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 楚晉那人, 又豈會是投降之人。


    風遇雪的神色有些黯然, 葉瑾說的對,選韓千觴,她便是與潿洲為敵。


    “我……”風遇雪剛開口,卻被韓千觴打斷下來。


    “不要替他們求情。”韓千觴的眼底略過一絲複雜,“若叫王上知道,我也保不住你。你是蒼州人,他們是潿洲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風遇雪慢慢點了點頭。


    韓千觴岔開了這個話題。


    “你父親今日與我說,想叫你回風家小住。婚禮定在下月初三,恰好還有十日,他說新娘總歸是該從娘家出嫁的,你覺得如何?”韓千觴輕笑道。


    他如今心平氣和,也不追究風遇雪當初遇到他,到底是有心策劃還是陰錯陽差。


    隻要風遇雪安安穩穩呆在他身邊,過往一切韓千觴都不準備再追究了。


    隻要下半輩子,他每日歸家,家中有風遇雪在等他,便什麽都無所謂了。


    提起風家,風遇雪的眼底略過一絲一閃而過的殺意,她輕輕點頭,笑道:“好,聽你的安排。”


    第二日,風遇雪收拾好了東西,便由韓千觴親自護送回風家。


    風家大門前,足足停了十幾輛馬車,車上白銀黃金,綾羅綢緞,甚至是各種家具,應有盡有。


    韓千觴是幫風遇雪把嫁妝都備齊了一起帶回風家,待她出嫁那日,再一起帶過來。


    想來,他也知風家不會出什麽像樣的嫁妝,是以提前幫風遇雪備好。


    風遇雪從馬車上下來,隻見風傑早已候在大門前,見她來了,淚眼摩挲地上前,一通好女兒的道著思念。


    “回家就好,回家了就好。”風傑握著風遇雪的手,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


    風遇雪麵無表情地看向韓千觴,示意她趕快把風傑弄開。


    韓千觴的眼底略過一絲促狹,他清了清嗓子,道:“風大人,不必如此傷懷,還是要保重身體才是。”


    風傑這才收了眼淚,引二人進入風府。


    韓千觴來此,免不得風家設宴款待,韓千觴卻道公務繁忙,不便久留。


    風遇雪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風家人隻以為她不能說話,並不覺得起疑,反倒是韓千觴看了她幾眼,心中閃過一絲微妙。


    臨走前他把風遇雪拉到一邊,笑道:“這幾日,風家必把你好好供著,你想如何便如何,有我給你撐腰,莫怕。”


    “好,聽你的。”風遇雪壓低聲音笑道,而後她小聲道,“別叫他們知道我會說話。”


    韓千觴雖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也不在乎,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點點頭。


    風傑瞧著風遇雪這女兒,很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派人將風念菱早年住過的院子收拾了出來,誠惶誠恐地派了幾個丫鬟看顧。


    風遇雪踩在風家的石板路上,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與記憶裏決然不同。


    原本女兒回家,安排衣食住行該是女主人的責任,但司馬沉舟剛死,風夫人司馬詩情正是傷心的時候,並沒有心思安排,反罵風傑:“你嫡長女剛成了寡婦,你小女兒便張羅著嫁人,你風家人好沒良心。”


    風傑恨道:“誰讓你肚子裏爬出來的,一個個都不爭氣,當初要不是你挑唆,讓我把老二送到韓千觴身邊與遇雪分寵,我們如今和遇雪的關係如何會這般僵持?”


    “當初叫她孽障,如今一口一個遇雪叫的親切,風傑,若論不要臉,你不愧是當世第一人。”司馬詩情咬牙道。


    風傑無所謂的笑了笑:“那又如何?若沒有我這些年周旋,我風家哪裏有如今的地位?這幾日你給我安分些,莫要找風遇雪的麻煩,若她有個三長兩短,韓千觴豈會放過你?”


