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有何吩咐。”


    重霄君瞥了眼失魂落魄的陸少嬰,還有默不作聲獨自拭淚的宋月桃,擺擺手:


    “讓人帶他們出去。”


    蕭尋身後兩個弟子知道陸少嬰身份,很是客氣地請陸少嬰離開,他抬眸似是還想對沈黛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顧忌什麽似的,咽了回去,隻對沈黛道:


    “師妹,你等我。”


    說完他便仿佛做了什麽艱難的決定般,大步離開了書房。


    陸少嬰和宋月桃皆離開後,蕭尋合上門設下禁製,重霄君這才繼續方才的話題:


    “神仙塚一事事關重大,我們仙門五首商議之後決定,各宗皆派出精銳弟子,不日將再探神仙塚,但此時需秘密進行,不可張揚。”


    “同時即日起,各個宗門皆會對門內弟子進行秘密調查,清理門戶。”


    聞言,方應許不解蹙眉:


    “你既已經安排得麵麵俱到,叫我們來又做什麽?”


    重霄君不言,蕭尋淡笑解釋:


    “義父與各掌門列出的弟子名單中,也有方師弟的名字。”


    大凡修士,都有一顆除魔衛道之心,方應許也是如此。


    他修道二十載,魔族魘族的故事聽過一打,但真正交手的機會卻寥寥,早就想一探神仙塚。


    方應許抬眸,看向蕭尋:


    “那你去嗎?”


    蕭尋笑答:“義父所托,不敢推辭。”


    方應許冷冷勾唇,語調頗有些陰陽怪氣:


    “甚好,這一路有宗門大比第一名的蕭師兄同行,我們這一行人自然都聽從蕭師兄的命令,仰仗蕭師兄的庇護了。”


    “不敢當,有宗門大比第三名的方師弟在,也該是我二人相互協助。”


    沈黛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回閬風巔的路上,謝無歧才悄悄同沈黛解釋了這二人的關係:


    “……師兄離家出走沒兩個月,重霄君就收養了蕭尋當義子,師兄自然不爽,這蕭尋看著和氣,心中也未免真看我師兄順眼,總之這二人一貫不對付,師兄之所以想來參加宗門大比,一則是看不慣總有人小瞧閬風巔,二則……就是想與這蕭尋一爭長短。”


    隻可惜三輪下來也沒有與蕭尋正大光明交手的機會。


    方應許一回閬風巔就將此事告知了蘭越。


    蘭越正備好了一桌晚飯等著他們,在飯桌上知道以後也並不訝異,給三人一人夾了塊排骨,才慢條斯理問:


    “可想好了?神仙塚裏魚龍混雜,人妖鬼怪五毒俱全,你如今雖是金丹中期的修為,但修為卻防不住人心,那裏麵危機重重,為師鞭長莫及,此去獨你一人,誰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的。”


    方應許用公筷夾起一隻雞腿,看雞腿的目光十分銳利,仿佛手裏的不是筷子,而是他手中長劍。


    “我拜入師尊門下十多載,若連幾個魔修都對付不了,我又有何顏麵當師尊的徒弟?”


    說著,惡狠狠地將那隻雞腿摁在沈黛碗裏的米飯上。


    沈黛:“……大師兄,我的碗真的塞不下菜了。”


    方應許完全沒將沈黛碗裏那堆成小山的肉放在眼中,還奇怪地看著她:


    “這才哪兒到哪兒,我看別家體修,吃飯都是按桶算的,多吃一些,你這身板哪裏像個體修?若不是純陵十三宗看上去不像缺錢的,我都要以為你在純陵沒吃過飽飯了。”


    “……”


    還別說,她還真沒吃過幾頓飽飯。


    修煉需要專注,淬體更是火中取栗的修煉之法,她專注起來便顧不上吃飯,隻嗑辟穀丹。


    偶爾想去食舍吃些靈食補補,十次有五六次排隊都排不上,還有三四次排到她也沒剩什麽好吃的了。


    沈黛看著眼前滿滿地一大碗飯菜,有蘭越給她夾的排骨,還有謝無歧給她夾的魚肉,最上麵壓著的是方應許給她夾的雞腿。


    沉甸甸。


    熱騰騰的。


    她沉默不語地夾起雞腿,一口一口吃得認認真真,絕不讓碗裏剩下一粒米。


    *


    方應許收到了太玄都的秘令,告知他明日一早便出發。


    蘭越囑咐完方應許之後,便去尋沈黛,最後在丹房裏找到了灰頭土臉正在煉丹的沈黛。


    “黛黛,你在做什麽?”


