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歧:“師兄,這就是我們的師兄弟情分嗎?”


    方應許點點頭:


    “你先暗算我在前,就不要怪師兄我心狠手辣了,更何況你看師尊現在的表情,上次他笑成這樣,還是隔壁山頭的淩雲宗故意將杏姨推下山的時候,之後發生了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淩雲宗也不算是真正寂寂無名的小宗門,結果當晚蘭越就殺入淩雲宗,直接封了淩雲宗掌門的靈力,將他從山崖上扔了下去。


    堂堂一個掌門,最後狼狽地在穀底爬了三天才爬了回來,且因為覺得丟麵子,整個淩雲宗上下都沒透露蘭越的名字,此事還在下三千宗門中成了一樁懸案。


    師尊生氣,恐怖如斯,方應許毫不猶豫地把一口大鍋甩給了謝無歧。


    蘭越看著接過這口鍋的謝無歧,回想起了自己前段時間才對他說的話。


    什麽“你的師兄已經靠不住了,日後黛黛就交給你保護”“阿歧當了師兄以後倒是長進了不少”。


    ……確實長進了。


    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地騙走他的小徒弟了。


    想到這裏,蘭越扯動唇角,彎出了一個殺意騰騰的笑容:


    “阿——歧——”


    謝無歧聽了蘭越這一句,頓時後背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不過他反應極快,立刻上前摁住蘭越蠢蠢欲動的胳膊,以防自己下一秒就被這一巴掌拍進長生島的海裏。


    “師尊,冷靜,冷靜,現在還是先平外患比較重要。”


    蘭越笑意不便,溫聲道:


    “說得也對,那就等回閬風巔,再獎勵你如何?”


    謝無歧:……


    這種聽上去就不太妙的獎勵,他可以拒絕嗎?


    那邊的宿危聽了沈黛的話先是一愣,旋即又笑出了聲:


    “沈師妹,我明白了,你這是不想將你二師兄讓出去對不對?我雖理解你,但撒謊卻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我麵前撒這樣的謊,你可知宿家掌十洲修真界九成法器,是不是道侶,有沒有姻緣,我一試便知。”


    沈黛這才稍稍有了幾分動搖。


    這個世界修士要結成道侶便要合籍結契,修士雙方立下同心誓,婚契方成。


    正常情況下,同心誓隻有道侶雙方才有感應,旁人不能探查,但宿危說得沒錯,長洲宿家天材地寶無數,有這種能夠驗證同心誓的法寶也不奇怪。


    沈黛有些苦惱,她沒想到宿危這麽較真,謝無歧的拒絕之意已昭然若揭,宿危卻還偏偏不依不饒,非要證明她們不是道侶。


    “一試便知?”


    謝無歧忽然開口,緩步走上前來。


    他語帶笑意,眼神卻冷冽。


    “不知道宿危仙君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來說這話的,難不成你就是是人間月老,所有人的姻緣都要經你的手驗證一番才算得了數?”


    沈黛再一次覺得,自己最開始就拉起了隔音結界是一個多麽明智的決定。


    謝無歧話音落下,對麵的宿危就變了臉色,雌雄莫辯的麵容如冰霜封凍,連最後的一絲笑意也冷得徹骨。


    “謝師弟。”


    話音裏已有幾分隱隱的警告。


    然而謝無歧就不是一個會看旁人臉色的人,他負手而立,利落的下頜線微微抬高,就連唇邊揚起的弧度也沒有絲毫畏懼。


    “哦不對,我這樣說倒是侮辱月老了,人家拉紅線配的是姻緣天成,宿危仙君這樣強行替你妹妹左拉右扯的,不能叫月老——我看叫拉皮條才更準確,你們說呢?”


    在場無人應和,跟在宿危身後的那八個隨侍的女侍更是將頭快低到了鞋麵上。


    “謝——無——歧——”


    宿危臉上連最後一絲體麵從容的笑意也繃不住了,他看著謝無歧的眼中帶著怒火,幾欲將他撕成碎片。


    “若不是看在我妹妹的麵子上,你今日休想全須全尾的離開長生島!”


    謝無歧扯開唇角,目下無塵,睥睨道:


    “你算什麽東西?你妹妹又算什麽東西?”


    此話一出,哪怕是再顧忌場合,宿危也難忍怒意,祭出了法器佩劍,眼看就要動起手來。


    然而沈黛比他拔劍更快,他刀鋒出鞘一寸,沈黛便拔出兩寸。


    少女雖不言語,但那股“誰砍謝無歧我砍誰”的氣勢卻不容小覷。


    宿危見狀譏諷:


    “遇事隻會躲在女人身後,等你師妹替你出頭,謝無歧,就這樣你還算是她師兄?還說是她道侶?”


