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觴笑容淺淡,神色間少有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中,越發透出他的薄涼和冷酷。


    “今夜陪我出去,你若乖乖的,明日我便教你,若定要與我作對,我什麽也不做,也一樣叫你難受地很。”


    風遇雪看著他:“你一定要這樣嗎?”


    她平靜地問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韓千觴答。


    風遇雪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說的對,你一貫如此。”


    入了夜,韓千觴果然來接她。


    他提前叫人傳了話,要風遇雪好好裝扮一番。


    風遇雪接過宮人送來的衣裳,大片的錦緞織就花團錦簇,異常的豔麗。偌大的衣擺瞧著倒像是一件禮服。


    韓千觴看著風遇雪盛裝打扮的模樣,神色間難得的愉悅。


    “你今日定能驚豔全場。”


    風遇雪蹙了蹙眉:“你到底要做什麽?”


    韓千觴笑:“你到了便會知道。”


    他們出了王宮,今日不知是什麽節日,蜀州的街市燈火通明,家家戶戶掛起紅燈。


    韓千觴帶著風遇雪坐上一輛輦車,那原本是蜀州王的車架,風遇雪微微蹙眉。


    她雖不懂禮數,但卻覺得似乎不妥,然而韓千觴卻毫不在意,他亦是華服玉冠,拉著風遇雪的手上車,二人並排坐在車上,從王宮出發,一路往城門外走去。


    春日的夜裏,涼風習習,吹著風遇雪的禮冠微微搖曳。


    街市上都是來來往往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歡聲笑語,見著輦車,他們亦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隻是讓開些位置,任由他們通過。


    “今日是花神祭,按著蜀州的規矩,本該是王上與王後祭祀花神。但他們死了,幾位王族邀我來祭。”韓千觴懶懶地說道。


    風遇雪嗤笑:“邀請?他們還邀請你做什麽了?今日代王祭祀,明日是不是還要代王理政?”


    那自然是極有可能的事。


    蒼州王大軍壓境,韓千觴憑借著修者中絕對的實力占據王宮,其意思不言而喻。


    蜀州朝堂上的硬骨頭多被玉蛟所殺,又有誰會反對。且不提他們不但不反對,還在借機向韓千觴獻殷勤。


    甚至於,私底下他們韓王韓王的已經叫上了。


    這些事韓千觴又豈會不知,隻沒有人會將這話講到明麵上。


    “小啞巴,你話倒是挺多。”韓千觴低笑道 。


    花神祭的儀式在城外舉行,滿城喧鬧熱鬧聲中,輦車被拉到祭壇,隻見一座巨大的漢白玉花神像立在河邊。


    花神身穿彩衣,衣袖間都是祥雲,滿頭青絲,微笑地撚著一朵牡丹。


    韓千觴拉著風遇雪下車,兩側的樂師開始奏樂,司儀朗聲道:“上前,拜!”


    韓千觴便拉著風遇雪上前一步,在花神像前拜了三拜。


    他拉著她的手,火光明滅間,他的眼裏難得的虔誠。


    禮成,他才看著神像開口道:“蜀州傳說,拜過花神像的人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


    風遇雪微微一顫,她看向韓千觴,他神色平靜,在璀璨的火光下,甚至帶著一絲繾綣的溫柔。


    “這傳說若是真的,那你可是被我騙到手了。”韓千觴輕笑道,他攥緊她的手,突然傾身上前,親了親她的臉頰。


    這或許過於恩愛的動作,讓看熱鬧的蜀州百姓大聲歡呼起來。


    風遇雪在喧鬧聲中,微微顫了顫,她想,這若發生在他們剛剛相識的時候,那該多好,她定然全然沉浸在這甜蜜裏,難以自拔。


    可是,可是……


    如今,她隻覺得五味陳雜,心中一陣陣酸澀湧上心頭。


    她低著頭,任由淚水打濕她的睫毛。


    典禮後,蜀州的富商在家中設宴款待韓千觴。


    風遇雪被韓千觴一路帶過去,他始終拉著她的手。


    官員們推杯換盞,風遇雪被女使們帶到後院,和女眷們一起談笑。


    她安安靜靜地低著頭,由著所有人吹捧


    “夫人生的這般貌美,難怪韓王對您情根深種。”


    “可不是,韓王那般風貌,可叫我們蜀州的女子們傾心不已呢。可惜韓王心中,隻有夫人一人,還特命我等籌備了花神祭。”


    風遇雪微微一怔,不是蜀州人邀請的嗎?


