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大大方方起身,拱手行禮道:“小人覺得,上仙與其非要在口舌上叫朱大人服軟,並沒有必要。有的人寧願腰斷,也不會服軟。”


    他看得出,月曉是這裏麵領頭的。月曉的目的也不過是用朱青窈牽製他想牽製的人。若是如此,朱青窈是否乖乖聽話,並無什麽幹係,橫豎她已是他的階下囚了。


    這人不過是尋個理由折磨朱青窈罷了。


    楚幽想明白這一點,是以忍不住出頭,先幫朱青窈服個軟,省下那一頓皮肉之苦。


    他討好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有些卑微:“上仙又何必與她置氣呢?”


    月曉輕笑起來:“如此說來你倒是個能屈能伸的。”lj


    楚幽腆然道:“自小流落石井,哪有那骨氣。”


    月曉點點頭:“你說的對,我們待會兒便啟程,前往蜀州,隻是既然如此,我又為何要留下你呢?”


    楚幽麵色微變。


    月曉話音方落,身形晃了晃,突然落到了楚幽眼前。


    “你是有些小聰明,但我不喜歡。”月曉輕聲說道,他說著便伸出手,按在楚幽的脖子上。


    楚幽麵色蒼白,冷汗落下來,他強撐著冷靜道:“上仙大人……多一個人質總歸是有利無害的……”


    月曉的手力道越來越大,楚幽渾身顫抖得閉上眼睛,然而下一刻,月曉卻鬆了手,嗤笑一聲。


    “你的屬下很有骨氣,你卻沒有。”


    楚幽垂下眼瞼,怯懦道:“是,是,您說的對。”


    而此時,蜀王宮內。


    “雲裳怎麽會做這種事?楚晉當初真是瞎了眼!”寧羽檬氣道,他起身,負手走來走去。


    韓千觴坐在床榻上,低低的咳嗽著。


    他仍然虛弱得厲害,頭腦裏仿佛有什麽聲音時常呼喚他的名字。他難受的厲害,並不能專心聽風遇雪講話。


    風遇雪不動聲色,講韓千觴飛升的前因後果具是撇開,好在寧羽檬雖仍是年輕,但也看出風遇雪瞞了韓千觴許多事,並未對風遇雪的解釋提出什麽異議,反而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二人皆是統一口徑,不提韓千觴應是飛升成仙的事,直到韓千觴撐不住又睡過去,寧羽檬才拉著風遇雪在屋外來講。


    風遇雪這才將飛升之後的事告訴了寧羽檬。她並不曾隱瞞太多,對自己和葉瑾的身份亦是直言不諱。


    寧羽檬瞪大眼眼睛,許久才吐出一口氣來。


    “你竟這般厲害?”


    風遇雪無奈道:“本與你們無關,卻將你們卷入其中,實在不好意思。”


    寧羽檬擺擺手道:“你是赤珠血脈,楚哥這輩子最在乎這些,若他還在,必然會幫你。更何況,他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以一己之力回護赤珠血脈的仙人,你可謂是他的楷模了。”


    他一邊說,眼裏流露出一絲溫柔笑意:“青窈姐姐從小便最在意楚哥,若是她在,也一定肯幫忙,可惜啊,他到死也不知道。”


    這一刻,寧羽檬臉上那點少年意氣徹底褪去,難得的臉上有了一絲男子的憂鬱和悵惘。


    風遇雪挑眉,她覺得寧羽檬頗有些想多了,朱青窈對他的在意那可都是刻在臉上的。


    隻是眼下,這些兒女情長都得排在後麵,最要緊的,是把月曉控製住,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後,葉瑾也被風遇雪叫了過來。


    他仔細研究過了那封信,臉上的神色帶著一絲嘲諷。


    “兩日後,確實是陰時陰日,月曉這人托大的厲害。陰時陰日乃是花神誕辰,花神像中殘餘的神力可修補靈魂,月曉若要奪取韓千觴體內兩魄,陰時陰日便是最好的時候。”


    風遇雪了然。


    “既然如此,我們便來個請君入甕吧。”風遇雪冷笑道,一縷殘魂,在仙界人間遊蕩了這麽多年,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葉瑾看向風遇雪,難得反而猶豫道:“你確定?”


    風遇雪沉默片刻,才慢慢開口:“我確定。”


    ***


    韓千觴知道自己在夢境之中。


    他近來一直在做夢,冗長而模糊的夢境一個接著一個,他知道自己病了,可是渾身上下卻無能為力。


    夢境裏,他穿過一道竄流不息的河流,河水裏傳出仿佛是冤魂的嗚咽聲,水花滾滾間,他仿佛能聽到聲音。


    他紮進水裏,一路遊到水底,拚了命的遊,直到遇到一隻水蛟。他和水蛟搏鬥,水蛟負傷逃走。韓千觴便落在一塊巨大的鏡子上。


    他看向鏡麵,鏡子裏的自己卻不是現在的模樣,而是一隻魔化的怪物。


    兩隻手化為利爪,猩紅的眼睛,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容。


    “韓千觴,我等了你很久。”


