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順著她所指看去,隻見十來個貌美端莊的娘子跟在皇後身邊。


    江慈亦是其中一個。


    而另一邊,太子與眾皇子亦隨聖人之後。


    乍看之下,皆是登對匹配的俊男美女,十分惹眼。


    “外頭都傳開了,其實陪同祈福是假,趁機讓皇子們掌掌眼,挑選妻室才是真。否則皇後也不會讓這些貴女們跟在身邊,這些可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知道江慈也是其中之一,江薇的語氣既羨慕又得意。


    雖然不是她,但也是江家女兒,一榮俱榮的事。


    玉桑看她一眼,笑了笑:“那可真好啊。”


    “好?”江薇是有一說一,沒想玉桑會作此回應。又覺她大概不知道行情如何,便又靠近一分,神情陡然嚴肅起來。


    “你有沒有瞧見跟在皇後身邊,距離最近的那個女子?”


    玉桑轉頭再看,點點頭:“瞧見了。”


    是個體態端莊容顏貌美的少女,穿藍色及胸長裙,臂間挽著披帛,盈盈動人。


    江薇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壓低聲音:“那是永定侯之女,也是皇後娘娘的表侄女,閨名朱伽蓮,你大概不知道吧,那是皇後娘娘一早相看好的兒媳婦。”


    “你看看,朱伽蓮看似是眾女子之一,其實不論位置還是打扮,都已含著不少暗示。”


    “怕是等祈福回宮,太子殿下便會立刻向朱家下聘,迎朱伽蓮為太子妃。”


    江薇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偷偷留意玉桑的表情。


    她早已聽到些風聲,知道玉桑與太子之間似乎有點什麽。


    江家大張旗鼓為她鋪開排麵,也是在為日後進東宮奠基。


    所以,玉桑必須知道朱伽蓮的存在。


    畢竟往後是要在太子妃手底下討生活的。


    江薇故意這樣說,有提醒玉桑的意思,可她並不知道,玉桑此刻所想,與她以為的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幹。


    玉桑想到了祝氏。


    人非聖賢,每個人都有過不光彩的心思,玉桑也是一樣。


    而她的記憶中,最不堪的一段,便是與祝氏有關。


    前世那些傳言並不假,她的的確確鬥死了祝氏。


    那些讓她厭惡的勾心鬥角和稷旻無條件偏袒的恐慌,從未對人言說,可也從未忘記。


    玉桑討厭祝氏,也曾因她而起過許多嫉妒,憤怒,失望和不甘。


    以至於她看到朱伽蓮時,竟能用欣賞的眼光來品鑒。


    就憑朱伽蓮的身份和她穩坐太子妃的事實來說,就不可能隻有稷旻滿意她。


    聖人和皇後都一樣滿意她。


    而玉桑心知肚明,這和對自己的喜歡不同。


    “不錯。”盯著那頭半晌,玉桑忽然笑起來,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江薇覺得她有問題:“什麽不錯?”


    玉桑想了想,認真的回答她:“不錯的意思就是——眼光見長,眼界提升,比以前好多了。”


    朱伽蓮,比祝氏好多了。


    江薇越聽越迷糊:“你是不是沒睡醒?”


    不是她危言聳聽,就憑玉桑的相貌和本事,怕是會被朱伽蓮針對。


    玉桑很適時地打了個嗬欠:“起的是早了些,好在有馬車,稍後路上還能補補眠。”


    江薇:“你……”


    這種時候還抖機靈,簡直無藥可救!


    江薇惡狠狠地想,待你委屈時,可別回來哭!


    “你們兩個給我安靜些!”江鈞終是發揮了祖父的威儀,震了震二人。


    江薇立刻乖巧,半個字都不敢再說,玉桑卻看了祖父一眼。


    江鈞察覺玉桑目光,又道:“累了便歇著,或者到了行宮再睡,左右也沒什麽需要你忙的。”


    明明是讓她做副手,現在又說沒什麽要她忙的,這多少證明了玉桑的猜想。


    祖父要副手是假,暗地裏為她撐腰,即便沒有皇後欽點也要她達成此行才是真。


    玉桑眨眨眼,進而覺得,祖父分明聽到了她們在談什麽,又看出她不願再談,所以出聲打斷。


    她心中軟乎乎的,竟也學著江薇的樣子,朝江鈞靠了靠,乖巧閉嘴。


    “江太傅。”一道溫柔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玉桑循聲望去,不由愣了愣。


    還真是白天不能說人。


    江薇前腳才說了人家,人家後腳就到跟前了。


    朱伽蓮款款而來,麵上帶笑,端足了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向江鈞見完禮,目光不動聲色瞟向一旁兩人。


    江薇心中蹭一下激動起來,恨不得對著玉桑的耳朵吼:人都上門了,你可別打瞌睡丟江家顏麵!


