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月曉,一天天看阿蠻長大。


    月曉是合歡宗有史以來最有天賦的弟子,他根骨奇佳,心智堅定,最適合修習合歡宗的至高心法焚心咒。


    要修焚心咒,先要動情,而後忘情。


    月曉發現阿蠻時,便想好了一切。阿蠻乃是赤珠血脈,以她證道,成功的機會最大。


    他一邊修焚心咒,一邊等阿蠻長大,可一天天的過去了,阿蠻長成了大姑娘,月曉舍不得了。


    所以月曉不碰阿蠻,甚至對她不假辭色,他不想動情,便不必忘情。


    十年來,月曉的修為不曾進展半步,師門上下皆是議論紛紛。


    韓千觴一直跟著月曉,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更知道他的窘迫。


    “沒關係。”風遇雪仰著頭,笑著看韓千觴,“即便有什麽,也沒關係。那是月曉,不是你,我一直都知道。”


    一個赤珠血脈的女子,在合歡宗這樣的地方,有月曉這樣一位戀人,大約的結果風遇雪隱約猜得到,她看著韓千觴眉宇間的愁容,笑著握住他的手。


    “說好的,不管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


    韓千觴看著風遇雪的臉,她平靜地坐在床邊,眉眼間帶著淡淡溫柔的笑意,縱容又包容。


    他喉結翻動,聲音嘶啞地笑道:“幸虧我沒有送你一個合歡鈴。”


    風遇雪愣了愣。


    “否則那鈴鐺一定會響到碎掉吧。”韓千觴輕笑著轉身,“等我回來,我們一起用早飯。”


    風遇雪莞爾。


    合歡宗正殿外,月曉拾級而上,紫羅跟在他身邊:“師兄,十年了,時機已成熟。”


    月曉冷冷看了紫羅一眼:“什麽時候時機成熟,不是你說的算的。”


    紫羅的眉宇間很有幾分不服氣。


    她抿著唇,輕聲道:“門派裏的師兄弟們可都看著呢。”


    月曉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他走進正殿。


    合歡宗的諸多長老都在等他,他們見他來了,都神色微妙。


    “月曉,你梵心咒將成,不可與大道失之交臂。”


    “千百年來,你是我合歡宗第一個有望飛升的修者。”


    “合歡宗傾全力栽培你,可不是為了讓你與一個小女子長相廝守的。”


    月曉皆是不應。


    最後,是月曉的師父,開了口。


    “我們將那赤珠養在你身邊,已讓其他弟子不平,你後又遲遲不肯動手,更添爭端。如今,合歡宗有赤珠血脈之事已叫劍宗知曉,若你再不動手,隻怕兩派之間,必有爭鬥。”


    月曉瞪大眼睛,聲音顫抖。


    “師父……”


    “去吧,望你早做決斷。”


    月曉恍恍惚惚回到小院子,阿蠻擺了飯,清粥小菜,在小幾上擱著,她瞧他回來了,便拉著他坐下。


    “師父,怎麽了?”她眼睛彎彎的問。


    月曉歎息著捋過她額間碎發,合歡鈴便跟著歡快地響起來。


    這鈴鐺總是響,暴露著阿蠻的心事。


    那三天,月曉每天都在看阿蠻,看阿蠻的背影,看阿蠻的臉頰,他幾近溫柔地與她纏綿。


    阿蠻總是氣喘籲籲地抱著他的臂膀,一遍遍喊著:“師父,師父。”


    她覺察出了什麽,可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月曉帶著阿蠻去看鳳蝶,漫天飛舞的蝴蝶,好看極了。


    阿蠻一邊看一邊笑,舉著雙手,蝴蝶擦著她的指尖,猶如一個又一個吻。


    月曉便在旁邊看著她,淺淺笑著,而後他送了她一串合歡鈴,鈴聲叮叮當當,那是月曉的鈴。


    三天轉瞬即逝,月曉在最後一天的夜裏,將阿蠻抱在懷裏,阿蠻覺察出月曉的難過,她安慰地親了親月曉的下巴,笑道:“師父,有什麽煩心事,不如說給我聽聽?”


    月曉莞爾:“沒什麽。”


    那天夜裏,月曉看著懷中阿蠻的睡顏從天黑看到天亮。


    直到太陽漸漸升起,陽光灑進房間。


    月曉摸了摸阿蠻的額頭,他的焚心咒練成了。


    阿蠻睜開朦朧地眼睛,隻看到一把雪亮的劍。


    她眉眼平靜的看著月曉,輕聲問:“師父是要殺我嗎?”


