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連忙拉著她:“嬸子這是做什麽?”


    “安丫頭,嬸子實在沒辦法,實在是找不到人。”張嬸子啞著嗓子哭喊。


    “實在是我當家的進山好幾天,眼看這雨都要發洪水了,人也沒回來。我是實在沒有辦法,聽說你戰場上回來本事不小,求你去找找我當家的。”


    張嬸子哭得沙啞,先前還是那般瀟灑大氣的模樣,如今哭得眼淚縱橫。


    席安聽著,險些就要點頭答應。


    整此時,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你自己的男人,自己想辦法去找,找我家的人做什麽!”


    一股力道攥著席安的胳膊,一把將她拉進打傘的遮蔽下,水珠因為動作摔落在地,濺起水花。


    兩人循聲望去,隻看得見齊寐憤怒緊繃的下顎。


    他雖是文弱書生的模樣,偏生得高挺,往常是一副無辜乖巧的模樣,險些叫人忘記他也是個身高九尺的男人。


    “你怎麽出來了?”席安看他衣擺潮濕,下意識蹙眉。


    “我自然要出來!”齊寐冷聲道,不滿的朝她瞥去一眼。


    “你知道山上是什麽情況嗎,這麽大雨,你以為你是什麽不死之身嗎?人家好好的男人不找,找你上山是什麽原因你不知道嗎?”


    他話語連珠,劈裏啪啦的傾瀉一通。


    張嬸子被他說得滿臉羞愧,低著頭抽噎。


    “我……我也找過了,但是這麽大的雨……嬸子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嗬。”一聲冷笑模糊在雨幕中。


    席安下意識抬眸,將原先乖巧的郎君冷著臉,看起來頗有幾分張牙舞爪的氣勢。


    隻覺方才嘲諷的冷笑應是錯覺。


    無奈歎了口氣,席安一時也頗為猶豫的張嬸子道:“嬸子,我知道你心中著急,但我如今家中情況確實有些走不開……”


    “嬸子知道這般要求是強求了,嬸子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來找你這個小姑娘。實在是沒了辦法,那些人平日個個稱兄道弟,遇到事兒個個推脫。”


    張嬸子摸了摸眼淚:“嬸子該求的求了,該找到找了,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的。”


    “嬸子就一個體弱的幼子,靠著你叔打獵勉強度日。當家的要是有個什麽事,我們娘倆,也是活不下去了。”


    張嬸子說得可憐,席安神情動搖,下意識的瞥向齊寐。


    齊寐瞧見了,知道她心軟,嘴裏沒說,心裏是答應了。


    不由抿唇撇開臉,一雙桃花眼越發黯淡深沉。


    “……你若是不放心這家裏,嬸子給你守著便是,丟了一件東西,嬸子砸鍋賣鐵都會賠你。”張嬸子還在說著。


    “賠?你拿什麽賠?”一絲譏諷在唇角略過,齊寐語氣冷淡,“席娘子若是在山中出了什麽事,你要如何去賠?”


    “我……”張嬸子張了張口,麵露難色。


    她瞧向席安,席安回來不久,尋常也不愛見人,又是一副凶悍的模樣,總叫人不敢直視。


    她打眼瞧著,心裏也泛慫。


    可為了自己的男人,張嬸子咬咬牙,雙腿一屈就要給席安跪下。


    席安連忙將人扶住,一雙手猶如鐵鉗,卡著人的胳膊叫她死活也跪不下去。


    “嬸子這般大禮,席安受不起。”


    張嬸子誤以為她要拒絕,捂著臉還沒哭出聲,就見她整了整身上的鬥笠,從門後麵拿了柴刀出來。


    齊寐臉瞬間就白了,他攥著席安的胳膊,厲聲質問:“你當真要去?”


    “你就不怕一去不回?”


    “你一去不回,要我怎麽辦?”


    他連聲質問,甚至不顧撐起自己虛假的外表。


    席安看他著急,心中微暖,也確實有這一分顧慮存在。


    她拉著齊寐進了裏屋,將一枚自己貼身的令牌塞進他的手中。


    “我在錢莊裏存了錢,若是我出了什麽意外,你拿著去錢莊把錢取了,找衙門辦了路引去府城,我在那裏有個兄弟,看在我的麵子上他一定會照顧你的。”


    “那你呢?”齊寐攥緊手。


    席安避而不談道:“人命關天,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那你可真是好棒棒哦。”齊寐麵無表情。


    席安遲疑的瞧了瞧他:“你剛才……是在誇我?”


