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的在床上滾了兩圈,玉桑向現實妥協。


    飯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件解決,還是先把晚上的事應付過去再說。


    為了精神抖擻的應付太子,玉桑小睡了一下午,大約酉時左右,羅媽媽來敲門。


    她揉揉眼睛,一邊穿戴一邊將羅媽媽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攏著披風走出豔姝樓時,馬車已在等候。


    黑狼和飛鷹騎馬跟隨,太子坐在車中,對上車的玉桑淡淡一笑。


    玉桑亦頷首回笑,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馬車朝駭河河岸奔赴,太子開始向玉桑道明稍後的行動。


    毒藥,衣裳全都準備齊全,甚至連曹広設宴的畫舫地圖都有。


    玉桑盯著這些東西,黝黑的眸子輕輕轉動,漸生疑惑。


    太子這人,性格雖不怎麽樣,但做事極有手段。


    他連這些東西都弄得到,黑狼和飛鷹裏隨便派一個給曹広下毒,哪個不比她更行?


    再不濟,找個身手了得的女手下也好呀。


    還是說,他是擔心自己的人失敗被擒會泄露了他的身份?


    他身為太子,也隻有京官能得見其顏,便是露了臉也沒人認得他。


    她就不一樣了,一旦被擒遇上嚴刑拷打,作為一個根本不知他真實身份的妓子,便是被打死也隻能給一張畫像。


    所以他才不派自己的人出手吧?


    玉桑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氣。


    果然,玩權術的心都髒!


    “怎麽了?”見她沒反應,他停下詢問。


    玉桑坐在角落,試探道:“曹広為人凶狠,奴家擔心失手被擒……”


    她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太子耐心聽完,看了她一眼,自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遞到她麵前。


    “若遇不測,想法子留下這個圖案,我自會想辦法搭救姑娘。”


    說完,他將東西放在玉桑身邊的位置上。


    玉桑在看到這東西時,渾身血液瞬間冰涼。


    太子生來高貴,所佩飾物皆是高貴吉祥的紋樣。


    這枚玉佩雕的是穗禾與高聲長鳴的雄雞,寓意長命百歲。


    是上一世事發前,她為太子提前準備,慶賀來年生辰的賀禮。


    她希望所有的事情能盡快結束,所有的仇恨怨懟都能消散。


    他能無災無病,最終成為一個長命百歲的皇帝。


    事發後,她再沒見過太子,緊接著就被皇後賜死。


    上一世的結局她並不知道,就連這份生辰禮是否順利到他手裏,也不知道。


    “怎麽了?是這圖樣太複雜?姑娘怕畫不下來?”


    男人溫柔的詢問,與記憶裏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桑桑不會犯錯,孤知道,都是他的錯。】


    那一日,他說著溫柔的話,笑著將她的過錯摘得幹幹淨淨。


    她便知道,他對韓唯已經起了殺心。


    所有屬於他的東西,他都不允許別人覬覦。


    玉桑藏在袖中的手握出了汗,終於勉強鎮定。


    她搖搖頭,說:“隻是覺得這紋樣特別,想來也不必精致描摹,大致有個輪廓便可認出。”


    太子笑著提醒她:“是挺特別的,這是我貼身之物,姑娘可要收好。”


    若今日玉桑隻是個陌生人,他交出玉佩,無疑是一個定心之舉。


    握著他的貼身之物,他就會多擔一份被查到身份的風險,自不會棄她不顧。


    可是眼前這枚玉佩,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玉桑再沒露出任何異常,像是拿到救命符一般打量著玉佩,認真道:“奴家會仔細記下的。”


    說完這些,兩人間陷入一片沉默,直到馬車停下,太子率先起身下了車。


    玉桑留在車中換衣裝扮,腦子裏全是那塊玉佩。


    長命百歲的寓意不少見,作寓之物不限於穗禾與鳴雞。


    是有其他人在這之前湊巧送了一樣的玉佩,還是他自己重做了一塊,故意在此刻給她?


