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你想要的也不是我,是謝無歧吧?”


    聽到謝無歧三個字,伽嵐君終於掃了她一眼,淡笑:


    “你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難道方才在問心鏡的幻境之中,你已經見過我了?”


    沈黛有些訝異。


    她不過隻言片語,這人就一點即通,一下就猜了出來。


    這伽嵐君既聰慧又實力深厚,沈黛心中不安,便更加警惕不發一言了。


    “也是情理之中。”伽嵐君又落下一子,“那你應該也知道我與阿歧之間的關係了吧。”


    沈黛沒有吭聲,伽嵐君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


    “從前在凡人界,我隻差一步便能將他帶回我身邊,卻被他四海雲遊的師尊截下,半路領去做了他的徒弟,我與阿歧算起來已有數年未見,不知他如今在修真界同他的師尊師兄們,過得可好?”


    原本還是暗潮湧動的氣氛,他這樣一說,仿佛真像個牽掛外甥的舅舅。


    “……他過得很好,不勞伽嵐君掛懷。”


    沈黛想到幻境中他欲強行帶走謝無歧的那一次,神情冷硬道:


    “二師兄拜了一個好師尊,教得他一身本領,早已不是那個隨你欺負的小孩子,絕不會跟你走的。”


    伽嵐君撚子落下,隨口問:


    “我聽說,你同你二師兄的關係很好,在純陵,在太玄都,在這神仙塚,他都很護著你,是嗎?”


    沈黛麵上不露分毫,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位伽嵐君竟對修真界,對她與謝無歧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一個怪異的念頭在她腦中浮現:


    宋月桃,難道就是眼前這位伽嵐君派去的內奸嗎?


    “那你知道謝無歧的身份嗎?”


    沈黛被他問得一愣。


    這樣的句式,就仿佛謝無歧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比如他除了有兩個靈核之外,還有什麽別的駭人身份。


    “什、什麽身份。”沈黛努力讓自己不能自亂陣腳,“他是閬風巔的弟子,是蘭越仙尊的徒弟,是我的二師兄,這就是他的身份,這些我都知道,其他的不用你說,我自己會分辨。”


    聽了這話,伽嵐君似是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意。


    光是看這女孩的表情,他便知道謝無歧有魔核的事情,她應該是清楚的。


    至於旁的,她不知道,也絕不可能知道。


    既然明白謝無歧生來便是魔修,還能待他如此——


    “那便好。”


    伽嵐君沒有再深究下去。


    “沈姑娘來陪我下一局棋吧,正好我還未給你和阿歧送過定親聘禮,此局不論你是贏是輸,你都可以向我討要一個禮物。”


    ……什麽定親?


    ……什麽定親聘禮?


    沈黛猝不及防聽到定親二字,回過神來急急辯解:


    “沒有定親!那不算數!我也不跟你下棋——”


    “人生如棋,星羅縱橫,踏一步,生死局。”伽嵐君抬眸微微一笑,“你再不來,你的同伴或許就免不了要多死幾個了。”


    沈黛匆忙上前查看這石桌棋局之後才發現——


    這不是普通的棋局!


    方才他與她談話間落下的每一顆子,竟然都在操控著外界!


    伽嵐君見她察覺到了棋局的秘密,淡笑道:


    “如何?可願意同我下一局了嗎?”


    棋子灌注了大量魔氣,每落下一枚,背後便牽引著某種機關。


    這方幻境是伽嵐君的地盤,沈黛雖然心中焦急,但除了順著他的話來做,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隻好在他對麵落座。


    伽嵐君拂袖清理了石桌上的棋子。


    一切歸位,他正要開口問沈黛執黑子還是白子的時候,忽聽對麵的小姑娘遲疑半響,嚴肅認真地開口問:


    “下棋可以。”


    “能下五子棋嗎?”


    伽嵐君:……?


    第三十三章


    哪怕是伽嵐君,聽了沈黛這話也不免露出幾分古怪神色。


    “……五子棋?”


