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很好。」


    鬆平雪獨自一人在灶房後院裏,她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銳利地觀察著十尺前的「敵人」,她很滿意這十幾個「敵人」被她排成一弧線,她算準了,這樣等會她一出手,隻要先擊中第一個「敵人」,那麽後麵的「敵人們」便會跟著全被擊倒。這就是武士道裏講求的以一擊十。


    鬆平雪來回走著,邊點頭還邊應聲誇稱局勢有利於她。最後,她停在第一個「敵人」前十尺處。


    「好,要擊倒了!」


    她高舉起手中的星形飛鏢,視線準確地瞄準目標,她綻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大聲高喝,接著側飛了身甩出飛鏢。


    「中!」


    鏘——碰碰砰乓乓乒——


    「打中了!哇哦——」


    鬆平雪興奮的大叫,高舉手跳躍著,看著「敵人們」如預期般全倒並碎成裂片。


    那些「敵人」全是有些破裂的甕瓶,她擲出的飛鏢一一穿破它們。


    可是她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大久,因為她沒預想過,飛鏢在擊倒最後一個敵人時,它會飛到哪裏?


    鬆平雪看著自己擲出的飛鏢突然轉了個彎,她張大嘴巴,星眸瞪大,跳動的身子霎時停了下來。


    「啊!慘了怎麽會這樣!?」


    她捏住嘴巴!瞪大眼看著那飛鏢順利地飛進灶房的窗口,然後……


    鏘鏘——乒乒乓乓、匡當——


    「啊啊——怎麽辦啦!?」她苦著一張小臉聽著灶房內不絕於耳的撞擊碎裂聲,冷汗不回的滴下來。她一轉身,想來個落跑,以便有不在場證明的藉口。


    「啊——死定了。」鬆平雪吞咽了一口口水,困難地舉步離開。


    噠、噠——兩步之後——


    「鬆平雪!」


    灶房裏傳來驚天動地的吼叫聲,把正要落跑的鬆平雪嚇得差點跌撲在地。


    「哇——啊啊啊啊——」她很努力的平衡自己才不至於掉花了臉。


    「鬆平雪!你給我站住!」


    她才剛站穩腳步,身後就傳來婦人的怒吼聲。她隻得硬著頭皮、苦著小臉轉身麵對她。


    吉村美代子頭綁著白巾,右手拿著一隻大木匙,左手插在腰間,鼻孔噴氣地怒瞪著她。


    啊、啊——玩完了。


    「嘿——嘿嘿嘿——啊哈——」鬆平雪一手搔著後腦勺,佯裝輕鬆狀,痞痞地朝怒火衝天的吉村走去。


    欲攻陷敵人防備,就要先笑臉迎人,讓人模糊焦點——武士道第二條。


    鬆平雪徹底貫徹這條規則,臉笑得青春洋溢、純真可人的討人歡喜,但她的動作和說出口的話卻痞得讓人發飆。


    就見她兩手交握摩擦著,而後抬高一手用拇指腹擦過自己的鼻尖,嘿嚶直笑。


    「哈哈——歐巴桑,飯煮好羅?今晚吃什麽呀包?嘿嘿——呃?啊——」


    吉村美代子本來就被她惹出來的混亂氣得頭冒白煙,現下看她這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還一副痞子逛大街的模樣,更讓她一肚子火瞬間爆發,手裏的大木匙就揮出去,敲了一下鬆平雪的頭,接著又打在她的腰部和屁股上,打得她又叫又跳的求饒,吉村美代子仍憤怒難平的叨叨罵她。


    「你看你搞出什麽麻煩來!整個灶房裏的鍋碗瓢盆全被你毀了!晚餐!?你還敢問晚餐!?都被你打翻了,想吃什麽!?你……你穿的這是會麽衣服?又穿男裝你要我教多少次!?鬆、平、雪——」


    「啊啊——救命啊!我……哦我不是故意的啦哇——好痛——救命啊——」


    鬆平雪的手腳被打了好幾板,痛得她眼淚狂飆,她又叫又跳的到處跑,吉村美代子則追著打。


    四周家仆個個被這場鬧劇逗笑出聲,藩裏的人都知道,隻要聽見吉村美代子大吼鬆平雪的名字時,就代表她又闖禍了,藩裏三不五時就會有這樣的戲碼可以看。


    小雪是藩族人的開心果!