    月曉抿著唇,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赤珠血脈,總歸是這個下場,與其死於旁人之手,為師殺你,不是更好嗎?”


    門外,不但合歡宗的人來了,就連劍宗的人也來了。


    合歡宗的掌門道:“我徒兒焚心咒將成,劍宗又何必咄咄逼人。”


    “赤珠血脈世所罕見,今日合歡宗不殺,我們劍宗必不會輕易離開,若掌門願意割愛,不若開個價錢。”


    外麵劍拔弩張,屋內卻一片平靜。


    月曉森然的劍光就橫在阿蠻眼前。


    阿蠻坐起來,她不看月曉,隻舉著她的鈴鐺。


    “師父,它怎麽不響了呢?”阿蠻的眼淚慢慢流下來,“你不喜歡阿蠻了嗎?”


    “焚心咒成,我已無心。”月曉淡然道,他揮劍,可劍尖卻在最後一刻偏了半分。


    阿蠻手裏的鈴鐺響了起來。


    月曉的臉色難看至極。


    阿蠻破涕而笑。


    “師父騙人。”她嬉笑著,突然撲向月曉,猝不及防間,長劍洞穿了阿蠻的身體。


    月曉目眥欲裂地看著她,阿蠻吐出一口血,紅著眼睛道:“可我不想師父為難。”


    那一日,合歡宗內,紅光大現,月曉飛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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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婚事 [vip]


    風遇雪看著胸前洞穿自己身體的劍, 艱難地抬頭,縱然心知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境,但阿蠻的絕望和胸口的劇痛卻讓她流露出一絲痛苦。


    麵前華光閃過, 韓千觴的樣貌漸漸清晰起來,他看起來很憤怒,眼底的怒意幾乎瞬間激成了殺意。


    “蠢貨。”韓千觴咬牙罵道,卻不知他是在罵阿蠻還是罵月曉。


    他看向身邊的同門,合歡宗也罷, 劍宗也罷。韓千觴的眼底蒙上一絲黑色。


    “我要叫你們償命。”他沉聲道, 而後他祭起內丹,渾身上下散發著五彩華光。


    所有逼死阿蠻的人一個一個化成塵埃, 痛苦的尖叫聲響成一片。


    風遇雪驚恐地看向韓千觴。


    韓千觴勾了勾嘴角:“月曉的遺憾是他最後沒有救下阿蠻,我會幫他的。”


    風遇雪身上的傷口正在漸漸愈合, 月曉的劍也跟著被溶解。


    她抬頭,便可看到韓千觴微笑看著她。


    她手腕上的合歡鈴一刻不停地響著。


    “韓千觴你要做什麽?”風遇雪下意識地問道。


    “破心魔罷了。”韓千觴隨口答道。


    他的手中幻化出一把寶劍, 竟反手刺向自己, 五彩華光的內丹被送入風遇雪的體內。


    韓千觴的眼底略過一絲痛楚, 他半身浴血,痛苦地喘息著。


    風遇雪愕然地看著他。


    “月曉的遺憾是當年沒有救阿蠻, 若是我,便是豁出性命, 也會護住你。”韓千觴微笑著看風遇雪,那一刻他眼中的釋然似乎是月曉的。


    內丹漸漸與風遇雪的身體融合,周圍的幻境正在崩塌,結束了。


    那一刻他們對視一眼, 看著四周的一切漸漸化為泡影。


    腕間的合歡鈴漸漸消失。


    風遇雪回憶過往一切, 隻覺得這竟如大夢一場。


    她心中屬於阿蠻的愛與恨漸漸消散, 隻餘下屬於風遇雪的一切。


    韓千觴就在她眼前,她看著他,莫名複雜著情緒。


    月曉想用仙身救阿蠻,是因為過不去的遺憾和心魔,可當年,他定然也是不管不顧,飛升而去吧。


    這之後,漫長的生命裏,他開始慢慢回憶有關阿蠻的一切,該是怎樣的悔恨,才讓他創作這樣一個幻境,寄希望於有人幫他改變結局。


    可是無論如何,阿蠻已經死了啊。


    死在他曾經的設計之下,再也不會醒來,哪怕靈魂轉世,也不再是阿蠻了。


    “阿蠻不會高興的。”風遇雪勉強笑了笑,卻難看至極,“她大約並不想被打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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