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玉桑對這些已經不在意了。


    她忽然覺得十分疲憊,回了房便躺下,側過身時,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稷旻因為練武,脫了衣裳後其實十分有肉。


    這樣生生砍掉,先入肉,再入筋骨,該有多疼啊。


    默默念到疼字時,玉桑的眼淚再次滾了出來,從眼角滑落,一滴一行,無聲沾濕枕頭。


    ……


    次日一早,群臣比以往更早抵達正殿,因知太子情況,滿以為嘉德帝會耽誤些時辰,沒想,嘉德帝準時上朝,像往常一樣問政,除了眉眼間略顯疲色,幾乎沒有異常。


    一國之大,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


    太子再重要,也不能因為他一人就讓全國公務都跟著延宕。


    眾人看出聖人態度,歎息之餘,也打起精神,一直到早朝結束,都無人主動問太子傷情。


    東宮這邊,趙皇後一夜未眠,一直守著稷旻,稷栩提前歸來,也陪在趙皇後身邊。


    他心中自責不已,恨不得斷了手臂的是他,但趙皇後知道,當時那個情況,若稷旻不出此下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做母親的心總是與旁人不同,在稷旻經曆險情後,她的要求也會跟著降低。


    隻要人活著,什麽都能重新掙得。


    好在人沒事,好在他還活著。


    稷旻養傷期間,對於稷陽和蘭普的搜捕行動還在繼續。


    可不知他們是從哪條路走,竟一點蹤影都沒有。


    這個時候,稷栩由為挫敗。


    之前,雖說是他掌控大權,但幕後指點的卻是太子皇兄。


    太子皇兄料事如神,決策精準,此次設局,很大一部分是有太子皇兄指點。


    可現在,皇兄重傷在床,他連人都找不到,更別說有什麽預判。


    稷栩一直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來已經有了些曆練經驗,較之從前大有長進。


    但其實,與太子皇兄比起來,他是在差的太多了。


    有些事,稷栩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想。


    倘若……倘若太子皇兄真的因為殘臂而被皇位拋棄,那他呢?


    他能為這個局麵,為太子皇兄做些什麽?


    ……


    稷旻並不是因為重傷昏睡,隻因斷臂傷口太大,又失了好些血,禦醫處理傷口時用了麻沸散,還灌了些令他昏睡的湯藥,終令他睡過去,第三日清晨才睜眼。


    他一醒,整個東宮都驚動了。


    趙皇後就沒離開過這裏,湊到床前問他的感覺。


    稷旻臉色很白,是失血緣故,連聲音都沙啞。


    他看一眼斷臂包紮處,搖了搖頭,衝趙皇後擠出一絲安撫的笑來。


    趙皇後頃刻盈淚,不想叫他看見,起身走了出去。


    稷栩也難受得很,說了句好生歇息,便要跟趙皇後一並出去。


    “站住。”稷旻虛弱,卻出聲叫住他。


    稷栩立馬轉身:“皇兄可有什麽吩咐?”


    稷旻微微蹙眉:“我昏迷了幾日?”


    稷栩:“兩日有餘。”


    稷旻:“我昏迷時,你便一直耗在這裏?”


    稷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為何,隻有真真切切聽到稷旻這一聲隱含訓斥的話時,心中才感到踏實穩當,忙道:“皇兄放心,我每日都是先忙完手頭的事才來陪母後。我不放心她一人在這守著。”


    “下麵二州防汛做的極好,沒有一人傷亡。唯一沒做好的,就是至今還沒找到稷陽和蘭普的蹤影……”


    說到這裏時,稷栩生生頓住。


    換在往常,他大概會順口說一句——太子皇兄,你覺得他們會從哪條路線離開?


    可今日,心底陡然升起的一股氣性,讓他選擇閉口。


    如果到了現在還要依賴太子皇兄,靠他找出這兩個畜生,他就太沒有用了!


    是以,稷栩話語生生一折:“——不過皇兄放心,我已有大致想法,一定能逮住他們!”