    鬆平忠輝剛結束一趟產業巡視之旅,才剛踏進家門,就聽見灶房那傳來的叫鬧聲。他皺著眉,不知府裏發生什麽事,怎會有如此吵雜的時候。


    他心生疑慮,舉步朝灶房的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小笠原勇之助等武士們,個個驚訝於主子突然地轉變方向,連忙跟上前隨他走去。


    鬆平忠輝停下腳步,眉頭緊皺地盯著眼前的混亂場麵,他竟從不知溫婉能幹的奶媽吉村美代子,竟會如此失去風範,像個潑婦般拿著木匙追打著一名小……武士?


    「啊——啊——痛、痛、痛啦——救人啊!」


    那小武士瘦小得不像樣,身上的武士裝也亂七八糟地褡著穿,長發飄亂隨意散著,還像殺雞一樣的尖叫!?


    他有養過這樣蹙腳的武士!?


    「小雪?」


    他身後的小笠原突然訝呼出聲,還不自覺越過他站出去對著那小武士叫喚。


    小雪?鬆平忠輝冷然地盯著他的貼身武士領將和那名小鬼,心中的疑惑愈擴愈大。


    小雪?好像在哪聽過。


    鬆平雪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遂抬頭一看,見到是小笠原勇之助,她毫不遲疑地奔向他衝進他懷裏大哭。


    小笠原自然地張臂擁她入懷,他臉上淨是疼愛,寵溺的溫柔微笑。


    「怎麽?大闖禍了!?」


    「嗚——哈——小笠原大哥嗚……你、你肥來!?嗚……我不是故意的啦!呃——嗚——」


    鬆平雪仰著淚珠串串滑落的小臉,一邊掉眼淚一邊委屈的解釋,她的飛鏢是怎麽闖禍的,還哭著展示被打痛的手。


    小笠原憐疼笑著,握高她雪白凝脂的小手到麵前,輕呼吹氣著她手臂上的紅痕,那紅痕其實淺得不會留下瘀青。


    「飛鏢是由你使勁力道來決定目標的擊倒數量及偏倒方向,怎會忘了先設想最後倒下的目標在哪呢?」


    「呃!我想這樣這樣,就不會那樣那樣啊!」


    原先雜鬧的後院,此刻隻剩小笠原和小雪之間的對話,所有人都在藩主出現的那一刻嚇傻了眼。


    從不走進灶房的鬆平忠輝怎會出現在此?


    鬆平忠輝冷冷地看著他的手下大將竟如此軟弱地安慰一名小丫頭,心裏頗不悅地湧上一股怒意。


    早在那他誤以為是小武士的她朝小笠原奔來時,他就看清那張清麗可人的俏臉!如此嬌美的容顏,他好像在哪兒見過——小雪?那雙水盈盈會說話的大眼睛


    「這小野人打哪兒來的?」


    鬆平忠輝冷冰冰的問話,讓四周的溫度即刻降到冰點。


    小笠原回過身來,麵對將軍沉冷的肅客仍不畏怯,他拱手施禮、恭敬地回答。


    「將軍,這位是鬆平雪,是您七年前從大明帶回的女子。」


    鬆平雪有些摸不著頭緒,當她迷惑的目光對上眼前鬆平忠輝那對冷冽森寒的雙眸時,一股心慌湧起。


    她對他的記憶不多,卻一直記得他是令人害怕的。


    在她左側前的小笠原突地回頭,示意她上前跟將軍拜禮。她害怕的顫抖著雙腳,無法移動半步,回頭又見到吉村美代子使眼色要她快些上前,沒想到她卻更加地不知所措。


    「鬆平……雪……」


    鬆平忠輝故意緩慢地喚著她的名字,她嚇了一跳,緊張的頭皮發麻,抖著唇回應他。


    「嗨、嗨……」


    他冷地看著她對他的懼意,心想這是好事,任何在他之下的人都應該要怕他,如此,他的領導才能不容質疑。


    可是,現下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受。


    他沉靜地盯著她稱不上正確的行禮姿勢,他一步上前,聳立在她眼前,以他傲然的氣勢壓迫她的每一根神經。


    他睥睨的眼神無禮的上下掃視她全身。


    野性和純真的美同時在她身上看見,奇異地融合,又各自獨立出不同的特殊美感。


    七年了,那麽她也十七了吧!?