    齊寐懶得和她說話:“你一定要去,不怕我把你錢卷了就走。”


    兩人相識不久,齊寐私心裏是不希望她去的,卻也知道席安倔。人真要去,他攔住一回攔不住第二回 。


    眼看著席安帶著家夥事,把張嬸子給領進來。


    “我這山上是幫找你找人。齊寐是我未婚夫郎,我屋裏也沒有什麽父母兄弟,嬸子你也可得幫我把人看好,千萬不能受一點委屈。”席安叮囑幾句。


    有心想和齊寐再說幾句話。


    奈何人許是被自己氣到了,繃著張漂亮的小臉不說話。


    張嬸子得了席安的幫忙哪裏敢不從,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絕不會叫人欺負他。”


    她說的信誓旦旦,席安並不偏信,暗想齊寐能自己逃到這裏想必也是知進退的,有她的信物在,便是她回不來也不會受苦。


    臨走,齊寐終是憋不住,攥著令牌冷著臉看她。


    “你真要去?”


    席安點頭,低聲道:“同個村的,總歸要去瞧瞧。”


    “那也可以等雨停了再去。”


    席安無奈。


    齊寐抿了抿唇:“你一定要去嗎?”


    這個問題總是沒有答案的。


    因為席安就是要去。


    她背著鬥笠籮筐就往山上走,臨走前沒忍住扯了齊寐的衣袖,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想要說的話。


    她固然認定自己的本事不小,但世界上的意外太多,前一秒與你說笑的將軍很可能下一秒就馬革裹屍。


    席安習慣了意外,口頭的承諾大多認真,卻不願在這種未知的時候承諾什麽。


    有些事,說出來也不好聽。


    齊寐目送她離開,周身縈繞略帶委屈與憂愁的情緒突然凝固,他深深的凝視著席安的背影,一雙漂亮的桃花眸裏冷光四溢。


    令牌的紋理印在他的掌心,叫他柔軟的手掌印得一片緋紅。


    “又是這樣……”


    他呢喃著,仿佛看到那個少年女將瀟灑翩然的背影。


    不高大,不挺拔,卻用自己的雙手將敵人攔截,用自己的雙肩為邊城百姓撐起安寧。


    這才是,曾經在戰場上英勇恣意的常勝女將。


    作者有話說:


    第8章 山中遇險


    雨稀裏嘩啦的下著,原先柔和的春雨在此刻化作大顆的水滴,劈裏啪啦的將枝葉打得支離破碎、嘩嘩作響。


    柔軟的泥土在雨水多衝刷下變得泥濘濕潤,一條被眾人踩實的山路順著枝葉攀擇的痕跡蜿蜒而上。


    席安幼時會來這山上撿些柴火,亦會在山腳打打豬草回家喂豬。也曾餓極,攀到山中摘野果野草果腹。


    然這麽多年過去,記憶中的大山早已模糊不清,一步一步全要靠席安自己走出來。


    這山在張家村雨與隔壁柳家村的中間,比起邊境的高山略顯矮小,但在這裏也算是深山了。


    許是地理位置的緣故,山中野果野菜諸多,席安還瞧見了幾種可吃的蘑菇,和一些常見的藥材。


    但她如今目的不是采摘這些,簡單略過便走。


    這雨過於大了,席安帶著蓑衣鬥笠,下麵的衣服依舊濕了大半,腳深深陷進泥裏艱難行進,無端消耗體力。


    大雨衝刷了行進的痕跡,席安通過四周枝葉攀折的痕跡,逐步往深山中去。


    未想不過幾百米,林中突然傳來走獸的聲音。


    她一時緊繃,猶如一隻猴子三兩下悄無聲息的上了樹,一把抹開麵上的雨水,一雙厲眼盯著樹下的動靜不放。


    細微的吼叫聲逐漸逼近,席安摸了摸扣在腰間的柴刀,身姿下壓緊貼樹枝,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樹下的動靜。


    昏暗模糊的雨幕中,一個巨大的身影逐漸逼近。


    熊瞎子的吼叫聲在樹下盤旋,黑色的巨影立在席安原先站立的地方,來回嗅著什麽。


    正要細看,一雙獸眼猛然對上席安的目光。


    席安先是一駭,隨即鎮定下來,一隻手攥著樹枝,不動聲色的讓自己隱沒在樹葉之中。


    雨水拍打枝葉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那熊瞎子許是看到她了,許是沒有看到,圍著樹來回轉悠幾圈,四肢著地跑遠了。


    席安並未因此放鬆,又等待許久,那熊瞎子去而複返,對著樹低吼幾聲。


    像是在說:我發現你了。


    隨即突然直起身子,前肢抱著樹幹,嘶吼著搖晃。


    這樹身不粗,遠遠達不到一人合抱的粗壯。


    席安躲在上麵,握著柴刀的手隱隱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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