    沈黛忽聽身後有人,還嚇了一跳,見是蘭越才鬆了口氣:


    “……是師尊啊,我正在煉丹,宗門大比上得了不少天材地寶,為保存效果,我想盡早將它們煉製好。”


    一部分是煉給她自己的,她經過宗門大比這一遭,修為有了不小提升,又日夜鞏固修煉,再服用幾顆上品靈植製成的升蘊丹,破境大約就在這幾日了。


    剩下的最好的靈植,是煉給方應許的。


    沈黛煉丹有個毛病,她雖將丹方背得滾瓜爛熟,操作流程也沒有絲毫差錯,但每次煉丹,一爐丹藥十不存一,成功率低得驚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盡管損耗比旁人大,但沈黛煉成的丹藥效果卻比一般煉丹師煉成的還好。


    沈黛便想著在方應許走之前將丹藥煉出來給他,或許方應許不缺這些,不過也是她一點心意了。


    蘭越見她大晚上還緊趕慢趕煉丹,便猜到這是給方應許準備的。


    他笑了笑,同沈黛一樣,拿了個小凳子在丹爐前守著。


    “師、師尊?”


    您怎麽還坐下了?


    沈黛想到自己待會兒要做的事情,有些心虛。


    “師尊,天色這麽晚了,您要不還是早點去休息……”


    “黛黛,你是何時築基的。”


    蘭越忽然開口問。


    沈黛不知他為何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答:


    “去年初冬。”


    “嗯,你如今十三歲,四靈根的修士能做到這樣,實在是很不錯。”


    沈黛被誇得心裏小人撒開腿跑了八百米,但麵上還是要裝得穩重,不能讓師尊覺得她不禁誇。


    於是一邊打開丹爐取丹,一邊恭敬答:


    “多謝師尊誇獎,我天資愚鈍,遠不及兩位師兄,還需更加努力……”


    “你說得也沒錯。”


    沈黛沒料到蘭越說得如此直白,頓時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不過下一秒,蘭越便召來丹爐中煉好的十枚丹藥,裹挾著醇厚溫和的靈力,盡數化入了沈黛體內——


    “所以,這丹藥你無須給他們。”


    上品丹藥蘊含的效力順著沈黛的靈脈一縷縷浸入她四肢百骸,匯入丹田,隨著蘭越洶湧的靈力瞬間替她打通了那本就即將晉升的境界。


    破境隻在一瞬!


    築基中期,已至!


    助她破境後,蘭越本欲收手,可在她體內牽引的神識仿佛觸及到什麽不尋常的東西,似乎在無形中牽引著蘭越,促使他探入更深的血肉骨髓之中——


    一貫從容淡然的蘭越忽然睜開了雙眸。


    沈黛卻並未察覺身後異常,破境之後,她迅速吐納靈力,鞏固基礎。


    比以往充盈得多的靈力浸潤她全身,沈黛隻覺靈台清明,她前世十六歲才修到築基中期,沒想到這一世竟這麽快,果然修仙靠的不隻是苦修,還有機緣妙法……


    沈黛剛想回頭感謝蘭越,忽然察覺自己體內湧出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近乎失控般吞沒她的神識。


    境界的壁壘瞬間被那股強大力量衝破,剛入築基中期的沈黛又瞬間破境,直入築基後期!


    但很快,蘭越一手灌注大量靈力替她控製體內力量,另一隻手行雲流水地畫出一道極其複雜難辨的術式。


    一筆收尾,那法術隨著蘭越的靈力一道注入沈黛體內,將她體內無序擴張的力量瞬間禁錮。


    那股力量終於回籠。


    仿佛從未掙脫那般,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隻覺得渾身快要炸開的沈黛這才終於解脫,渾身是汗地暈厥過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蘭越也緩了緩才睜開眼。


    看著暈厥過去的沈黛,蘭越遲疑片刻,一縷神識順著她脊骨探入,確認那道封印是否完好。


    “……竟然真的是……”


    蘭越語焉不詳地說了這樣一句,半響,又盤膝卜卦,參算了整整一個時辰。


    睜開雙眸時,那雙深遠寂靜的眼眸中,帶了幾分悵然。


    “天意如此,凡人,不可逆。”


    *


    沈黛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應該是師尊送她回來的,沈黛坐在床上緩了半響,才回想起昨晚在丹房裏發生的事。


    她連忙打坐調息,感受自己體內的靈力運轉。


    ——竟真的已至築基後期了。


    可怎麽會?


    這不合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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