    稷旻默默聽著,將稷栩這個小小的轉折看在眼裏,欣慰一笑:“我信你能做好。”


    這時,趙皇後又進來了。


    稷旻已醒來,她準備給他張羅些進補的湯水。


    稷旻見到母親,說話聲音都大了些,看起來更有精神。


    趙皇後陪在床側,臉上都是笑容,不見半滴眼淚:“你恢複的很好,母後已問過太醫,隻要止住血,不要讓傷處碰觸髒汙,很快就能養好。”


    稷旻笑笑,“嗯,我沒事。”


    趙皇後輕輕哽咽,笑得更深:“母後知道。”


    說了會兒話,稷旻眼神輕動:“可否求幕後一件事?”


    趙皇後:“你說。”


    “那夜的事發生的突然,江娘子應當受了驚。可否請母後代兒臣向江府報個平安?”


    趙皇後心頭一震,哪裏會聽不出這話中的深意。


    他的消息,有心人自會打聽,又豈會差一個江府。


    他固然是將江慈救了出來,但真正想報平安的對象,怕是另有其人。


    這一刻,趙皇後在心中暗暗做了個決定,然後對稷旻說:“你放心,母後會處理。”


    一個時辰後,皇後身邊最得力的內侍王進親登江府,先向江家人報了平安,又問候了被擄走的江慈,最後,在江老夫人的引路下,去到了玉桑的院子。


    王進態度客氣堪稱恭敬:“皇後娘娘曾聽聞,此前太子出宮散心,抵達益州時,曾受江娘子諸多照料,對江娘子的細心體貼讚不絕口,如今殿下傷重,起居多有不便,皇後娘娘想請玉娘子再進宮照料一回。”


    玉桑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直到聽見王進的話,眼眸才終於有了些光彩:“皇後娘娘讓我進宮?”


    太子養傷期間,東宮除了帝後,五殿下還有進出的禦醫,任何人不得探視。


    玉桑無法進去,便留在府中照料冬芒的傷勢。


    可現在,皇後竟派人來請她。


    這一次,玉桑沒有過多猶豫,隻說了句公公稍候,轉頭就回了房。


    捯飭了約半個時辰,玉桑竟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裙出來,還梳了頭,簪了花,勻了麵,整個人看起來有神采多了。


    孫氏在旁看著,略略著急。


    太子殿下都這樣了,哪裏還是打扮的時候?


    當著王公公的麵這樣折騰,也不知他會不會在皇後娘娘那裏告一狀。


    再看王進,果然對玉桑耗時打扮的事不大理解,皺了皺眉,終究沒說什麽,引她上路。


    孫氏歎氣:“這孩子,怎麽不分輕重呢。”


    ……


    馬車是一路進皇宮的,王進似乎是要將玉桑耽誤的時辰補回來,一路持著中宮腰牌就沒放下過,一行人通行無阻抵達東宮門口。


    皇後和稷栩就等在外頭,一聽到動靜立刻迎出來。


    在看到玉桑明顯仔細裝扮過的樣子後,趙皇後生生愣了一下,打量她片刻。


    玉桑麵含淺笑,禮數得當向二人見禮。


    稷栩連忙道:“都什麽時候了,這些虛禮就免了。玉娘子,太子皇兄見到你來,定會十分高興。”


    玉桑輕輕頷首,看了皇後一眼。


    兩人對視片刻,趙皇後將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走向玉桑。


    “好孩子,多謝你。”


    她握住玉桑的手:“我將我兒,暫時托付給你了。”


    玉桑臉上沒有半點哀傷,明眸皓齒,豔豔動人:“娘娘言重了。若無其他事,我先進去了。”


    皇後點頭:“去吧。”


    王進原本還想說道說道這江娘子的不分輕重,可一看皇後態度,他眼珠一轉,立馬明白了,輕輕拍一下自己的嘴,還好沒多話。


    玉桑還是第一次聞到藥味這麽重的東宮。


    她一路進來,因為要讓稷旻好好休息,留在殿內的人不多。


    越過床前的屏風,一眼便可見到他赤著上身靠在床頭,半個身子都纏著紗布。


    她輕輕走過去,還沒坐下,閉目小憩的男人忽然睜眼,少女鮮亮明媚的姿態就這樣映入他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7-28 21:10:59~2021-07-28 23:54: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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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大結局 (上)


    玉桑對東宮再熟悉不過。


    見稷旻醒來, 她索性在床邊坐下,隨手掩被角:“我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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