    合該是成熟的得以出嫁孕子的少婦年紀了,然而,在她身上散發的卻是不解人事的天真活潑。


    一抹詭譎的笑在他唇角揚起。


    小笠原勇之助非常清楚將軍這抹笑意所代表的喻意。


    他來回的梭巡小雪和將軍後,心驚膽跳地上前一步。


    將軍似乎是看穿他的打算,在他提步上前時,便開口說話了。


    「你闖的禍,好像不少嘛!」


    身為一藩之主,大大小小的事都難逃他的掌握,先前他便常聽聞她的「豐功偉業」。


    「啊!?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鬆平雪嚇破了膽,手腳都抖得不像話。


    這些年來,他雖然從未關心她,不過她反而很高興這樣。就因為如此,她才能這麽隨心所欲的過日子,不需承受將軍的陰沉和冷酷。


    他是無情的,卻也是位好的領導人,聽說他對於屬下的失誤從不寬容以待。因為,他並不會因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好粥,這是他的禁忌。


    如今,她闖了禍,又正巧被他逮著,那那她還能不能活?好恐怖哦。


    「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嗎?」鬆平忠輝仍低聲慢問她,然後他盯住她背後的吉村美代子,質問她,「吉村,這次她打破多少碗盤?」


    「呃,她——」吉村美代子咚地跪下來替小雪求情,這孩子再怎度調皮,也是她拉拔到大的寶貝,「將軍,小的求您,求您放過小雪吧!她真不是故意的,隻是性子調皮了些,愛搗蛋而已,您別跟她計較,求求您!」


    「求求您將軍!」


    咚!咚!咚——環繞在四周的所有人,除了鬆平雪之外,全數的家臣、武士皆跪地替她求饒。


    這足以證明,鬆平雪是如何擄獲所有的人心。


    鬆平忠輝環視了一圈,最後直勾勾地盯著鬆平雪,她馬上也咚地跪地,不敢看他。


    「我真是太不注意你了。七年之間,你把我所有下屬的心都收服了,那麽,你若號召一聲,是不是就能起義來殺我、滅我藩族?」


    鬆平雪猛搖頭,恐懼占滿了全身,淚水不爭氣地流出。


    「我……我不敢,我……嗚……不敢……不敢……您、呃,將軍是小雪的……嗚……救命恩人……小雪不……不會做那種事……」


    她仰起淚眼婆娑的嬌顏,柔細烏亮的長發散在她頰邊和頸後,那雙明眸裏除了恐懼仍是恐懼。


    鬆平忠輝定定地凝視著她,眼中浮現一種不同以往的疼憐情緒,但隨即閃逝,繼而他的細胞裏竄起一股驚豔。


    他出人意料地微蹲下身,伸手輕易將她拉起來貼靠近他,近的幾乎能吸走她所有的呼吸。


    鬆平忠輝狂妄的深邃眼眸明顯表現出興趣,他伸出另一手-緩緩輕撫著她尖細的下巴和粉頰,嘴角則勾出一抹殘忍而嗜血的笑。


    「恩人那麽我說什麽,你都會去做?」


    她有些遲疑,但隨即很快的點頭,她的雙唇在他指腹輕柔的摩拿下微微顫抖。


    「即使……要你為奴?」他的拇指眷戀地輕壓柔撫過那輕顫的柔軟紅唇,他笑得更為邪魅了。


    鬆平忠輝貼湊近她的頸側,深吸一口氣,汲取她淡淡怡人的馨香——一種櫻花的淡香。接著,他在她耳旁吹氣,滿意地看到她打著哆嗦,縮退了身子。他笑了,用羿常溫柔的語氣,呢喃地問她。


    「那麽……如果……我要你的命呢?給不給?」


    鬆平雪大聲抽氣,倏地退後一步,瞪大恐懼的雙眸,絕望的看著他。


    沒有人知道將軍跟小雪說了什麽、可是從前一句要小雪為奴,和她這回嚇壞的反應來推測,所有人都會聯想到某種卑賤的關係。


    小笠原勇之助又驚又怒,提氣就要出聲反辯。吉田美代子見狀馬上壓住他的衝動,就在他真的無法忍受才想說些什麽時,將軍竟然-大笑!?