    司馬詩情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我當初怎麽瞎了眼,嫁給你這樣的人。”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孩子不爭氣,攏不住男人,竟連個庶出的啞巴都比不過。司馬詩情,枉你要強了一輩子,又有何用?如今你司馬家日薄西山,生的兒子比不過我的女婿,女兒也比不過我的庶女。”風傑在司馬詩情麵前,做小伏低了一輩子,如今風遇雪得了勢,他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想到此,他臉上的笑容越發囂張起來。


    司馬詩情氣得麵色發白,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這兩年,修為久不精進,身體也因為練功過度而走了下坡路。


    前兩日,司馬沉舟的死訊傳回,風念菱在司馬家當場暈死過去,想到司馬沉舟的死也與韓千觴有關,司馬詩情如何不恨。


    而現在風遇雪竟然送上門來,哪怕隻待十日,也足以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風傑,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司馬家到底強過你們風家!”


    風傑冷笑道:“這日後可就不一定了。”


    出了這口惡氣,風傑轉身出了院子,他臉上的猙獰漸漸消散,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見著下人也和和氣氣地打招呼,儼然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家之主。


    而此時,風遇雪回到院中,這裏是風家長女風念菱的閨房,如今裏裏外外換了個通透。


    家具和用品都是韓千觴親自從韓家收拾出來的,隻在這用個十日,而後便會把她連人帶東西再打包帶回去。


    風傑本客氣道:“何必如此麻煩,這些日常用品,風家也都是有的。”


    韓千觴漫不經心道:“遇雪的東西都是她用慣了的,我怕她用不慣。”


    這樣的嬌寵捧得高高的,如何不叫風傑心驚。


    他明白韓千觴的意思,雖說是風家的女兒,但風遇雪從頭到尾都是韓家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他都得拿風家是問。


    風遇雪也知道韓千觴的用意,是以從頭到尾都默許了。


    正如韓千觴所言,她如今也是有人撐腰的,既如此何必小心謹慎。


    派來服侍風遇雪的兩個丫鬟,原本都是風傑身邊的。


    二人很是明了風傑的心思,對風遇雪很是上心。


    “三小姐,今日小廚房燉了乳鴿,奴婢給您盛一碗吧。”說著,丫鬟們便將晚膳送了過來。


    隻見一道湯品,另有四葷四素,都是精致可口的小菜,又另上了一道甜品。


    風遇雪挨樣吃了一點,便飽了。


    用了晚膳,她在院子裏散步,夜間天涼,她隨手打了個手語,想叫兩個丫鬟幫她帶一件外衫。


    奈何兩個丫鬟都聽不懂,風遇雪無法,隻好自己回去披上了。


    這件事,第二日便傳到了風傑耳朵裏,他下了朝,又專門去了一趟韓府,將韓府裏原本伺候過風遇雪的丫鬟要了過來。


    這件事傳到司馬詩情的耳朵裏,免不了又是一通發火。


    “小賤人!如今得了勢,竟這般囂張!還有你爹那個沒良心的,若是逼急了老娘,老娘把當年那些齷齪事,都給他抖落出來!”司馬詩情怒吼著,狠狠將桌子上的茶盞摔在地上。


    風醉秋站在她眼前,勸道:“阿娘發這麽大的火氣,又有什麽用?橫豎就這十天而已。”


    司馬詩情絕望道:“十天?你以為隻是這十天而已?”就憑那小賤人今時今日這般境況,十天以後,她就是徹徹底底的韓夫人了!到那時候,我們不過是一隻螞蟻,她想捏死,就能捏死!”


    風醉秋瞧著母親歇斯底裏地樣子,十分不解,忍不住抱怨道:“阿娘你想多了吧。那小賤人哪有這本事?就算韓千觴再寵著她,她不也要靠著娘家做依仗?母親可是正經的主母,總不至於對您不敬?”


    司馬詩情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怒火,輕聲道:“你知道什麽?你又知道什麽?咱們和風遇雪是有仇的!當初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沒要她的命,隻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卻哪裏想到,她有翻身的這一天!”


