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觴被靈力衝擊,吐出一口鮮血。


    葉瑾嘴角微勾,後退半步,漸漸在空氣中消失了。


    他躲起來了。


    陳元邁進房門,瞧著韓千觴,冷聲道:“千觴,你太叫我失望了。”


    韓千觴輕聲喘息,咬牙道:“我要娶她為妻。”


    陳元微微蹙眉:“她是赤珠血脈。”


    “還請王上見諒,恕難從命。”韓千觴沉聲說道。


    他手中玄天劍舉起,神色平靜地看向陳元。


    此時,天上烏雲密布,將太陽遮擋,猶如入夜。


    陳元的畫影劍也跟著一起出鞘。


    隨著一道閃電落下,韓府被刹那間照亮,畫影與玄天,撞出清脆的聲響。


    陳元與韓千觴甫一接觸,便心中微驚,數月之間,韓千觴的修為突飛猛進,與過去早已不同。


    若說之前陳元對上韓千觴,尚且呈碾壓之勢,但如今,卻與他堪堪打平。


    這讓他的臉色越發凝重,每招每式都使上全力,而韓千觴此時,隻能苦苦支撐。


    葉瑾也不知在哪躲著,隻是將聲音以傳音入密悄悄傳進韓千觴的耳朵裏。


    “鬼門宗地下有一座鬼哭橋。鬼哭橋低下的河水中有一麵輪回鏡。你殺了風遇雪,飛升成仙,殺了陳元,我再陪你去尋輪回鏡,找到風遇雪的魂魄,便是重新投胎,也是無礙,到時候你已成仙,有的是時間等她,如此你們雙宿雙飛豈不更美?”葉瑾的聲音仿佛帶著誘惑的鉤子。


    韓千觴在心中暗罵,然而就在這一晃神的功夫,陳元突然舉劍,調轉方向,朝風遇雪刺了過去。


    他速度太快,這一劍風遇雪根本躲不開。


    風遇雪眼睜睜看著畫影劍朝她胸口刺來,直到有人突然將她擋在身後。


    劍尖沒入韓千觴的小腹。


    他悶哼一聲,以玄天劍挑開陳元的攻勢。


    電光石火之間,陳元先是一驚,而後他毫不在意再刺一劍。


    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韓千觴已繞到風遇雪背後,以玄天劍橫在她脖頸旁。


    韓千觴的嘴角沁出血絲,他並不擦拭,他冷笑著看向陳元。


    “再上前一步,我就殺她。到時候我飛升成仙,你便不是我的對手。”


    陳元的臉色變了又變。


    “你舍得?”他古怪地問道。


    韓千觴的劍加深了一分。


    鮮血從風遇雪的傷口沁出。


    “你可以試試看。”他冷笑一聲道,“王上若殺了風遇雪,我必定也活不成。我們夫妻一場,如此倒不如便宜了我。”


    陳元麵色陰沉,他看著韓千觴,無奈道:“你要如何?”


    韓千觴幽幽歎了一口氣:“王上今次太沒章法,反而是讓那鬼門宗的耍了。你該知道,傳聞赤珠血脈經曆多年屠殺之後,如今住在一處苦寒之所。若我們能找到他們所在之處,我蒼州如何還愁大業難成。”?璍


    陳元的神色鬆動了一絲。成百上千個赤珠血脈,這誘惑力實在太誘人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韓千觴突然攬過風遇雪的腰際,九天奔雷咒急如雨下,將兩個人的身影遮擋在火光之中,光芒散盡之時,已沒了兩個人的蹤影。


    陳元麵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切,怒道:“給我追!”


    二人不知跑了多遠,韓千觴才鬆開風遇雪,他吐了一口血,腹部的傷口因為一路的奔波而崩裂,鮮血從韓千觴的指縫間流出來,他麵色蒼白地捂著小腹,幾乎站不穩。


    風遇雪回眸,恰好與韓千觴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眼底,俱是五味陳雜。


    “韓烈已去潿洲求援,若楚晉願意護你,你或許能逃過此劫。”韓千觴冷聲說道。


    風遇雪盯著韓千觴,輕聲問道:“你不殺我嗎?”


    韓千觴微微一哂:“我若當真要殺你,還會等到現在?”


    風遇雪靜靜地看韓千觴的眼睛,心知他說的沒錯。


    韓千觴這人素來自負,便隻是因為不屑於殺人飛升也是有可能的,倒不見得會是因為舍不得。


    這人也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風遇雪輕輕一笑:“那我們便在此分道揚鑣吧。”


    韓千觴微微一怔。


    兩個人還穿著大喜的衣裳,皆是紅的耀眼,尤其風遇雪一身嫁衣,拖拽在地上,滿頭的釵環插的牢靠,還有大半沒有散落。


    她嫌外衫過於累贅,便隨手脫掉,扔在地上。


    這嫁衣做工精美,就這般淩亂的棄如敝履,被扔在地上。


    韓千觴看著那嫁衣,如被蟄了一般,狠狠瞪著風遇雪。


    “你什麽意思?”