    「哈哈哈——」


    真的,喜怒從不形於色的鬆平忠輝笑得不能自抑。他一手抓緊鬆平雪,一邊仰頭朗聲大笑,笑得鬆平雪板不由得頭皮發麻就要嚇昏了。


    他終於止住大笑,使力一拉,將鬆平雪嬌小的柔軟身軀擁進懷裏,低聲笑道:


    「你真是個令人開心的小東西。」


    鬆平雪不解地仰起小臉,啊了一聲,他卻趁勢在眾人眼前,俯下頭,輕啄她嬌豔的紅唇,快得讓人無法反應,接著又丟下一句爆炸性的宣言——


    「你是我的!」


    鬆平忠輝驕狂的開口,眼神輕蔑而不悅地瞄了眼急欲保護鬆平雪而蠢蠢欲動的小笠原。


    他勾出一抹邪魅的笑,然後丟下嚇得怔住的眾人,轉身離開。


    鬆平雪一手捂住被他啄吻的紅唇,從未有人能如此接近她,他卻在瞬間奪走了她的吻?


    她不懂,為什麽她會有害怕、綺麗和刺麻的感受卻沒有嫌惡?


    她的心好亂,像一池平靜無波的湖水,被人丟擲了顆石子濺起陣陣漣漪那般。


    為什麽會有如此慌亂的感覺?


    這感覺是什麽?


    ***


    小笠原勇之助踩著堅決的步伐,朝將軍的書房走去。


    多年來追隨鬆平忠輝征討四國天下,他看盡了將軍在花叢間是如何遊戲情愛。


    鬆平忠輝沒有源氏那般細膩的美貌,但卻是女人愛慕的陽剛俊美。


    他從不缺女人,也從不眷戀女色,以現今權貴望族的淫亂好色來看,鬆平忠輝算是潔身自愛的。


    「性」對他來說,隻是為了發泄——


    發泄欲念、發泄憤怒、發泄煩悶的管道而已。


    若他有天能學會「愛」那還好,但,可悲的是,他沒有心!


    他是無情冷酷的,狂妄而傲視一切,沒有人能真正接近他的靈魂。


    多年下來,他甚至懷疑將軍有沒有靈魂。


    鬆平忠輝雖是位膽識過人、狂傲霸氣、惜才愛才的好主人,但,他不能讓純潔天真的小雪毀在鬆平忠輝的手裏。


    他無法坐視不管。


    「小笠原君。」


    小笠原在敲門的那一瞬間,聽見有人喚他,一回頭,就看見吉村美代子朝他快步跑來,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使力想將他拉離將軍的書房。


    「小笠原君,您不能這麽冒險行事,將軍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別——」


    「道理?」小笠原甩開她的拉扯硬聲說著。「這算哪門子的道理?奶媽,今天是小雪耶!小雪怎能讓人如此踐踏?她——」


    啪!


    吉村美代子大膽地甩他一個巴掌,她雖是四民的卑賤之民,但在鬆平藩裏,她有著一定的尊重地位,貴為大名之下武士的小笠原也都敬她一二分。


    「小雪並沒有被踐踏,你不相信將軍的為人嗎?他再如何,都不可能毀了小雪的。」她歎口氣,「你看不出來嗎?我美代子是看著將軍和小雪長大的。相信我,這樣反而是不錯的發展。」


    「奶媽!?」


    「嗯,會是好事的。」吉村美代子很有自信地微笑著,「將軍受他父親的影響太大,才會將他內心的熱情和溫柔的感情收起來,將軍這種冷冰冰的日子過太久了,小雪的爽朗和天真也許能開啟將軍那冰封已久的心。你不覺得將軍看小雪的眼神很不同嗎?」


    小笠原勇之助皺眉回想今天在灶房後院的事。


    將軍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小雪今天犯了錯,可是將軍似乎並沒有真的罰她……與其說是懲罰小雪,倒不如說是捉弄嚇嚇小雪。


    可是,有可能嗎?小雪……


    「哪!我說的是不是!?你就別太操心,小雪雖然天真但不笨,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獨自從大明遠渡到此,來到這,又被丟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但才短短七年,她已融入這個環境裏成了道地的大日本女孩,除了她適應力強、聰明之外,其實也得感謝將軍!是將軍先教會她說簡單的日本語,然後又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成長環境。於情於理,不論將軍對她的安排如河,她都該去接受,這是她的命呀!」


    「不!她可以——」小笠原想了想又大聲反駁。


    書房的門突地被打開。


    「你們在吵什麽呀?老太婆!?」吉村高樹走出來,皺著眉質問他們,「你們吵到將軍辦公了!」


    「唉——老頭子,你就幫我勸勸小笠原君。」吉村美代子將事情向丈夫說了一遍。


    吉村高樹早已聽聞下午在灶房後院發生的事。多年來,他們夫妻倆一直是把小雪當成自己的女兒。


    將軍和小雪發展成這樣的局麵,他倒是跟妻子一樣是樂觀其成的。


    「你們為什麽都如此放心!?」唯一持反對票的小笠原君有些氣惱的大吼出聲。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鬆平忠輝冷冷的聲音傳出來,三個人同時看向他。