    韓千觴沉默不語,他隻是舉劍,狠狠擊碎了鏡子。


    可是鏡子又飛快得恢複原樣。


    鏡子裏的人嘎嘎笑著:“你掙脫不了我,我很快便會出來,把你的靈魂都吞到肚子裏。”


    那人笑的瘋狂,韓千觴突然覺得頭疼欲裂,而後他慢慢睜開眼睛。


    風遇雪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你醒了?”她問。


    韓千觴點點頭,他起身,隻覺得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力氣。


    “我們今天要去花神像前看看。”風遇雪把他扶起來,幫他穿好衣裳。


    “為何?”韓千觴問道。


    “葉瑾說,花神像裏殘存著上古神力,或許可以幫你療傷。”風遇雪避開韓千觴的目光。


    她並不擅長騙人,尤其韓千觴這人心思縝密,她不敢多說,隻怕言多必失,露出馬腳。


    韓千觴坐在床上,定定看著她的鬢發和額角,慢慢點點頭,聲音嘶啞道:“好,聽你的。”


    風遇雪扶著韓千觴走出院子。


    外麵一片漆黑,正是深夜,蜀州城靜悄悄的,陷入一片沉睡之中。明月高懸在天際,院子裏的竹影一簇簇的,院子裏站著葉瑾和寧羽檬。


    “午時至陽,子時至陰。”葉瑾淡淡道,“走吧,這個時辰,花神像的神力才會真正發揮出來。”


    晚間涼風習習,韓千觴打了個瑟縮,蒼白著臉,身體微微顫抖。他把風遇雪慢慢推開:“我自己走。”


    風遇雪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出聲。


    她陪著他走到花神像前。


    月色之下,漢白玉的神像仿佛散發著聖潔的光暈。


    葉瑾的匕首出鞘,他站在神像前,仰望著神像上的女子,許久沒有出聲。


    寧羽檬瞧著葉瑾的臉色不太對,不禁開口問道:“你認識她?”


    他如今也知道,葉瑾和風遇雪都是仙界的上仙,想來,與花神相識也不奇怪。


    葉瑾勾了勾嘴角:“花神是上古神族的仆從,與青帝乃是姐弟。之戰後,花神負責封印湮之一魄,守護萬年。直到後來,花神認識了妖界之主,二人結為連理,生下一子。誰想,妖王不過是利用她,生子之後,花神元氣大傷,妖王趁其不備,搶走她的本命仙器,不久之後花神便隕落了,隻在人間,留有此遺像。”


    寧羽檬恍然大悟道:“這話本子我好像看過,後來花神的兒子為了練就神功,揮刀自宮,親手手刃了父親,奪回了仙器,對不對?”


    葉瑾無言地轉頭,看向寧羽檬,那一刻他的眼神過於複雜,以至於單細胞生物寧羽檬並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許久,他才慢慢開口:“少看那些話本,會讓人變蠢。”


    寧羽檬滿臉的疑惑,他還想再問兩句,然而下一刻,花神像突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寧羽檬說不上來那變化是什麽,可他卻就是覺得此刻的花神像與方才不一樣了。


    葉瑾顯然也發現了這變化。


    他祭出魘獄之刃,匕首飛向空中,在花神像周圍旋轉了一圈,花神的眼睛裏便閃爍起一道微光。


    寧羽檬大叫一聲:“這玩意兒活了?”


    “閉嘴吧。”風遇雪無語道,她拍了拍寧羽檬的肩膀,道:“幫我看著韓千觴。”而後,便也衝了過去。


    長,槍自她手掌心幻化而出,金色的光芒映在花神像的臉上。


    風遇雪神色凝重,直到她手中的槍發出一聲錚鳴。


    花神像後麵,突然冒出一股黑氣,風遇雪想也不想,上前一步,半空中,兩樣兵器發出一聲脆響,撞在一處。


    月曉發出一聲輕笑,從神像後麵走了出來。


    他身旁並排站在朱青窈和楚幽。


    二人俱是被捆起來。


    “朱青窈!”寧羽檬一聲驚呼。


    朱青窈抬眸,朝他安撫的笑了笑,示意稍安勿躁。


    風遇雪的眼神暗了暗。


    “我們又見麵了。”月曉懶洋洋得說道,他越過風遇雪,看的卻是站在寧羽檬身邊的韓千觴。


    韓千觴不認識此人,但卻覺察出他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氣息,倒是與他在夢見中見過的人十分相似。


    “你是何人?”韓千觴蹙眉道。


    月曉的臉上露出意外之色。


    “你忘了?有了湮的兩魄,你竟然便忘了?”月曉驚奇得說道,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韓千觴麵色難看,不再言語,他聽得出月曉話裏有話,他知道自己最近很是不對勁,無論是風遇雪還是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都有些莫名的違和感。


    而現在,他心知,自己忘記的,隻怕是十分重要的東西,而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風遇雪並不準備告訴他。


    月曉笑了起來,他喃喃道:“有點意思。”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驟然變成一片血色,魔氣刹那間滿溢而出,朝花神像攻了過去。


    葉瑾和風遇雪有備而來,哪裏會讓他得逞。


    魘獄之刃和金色長、槍同時朝月曉刺出。


    然而月曉並不躲避,隻閃身躲到朱青窈身後。


    二人的兵器同時停了下來。


    “你們來啊。”月曉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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