    “仇?”風醉秋瞪著眼睛。


    “你以為她母親是怎麽死的?她的嗓子又是怎麽啞的?若她什麽都不記得,便也罷,若她記得……”司馬詩情冷笑道,“我不信她不會找我們麻煩!”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4-02 11:20:03~2021-04-03 11:1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乖~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嫁禍 [vip]


    司馬詩情瞧著女兒一臉懵懂的模樣, 不禁輕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風遇雪的娘,乃是你祖父所殺。”


    “什麽?”風醉秋瞪大眼睛, 微微一怔。


    想起那日,司馬詩情仍是忍不住露出凶狠的神色,她遲疑片刻,才緩緩與女兒說道:“你如今大了,許多事我不瞞你。當初風遇雪的母親是我設計害死的。”


    提起此事, 司馬詩情冷笑一聲:“一個奴婢出身的丫鬟, 生了個女兒,又懷了個兒子, 若是叫她翻身,定然是要爬到我頭上的。”


    那是個生的極美麗的女子, 膚白勝雪,容貌嬌豔, 便是不施粉黛, 隻穿粗布短衣, 也難掩其美貌。


    若非如此,以風傑那膽小的性格, 也不會硬頂著司馬詩情的壓力,娶她為妾。


    司馬詩情恨得咬牙切齒, 卻也無可奈何,直到她再次懷孕,大夫診斷說,那是個男胎。


    一個強勢的妾室, 一個即將出生的庶子。司馬詩情再忍無可忍, 終於出手。


    她先是尋了錯處, 叫風遇雪的母親帶著女兒跪了祠堂,而後又故意派人將那她引出來,灌了藥,扔在祠堂外頭。


    再之後,司馬詩情又派人給自己的公公傳訊,誘他過去。風傑的父親本就不是個東西,見美色當前,便將她糟蹋了。


    那日,司馬詩情算好了時辰,回娘家躲了躲,待歸家時,便聽說那女人死了,風遇雪也被打發到了小莊子。


    風傑大發雷霆,罵著自己的父親。


    司馬詩情鬆了口氣,心知風傑是真的以為自己的妾室和父親通奸。


    而後沒多久,風傑的父親便飛升成仙了。


    “當初婦人之仁,就該一副虎狼藥,送那賤丫頭升天。”司馬詩情恨道,她麵色陰狠道,“你祖父和那妾室的事,定然是被風遇雪遇到,所以風傑才對她用了毒,若她如今還記得此事,那咱們可就麻煩了。”


    司馬詩情並不知赤珠血脈之事,是以隻當是湊巧,從不疑有他。她隻以為風傑是為了滅口才殺那妾室,卻從未想過,風醉秋祖父的飛升,也是因她而起。


    風醉秋這才了然,她自幼便覺得奇怪,想來不是特別的齟齬,風家又怎會隨意將女兒打發到小莊子上去住。


    她微微蹙眉道:“可她不是什麽都不記得嗎?”


    司馬詩情眼底略過一絲狠厲:“誰又能保證,她一直不記得。這兩日多派些丫鬟去那邊轉轉,看看那丫頭在做什麽。”


    “知道了母親。”風醉秋抿著唇,輕聲道。


    這日一早,天色正好,風遇雪尚未起身,她如今有了一點修為,即便無意中,也能感受到外麵的波動。


    風醉秋身邊的丫鬟來了又走,沒多久,便有人進來道:“三小姐,今日天好,院子裏的花都開的不錯,不若奴婢待您去看看吧。”


    風遇雪笑著點點頭。


    今日陽光正好,滿園的花都開了,風遇雪任由丫鬟們領著她一一看過,而後又轉了方向。


    穿過花園,往右邊一拐,便是祠堂,隻走幾步,恰是當年風遇雪母親殞命之地。


    風遇雪低頭盯著腳下的石板路,眼神漸漸變了。


    那一年,她的母親便是倒在這裏,血泊之中,她吐著血,緊緊盯著她,眼神裏都是絕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殺我證道的前夫入魔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枕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枕頭並收藏殺我證道的前夫入魔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