    沈黛聞言蹙起眉頭。


    宿危這是料定謝無歧不會出手,才故意言語譏諷他幾句出氣。


    謝無歧在十洲修真界的身份尷尬眾所周知,他之所以能相安無事地站在這裏,無非是重霄君手中的護心鈴,以及蘭越仙尊的擔保。


    如若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挑事,顯然會讓在場的仙門大能對他的信任度大打折扣。


    謝無歧果然如他所料,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與他動手的打算。


    不過聽到他的這番話,他神色如常,慢條斯理道:


    “躲我師妹後麵怎麽了?我師妹修為高深,你以為你是宿家家主,就一定能打得過我師妹了?”


    宿危看著眼前眸光清冽銳利的少女,雖知她天生仙骨,但到底是兩年前才開始重新修煉,因此並不將她放在眼中。


    “是嗎?”


    “你這麽說,我倒是頗想與沈師妹切磋一番了。”


    宿危如今二十八歲,是眾所周知的元嬰期以下第一人,金丹巔峰的強者。


    沈黛就算成長得再迅速,與宿危交手也不一定穩操勝券。


    更何況宿危還曾有越級挑戰元嬰期的戰績,實力深不可測,又身負眾多天階法器,綜合實力說是元嬰期也不為過。


    重霄君恐沈黛真的一時意氣迎戰,於是出言製止:


    “宿危,今日沈仙君前來是為了入武庫隱界,不是來和你切磋的。”


    方應許見宿危咄咄逼人,已經忍了多時,此刻冷笑道:


    “你既然這樣技癢,與其和我師妹切磋,倒不如和我切磋一二,多年未見,不知你這位宿家家主如今修為又精進了幾分?”


    就連蘭越也溫聲開口:


    “宿危仙君當著我的麵威脅我的兩個徒弟,是覺得我這個做師尊的斷氣了嗎?”


    重霄君和方應許紛紛僵硬地轉頭看向笑盈盈的蘭越,生怕他下一秒就把整個法華台的場子掀了。


    宿危、重霄君、方應許和蘭越四人你來我往地拉扯時,謝無歧卻先一步拉著沈黛偷偷從法華台上溜走。


    “二師兄……”


    沈黛剛想說師尊那邊還吵得激烈,他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謝無歧卻回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們先去武庫隱界入口等著,他們見我們不在,吵不了多久的。”


    沈黛一想,他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便沒有再拉著他回去。


    其實沈黛來此原本主要是為了向宿家打聽《博古靈器錄》的事情,現在與宿危鬧得不愉快,看來也隻有讓重霄君自己去打聽了。


    她看著謝無歧的背影,跟著走了兩步,忽然又道:


    “還好方才師兄你開口替我說話,不然要是宿危真的要拿法器來驗證同心誓,我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麽辦。”


    謝無歧瞥了她一眼,笑道:


    “你不知道怎麽辦?我看你剛才反應還挺快,一開口就說我已婚,連我也嚇了一跳。”


    沈黛以為是謝無歧對她這樣自作主張有些不滿,便連忙解釋:


    “我也是忽然想到的,宿危那樣咄咄逼人,如果隻是說你不喜歡宿檀,宿檀或許會放棄,但是宿危這樣護著他妹妹,他看上去又挺在乎麵子的,必然不會輕易罷休,所以還不如直接說你已婚,等把宿危糊弄過去再澄清——”


    “我並沒有說你做得不對。”


    謝無歧語帶笑意,垂眸望著沈黛,麵上無一絲介意的神色,反而看上去還挺愉悅。


    “隻是下次,也提前知會我一句,我好配合你演得更逼真一些。”


    她還是不會撒謊,若兩人真是道侶,哪有她一個人這樣硬邦邦擋在前麵的道理?


    沈黛現在都不考慮逼不逼真的事情了,想到宿危剛才要用法器驗證,她還有些心有餘悸。


    做人還是要堂堂正正,撒謊這種事情還是要心理素質強大的人才辦得到。


    “沒有下次,我再也不說謊了,還不如直接拔劍更幹脆呢,要是被拆穿那多可怕——”


    謝無歧想起方才沈黛擋在他身前,氣勢洶洶地說自己就是他道侶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


    “誰說會被拆穿?”


    謝無歧輕飄飄地說了這麽一句,沈黛不解地朝他看了過去。


    少年笑意瀲灩,迎著日光,眼眸明亮又坦然。


    他從容不迫道:


    “他若是真要驗,我們就當場給他發個同心誓,眾目睽睽之下,合籍結契,想必宿危的表情一定會十分精彩。”


    這樣一想,謝無歧倒還有幾分遺憾。


    雖然有些卑劣,但若是能因為這個能與沈黛結契,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沈黛腳步驀然頓住。


    “二師兄。”


    謝無歧回過頭:“怎麽?”


    “……同心誓很嚴肅的,開玩笑就算了,不能真的隨便和人結契的。”


    一生一世同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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