    說起這個,沈黛自己似乎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光看這個伽嵐君執棋的手勢,便知道他在棋藝上造詣頗深,她讓人跟她下五子棋,屬實有點像在為難人。


    但跟敵人講禮貌顯然是一件更離譜的事情。


    沈黛並不是不懂圍棋規則,她在現世時,母親不允許她看電視,不允許她上網,任何不需要電子設備的娛樂她都會一點點。


    不過她身邊根本沒人會下圍棋,和同桌在草稿紙上偷偷下五子棋的機會,顯然比下圍棋的機會多。


    想要打敗一個比自己聰明的人,就必須要將他的水平拉到和自己一條線上,再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他!


    “五子棋的規則很簡單,落在在交叉線上,先形成五子連線者為勝。”


    沈黛一邊說著,一邊執棋在棋盤上落子演示。


    棋子輕敲在石桌上,沈黛催動靈力探查,隻見石桌下忽然映出了空桑佛塔內謝無歧等人的畫麵。


    方才伽嵐君落下的那幾顆棋子竟令空桑佛塔內格局大變,佛塔內的每一重都像是可以被隨意翻轉顛倒的魔方,在他指尖被隨意拆卸重組。


    就在他落子之間,原本聚集在一起的謝無歧等人被瞬間打亂,全都分散在了不同的位置。


    沈黛背後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此刻她反而並不怎麽擔心她的兩個師兄。


    倒是雲夢澤的兩位師姐,相比起其他人沒有那麽強悍的攻擊性,若是落單,隻怕會吃虧。


    伽嵐君並未在意她探查佛塔內部的舉動,隻是看著棋盤,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聯珠。”


    棋子在他指尖摩挲,仿佛佛塔內的情形與他無關,現在跟沈黛下棋才是他的頭等大事。


    “這規則倒是新奇,你執黑還是執白?”


    沈黛立刻答:“黑子。”


    執黑為先,在五子棋的規則中,誰先落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沈黛知道自己在知道規則的情況下,還要拿到更多優勢,這並不磊落,但眼前這情況並不是講君子風度的時候。


    伽嵐君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


    “開始吧。”


    棋盤清空重來,沈黛在天元處落下黑子。


    棋局正式開始的一瞬間,黑子落下,蕩開一重魔氣,被瘋狂顛來倒去的佛塔內部忽然定住,被晃得七葷八素的眾人終於得以喘息。


    “棋局掌控佛塔。”伽嵐君也落下白子,淡淡解釋,“若黑子占上風,佛塔便由你來控製,若白子占上風,那麽,我便會將他們送入虎口——”


    仿佛隻為了印證他的話,兩人你來我往不過下了幾輪,棋局便微微倒向了伽嵐君一方。


    於是佛塔的控製權瞬間換人,伽嵐君心念微動,原本已經停滯的機關再度瘋狂輪轉起來。


    等江臨淵與薄月、元蝶回過神來時,他們身處的房間中忽然多出了一個人。


    “……我說怎麽這麽吵。”


    靠窗喝酒的封焰魔君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幾個修士,麵上顯然露出了幾分不耐煞氣。


    “原來是伽嵐君放了幾隻老鼠進來,又讓我來抓嗎?”


    江臨淵見到眼前之人第一眼,就感到一身徹骨寒意從頭涼到了腳。


    那是頂尖強者與他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


    是弱者對強者本能的畏懼。


    “江、江師兄……”


    薄月也感覺到眼前此人很可能就是傳聞中的封焰魔君了。


    哪怕竭力克製,但在這樣碾壓性的實力麵前,她也忍不住牙齒打顫。


    江臨淵將薄月與元蝶二人護在身後。


    “你是封焰魔君?”


    對方略略挑眉,當做承認,他飲下杯子裏最後一口酒,懶懶問:


    “還有沒有什麽遺言,抓緊說,再不說待會兒就沒機會了。”


    “段采還在我們手裏。”江臨淵不得不搬出那個不知道現在在哪裏的拖油瓶,開始胡扯,“我在他身上下了一道雙生符咒,若我們死了,他也活不了。”


    封焰魔君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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