被韓千觴抱在懷裏,渾身上下卻覺得僵硬異常,她覺得哪裏不對勁,隻可惜卻說不出來,隻能拚命用眼神暗示韓千觴。


    隻可惜韓千觴不知為何,刻意躲避著她的視線。


    葉瑾遺憾地歎了口氣:“你們二打一,不公平,我也要二打一。”


    他看似耍賴地哼了一聲,左手的小指突然勾了勾,下一刻風遇雪的左手便舉了起來,她手心一翻,露出一把匕首,朝韓千觴刺過去。


    雖沒有修為,但她出招極快,靈巧的身形將手中的匕首玩的出神入化。


    韓千觴手中揮劍,連擋六下,而後一腳揣在風遇雪的小腹上。


    風遇雪覺得小腹一陣鑽心似的疼,而後踉蹌著後退幾步,站到了葉瑾身旁。


    葉瑾“哎呀呀”得叫起來:“你輕點!別傷了她!”


    風遇雪呼吸急促起來,她手腳皆是不受自己控製,定是在昏迷中被葉瑾施了什麽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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