    幾位夫人見風遇雪感興趣,不禁掩嘴笑道:“花神祭原本在七月,今日該是祭五穀神的,可韓王聽說了花神的傳說,便要改祭祀花神。”


    哦,這倒是韓千觴的習慣,任意妄為的很。


    風遇雪不禁想著。


    而此時,前廳之中,官員和富商們與韓千觴推杯換盞,酒至半酣,他瞧著微醺。


    有人便動了心思,到他身邊說道:“聽聞夫人有孕在身,韓王何等尊貴,身邊無人伺候可是不好。”


    韓千觴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要如何?”


    那人嘿嘿笑道:“下官預備了一些美人,還請韓王笑納。”


    隨後他拍了拍手,十幾個打扮妖嬈的女子一起上前來。


    她們朝韓千觴盈盈拜下,眼角俱是媚態。


    這些女子各個都是絕色,不知這人花了多少心思才籠絡到手中,竟是一股腦要送給韓千觴。


    韓千觴看著她們,不動聲色道:“大人費心了。”


    “隻要韓王殿下高興,那我等便安心了。”


    “隻可惜我不能收啊。”韓千觴看著杯中酒,輕聲歎息道。


    “這又是為何?”


    “夫人性子烈,若將這些女子帶回去,隻怕都是枉送性命啊。”韓千觴笑道。


    一眾官員隻當韓千觴說笑,嘻嘻哈哈過去。


    這日夜,待韓千觴和風遇雪回府,他們還是將這些女子送了過去。


    暗衛問韓千觴:“主子,這些人如何處置?”


    風遇雪渾身僵硬,抬頭看向他。


    她從未對韓千觴抱有什麽希望,可是這一刻,風遇雪卻克製不住的緊張。


    “都殺了吧。”韓千觴漫不經心道,“便說是韓王夫人不高興,下的命令。”


    “是。”暗衛退了下去。


    風遇雪愕然地看著他,許久才惱怒道:“你要殺人,與我何幹?”


    韓千觴微微一哂,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傻丫頭,這是幫你立威,我就是要讓人知道,韓王身邊,永遠隻有一位夫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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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夜談 [vip]


    這一夜過後, 人人都知道,韓王府中的這位夫人,性子烈且不容人, 隻韓王寵得很,不少想入非非的蜀州貴女因此才打消了念頭。


    第二日一早,風遇雪便纏著韓千觴,要他教自己修煉。


    “你昨日答應的。”她倔強地說道,韓千觴笑著看她, 慢悠悠道, “急什麽?”


    風遇雪自然是心急的,韓千觴這人反複無常, 拖的越久,他越不知道肯不肯教自己, 風遇雪生怕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你已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如今開始修煉, 便是天賦異凜的, 也是晚了許多。”雖是這樣說的,但韓千觴還是將一些淺顯的修煉口訣交給她。


    風遇雪如獲至寶, 開始嚐試著如他所說,感受天地之氣, 將靈力進入體內,存入丹田之中。


    “天地之間有稀薄的靈氣,點滴存儲,日積月累才能得到許多。你現在有孕, 隻能慢慢積累, 待你生產之後, 我幫你再尋些補充靈力的藥草,可讓你的修為日進千裏。”韓千觴說著,伸手按在風遇雪的肩膀,風遇雪隻覺身體裏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衝刷進自己的五髒六腑。


    她身體微顫,突然覺得手心處湧出一股力量,這力量過於澎湃,她完全控製不住,任由它噴泄而出。


    一股凜冽的風吹氣風遇雪的衣袖,將園子裏的一簇竹子吹得咧咧作響。


    風遇雪驚呆了。


    “感受到了嗎?這便是靈氣的力量,你的根骨果然是風係,風家上下沒有出過一絲個例。”


    韓千觴鬆開手,道:“好好修煉吧,明日我再檢查。”


    他說著轉身便走,風遇雪這才注意到韓烈已在院外等候多時了。


    “你是因為我有孕才定要留下我的嗎?”風遇雪看著韓千觴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道。


    她心裏狂跳的厲害,韓千觴性格多疑,她假孕的事本也瞞不了多久,若是風遇雪有心裝傻,便等藥效快過去的時候,來一次失足摔跤,怎麽也就糊弄過去了。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韓千觴一遍又一遍地談及孩子,風遇雪突然忍不住便很想知道這件事。


    韓千觴到底是為了留下她還是為了留下他以為的那個腹中胎兒?


    韓千觴聽到風遇雪的話,他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他沒有回頭,隻淡淡道:“不要胡思亂想。”


    風遇雪慢慢低下頭,嘴角勾起一絲了然笑意。


    她便知道,她便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從風遇雪的小院子裏出來,韓千觴便回到蜀州王的書房,他每日在那裏處理蜀州政務。


    他如今暫代蜀州內政,名義上是協助蜀州選出新的王,實際上他已然是蜀州真正的控製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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