    此時他們尚且在蒼州地界,陳元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追來。


    韓千觴看著風遇雪單薄的肩膀,似有了一絲火氣,他冷笑道:“若沒有我護你,你以為自己能走出蒼州?”


    風遇雪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並不願與你同行。”


    韓千觴麵色難看至極,他仿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嘴邊似有千萬般的話語卻不知道如何說出來。


    “人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風遇雪神色淡然,“我們尚不是夫妻,便是你棄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與其去麵對韓千觴的背叛,風遇雪覺得倒不如自己來親手斬斷這一切。


    韓千觴從來都是最會趨利避害,審時度勢的人。他自小便長在勾心鬥角裏,沒有過幾年消停日子。


    他於逆境中靠冷酷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便是對風遇雪有萬般繾綣的深情,又怎麽會為之不顧一切。


    風遇雪心裏心知肚明,與其日後反目,倒不如在最初的時候分開。她不怕死,但她害怕死在韓千觴手裏。


    那樣的事實在太痛了,她丁點不想經曆第二次。


    “韓千觴,你這人可共享福,卻不能共患難。”風遇雪笑了笑,“但我不怪你,人都是如此,與其彼此折磨,倒不如將今時今刻留下來。你替我擋下的那一劍,我承你的情。”


    風遇雪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一步,她攀上韓千觴的臂膀,顫抖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韓千觴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抓住風遇雪的胳膊,怒道:“風遇雪,你是傻嗎?”


    “放開我吧,也放過你自己。”風遇雪笑道,“我丁點也不想做阿蠻,而你也不該是月曉。”


    她還記得幻境之中那可悲的結局。阿蠻撞上劍尖的那一刻,有多少絕望,風遇雪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不想那樣,更害怕有一天,韓千觴會如方才那般,反而拿她的命威脅旁人。


    此時風遇雪已下定決心,若當真走到絕路,她便是自我了斷,也不會叫任何人得逞。


    這是她的烈性。


    提起月曉和阿蠻,韓千觴一時失神,鬆了手。


    風遇雪笑了笑對韓千觴道了一聲:“後會有期。”


    她一個人孤獨地往密林深處走去。


    韓千觴看著她的背影,卻終究是渾身僵硬地,沒有追上去。


    他閉了閉眼,突然召出玄天劍,一劍插入泥土之中。


    劍尖散發出巨大的靈力,滲入底下,天空飄來一陣烏雲,隱約可以聽到轟隆隆的雷聲。


    沒一會兒,陳元便被韓千觴的陣仗吸引過來。


    韓千觴持劍立在陣中,瞧著他勾了勾嘴角,冷冷笑道:“來戰!”


    “風遇雪呢?”陳元冷聲道。


    “你猜啊?”韓千觴猙獰的笑。


    陳元在刹那間有了一絲遲疑,而後臉色陰沉不定,微妙問道:“你要幫她斷後?你竟然為了一個赤珠血脈,連命都不要了?”


    “人命金貴,也說不定我今日能要你的命!”韓千觴冷笑一聲,一劍朝陳元劈了過去。


    風遇雪感受到身後傳來劇烈的靈力波動,不禁停住腳步。


    她回眸,隻見天邊飛起陣陣驚鳥,隱約的雷聲此起彼伏。


    韓千觴在做什麽?


    風遇雪下意識地失神想著。


    她攥緊手掌,嘴唇不經意地抿著,下意識地便要往回走,然而隻邁出一步,她便停了下來。


    以那人的性子,又怎會真的有事,他向來算無遺策。而自己便是回去,又有什麽用呢?


    風遇雪想到此,閉了閉眼睛。不,她還有一點用處……


    ***


    韓千觴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咳出鮮血。


    此時周圍一片狼藉,烏雲散盡,韓千觴甚至無力再維持九天奔雷咒。他喘息著,掙紮著想要再站起來,卻終究還是跌倒了。


    陳元亦渾身是血,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他一步一步走向韓千觴,眼裏的殺意和恨意滿溢而出。


    “你父親不養你,我好心收留你,韓靜煙殺你,我護著你,可如今你竟為了一個女人便要背叛我?韓千觴,我養你還不如養條狗。”


    韓千觴啐出一口鮮血,冷笑道:“說的倒像是你沒把我當狗養一般。”


    陳元走到韓千觴麵前,他手中的劍,橫在韓千觴的脖頸,輕聲道:“死人還是死狗,又有什麽不一樣呢?”


    然而就在這一刹那,韓千觴手中的玄天劍突然亮了起來。


    紫色的光芒刹那間照亮了陳元的臉。


    不等他回過神來,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韓千觴小腹上的傷口驟然發出光亮,仿佛他的血管裏流淌的都是發光的靈力。巨大的力量從他體內破體而出。


    兩個人同時發出痛苦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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