    如果那一世的記憶他都擁有,那安排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想要報複她的背叛和設計,白日裏就可以解決她,何必弄這麽多事?


    他到底想做什麽?


    出了馬車,入眼是一片熱鬧燈市,再往前一些,便是城內有名的駭河夜市。


    遠處江上停靠著大大小小的畫舫,來往人群絡繹不絕。


    太子就站在車邊,玉桑轉眼看他,隻見他看著江麵,似在沉思。


    罷了,她按下心中種種猜疑驚懼,集中精力應付眼前的事。


    玉桑記憶力極好,那船形圖看過幾眼便牢記於心。


    因曹広設宴款待貴賓,今夜歌姬舞姬格外多,她很快混上了船。


    岸邊,太子戴著兜帽,半張臉都被陰影遮住。


    他看著江上的畫舫,淡淡道:“人安排好了嗎?”


    飛鷹道:“殿下放心,全部安排妥當。”


    太子點頭:“仔細些,別叫她看出端倪來。若她耍花招,直接動手。”


    飛鷹想到些什麽,欲言又止,幹脆道:“是。”


    ……


    玉桑見過曹広幾麵,也聽樓裏的姐妹說過,他在床上招多人損,拿妓子不當人。


    所以,給他下毒,玉桑毫無心理負擔。


    反正他不死,她就亡,大家看誰命硬吧。


    順利登船後,玉桑先躲進了雜物庫。


    今夜有宴席,酒庫和食材庫會有人頻繁進出,擺放雜物的庫房反而安靜無聲。


    玉桑蹲在角落,現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船形圖,然後算著時辰。


    這種時候不能進場太早,得等到酒過三巡滿座醉意,沒了最開始的清醒和秩序時才適合出手。


    緊接著,她又溫習了所有可以逃生的走道,至於那枚玉佩,她比誰都熟悉。


    雜物庫的位置隱約能聽到設宴地點的熱鬧聲音,玉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便握著小瓷瓶出去了。


    果不其然,船上已經玩開,賓主盡歡,船仆也在挨過最忙的一陣後生了倦意。


    玉桑偶爾遇上一個,對方連眼皮都懶得抬。


    她暗自竊喜,依著記憶摸到了主艙邊。


    就在她準備暗中觀察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像是離席又歸的客人。


    玉桑飛快站到一邊,假裝是船上出來吹風的舞姬。


    來的是個身形修長的男人,一身暗藍織錦圓領袍,令他整個人似被鍍在夜色裏,氣質沉冷。


    約莫是席中吃了多酒,他的步伐帶了醉意,手掌在額間,拇指中指輕輕按壓太陽穴,目光隻及掌下露出的腳前路。


    玉桑沒看到他的臉,腦中靈機一動,大膽上前,掐著嗓子嬌滴滴道:“這位爺,奴家扶您進去吧。”


    男人步子一頓,慢慢放下手,自掌後露出一雙染了醉意的鳳眼,看向麵前的少女。


    玉桑的表情,在兩人目光一寸寸相接時凝住。


    她指尖冰涼,心中掀起山崩地裂。


    韓、韓唯!?


    第8章


    玉桑轉身就跑,反應之快,讓韓唯都抓了個空!


    “站住!”韓唯低吼一聲,沒有驚動到艙內的人,倒是招來了護衛。


    “大人,發生何事?”


    韓唯指著玉桑逃竄的方向:“將那逃跑的綠裙女子捉回來!”


    護衛追逐而去,韓唯扶上欄杆,甩頭醒神。


    一隻素白纖細的手禮貌的扶了他一把,緊隨而來是一道聲線清淩的打趣:“韓大人這是喝吃多了酒,被煙花女子調戲了?”


    韓唯眉頭輕蹙,抬手避開了來人的攙扶。又覺此舉生硬,淡淡補了句:“無事。”


    來人雖是男裝打扮,聲音卻實實在在是女聲。


    她看一眼護衛追去的方向,收了玩笑:“有可疑人?”


    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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