    殊不知,玉桑的姿態端的更穩,還屈膝向朱伽蓮回了一個禮。


    朱伽蓮淺笑起來,滿臉欣悅:“這便是讓姨母時常掛在嘴邊的江娘子了吧?”


    玉桑輕輕頷首:“朱娘子有禮。”


    朱伽蓮眼珠輕動:“你認得我?”


    玉桑落落大方:“朱娘子名滿京城,清姿無雙,即便玉桑剛剛進京識不得人,周遭又有誰識不得朱娘子,不用問也知道的。”


    朱伽蓮早已打聽過玉桑,此刻見她,多是驗證了心中的設想,倒不驚訝。


    她掩唇輕笑:“江娘子才是機智無雙,聰慧孝順,美名四播。”


    江薇的表情凝住——這兩人,竟互誇起來了?


    還是玉桑先問:“聖人與娘娘都已出來,朱娘子何故此刻走動?”


    朱伽蓮聞言,這才側身示出身後的奴婢:“聖人與娘娘仁厚,念及前往行宮尚有半日路程,今日又格外炎熱,唯恐隨行官員途中抱恙,特命我與殿下往各車裏送解暑湯和爽口的果子。”


    朱伽蓮說的隨意,可那副氣勢與態度,儼然是東宮女主人一般。


    玉桑看著解暑湯與果子,欣然笑道:“多謝聖人與娘娘,也有勞朱娘子跑一趟。”


    朱伽蓮聞言,微微側首看了眼另一邊親自為下臣送湯的稷旻,眼波流轉間,笑意更濃:“這是榮幸,豈會辛苦。”


    江鈞忽然沉聲開口:“桑桑,後頭還有不少車馬,需要攔著朱娘子說個不停,若耽誤朱娘子,誤了出發時辰,聖人怪罪,你替朱娘子受過嗎?”


    朱伽蓮笑容一斂,不動聲色看江鈞一眼。


    玉桑恭恭敬敬退到江鈞身邊,對朱伽蓮道:“祖父說的是,不好再耽誤朱娘子。”


    朱伽蓮整理了情緒,也沒說什麽,衝三人微微屈膝,往下一車走了。


    玉桑偷偷看祖父,結果被江鈞抓個正著。


    江鈞:“你們很熟?至於談的難舍難分?”


    玉桑撇撇嘴,嘀咕道:“哪有。”然目光流轉,她見到不遠處的稷旻正在往這頭看。


    玉桑正欲收回目光,朱伽蓮離去的方向又插來一道聲音。


    這次,是道男聲:“江太傅,江娘子。”


    玉桑怔然,側首望去,走過來的竟是韓唯。


    韓家也在此次的隊伍內,又因大族出身,車馬其實很靠前。


    前頭的皇室貴族按位份高低分,下頭的車馬都是按照衙署品級劃分。


    韓唯在選擇兼任工部職位後,就給自己改了定位,把自己的車馬落在後麵,這才靠近江鈞。


    “韓大人有何指教?”江鈞交手而握,老神在在。


    韓唯麵含淺笑,“下官是來向太傅道謝。”


    玉桑眼神輕動,暗暗打量韓唯。


    得知他被安置到工部時,玉桑頗為吃驚。


    此事若無稷旻和祖父同時鬆口,恐怕很難達成。


    江鈞搖搖頭:“大可不必。”


    韓唯似乎清楚江鈞的態度,可還是堅持來露個臉。


    很快,出發的時辰到了,有內侍來催促蹬車。


    江薇和玉桑先扶著江鈞上車了。


    就在玉桑準備上車時,忽然覺得有人盯著自己。


    她微微蹙眉,轉頭看去,韓唯已走到自己的馬車前,卻轉頭看著她。


    眼神戲謔,滿含深意。


    玉桑微微頷首,轉頭蹬車。


    有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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