    他在裏頭將他們的所有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知道小笠原對小雪的占有和保護心如此強,令他非常的不悅,他刻意忽略在內心深處似乎有股因她而起的異樣感覺,正不斷的翻湧著……


    「將軍,請你放了小雪吧——她太稚嫩了,不合——」


    「不合我玩弄,是吧?」


    鬆平誌輝嘲諷的接續小笠原的話!他不怒反笑,但笑裏卻是令人難以摸清的亦邪亦謔。


    「將軍!?」小笠原睜大眼。


    鬆平忠輝緊盯著他不放,低聲說著對他的不悅。


    「你對她未免保護過度了。如何?你要為她而與我決戰嗎?為情為愛而舍忠誠之義?這樣的武士,我留你何用?」


    小笠原勇之助咚地單腳跪地,伏壓著身以示忠心。


    「將軍,下屬絕無抗辯之意,隻是……下屬一直認為小雪是我的妹妹,我不願見她不快樂。再者,屬下真的不明白將軍收小雪的真正緣由。」


    鬆平忠輝挺直了身哼聲的笑。


    「你覺得——我作任何決定都該知會你嗎?鬆平雪之名,是我賜予她的,這就說明了一切。」


    他垂眼盯著更為低下頭的小笠原,他鏗鏘低沉的聲音傳入小笠原的耳裏。


    「別再讓我發現你對我有貳心。」


    小笠原勇之助久久之後才抬頭望向鬆平忠輝,但他早已不在那,他緩緩站起身雙手握緊咬拳。


    將軍最後的那句話,直接敲進他的心坎,也提醒他所屬的命運——


    他是名武士,一名隻能為主子而死的武士。


    ***


    啵——啵——啵——啵——


    「啊——」


    鬆平雪將自己整個人沉入池中閉氣,一直到再也無法承受時,她迅速衝破水麵,大口呼吸,水麵上的花瓣也因她的竄出而嘩地散開,又慢慢攏聚浮在她四周。


    她綻出一抹甜美的笑容閉著眼,兩手將濕透的長發撥到腦後。


    這池子的水好舒服,這是座天然的溫泉水池,是屬於鬆平忠輝專屬的沐浴池,四周以竹藤編圍,豪華而舒適。


    鬆平忠輝的行動是迅速而果決的。


    下午,她的東西已全被搬至他的住所裏,連人也被帶至這裏,本來是有三、四名女眷要幫她洗澡,她卻紅著臉拒絕,彼此堅持了半天,她們隻有幫她在水裏灑上花瓣,準備好衣物才離開。


    留下她一人時,她反而是欣喜雀悅的,三兩下就將自己扒光跳進池水裏嬉玩。


    「哈哈——天堂呢!向玩一次!啊哈——唔——」


    鬆平雪大口吸飽了氣,人又開始注水中沉去。


    「你再玩下去,會鬧人命的。」


    低緩的男聲嚇著了正要下沉的鬆平雪,她倒抽了口氣,偏過頭望向池子的右側,乍見到來人時,立時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他待在這多久了?


    鬆平忠輝一件單浴衣坐在池邊的石上,平靜無波的目光鎮住羞得滿臉通紅的小雪。


    「啊——你、你怎麽在?」


    她有些欲盞彌彰的伸手遮住自己,卻遮不了她因嬌羞而紅豔的誘人美麗。


    現在的他好……奇怪。


    鬆平忠輝像自嘲似的淺笑一聲,他站起身,不顧小雪驚嚇的目光,伸手脫去身上的浴衣,在她麵前展現他最雄偉強壯的完美身軀。


    鬆平雪羞得別開臉,但那力與美的壯觀畫麵,已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裏了。


    一會兒後,她感覺四周的水波動起來。


    他朝她走去,停在離她約有一個人距離之處坐入水中,他閉上眼,兩手搭在身後的石階上,往後仰躺著。


    「過來,小雪。」


    他的命令不是冰冷的,而是有些溫情。


    她迷惑的回頭看著他,他一直沒再動過,隻是很有耐心的等待她。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朝他靠近。一接近到他手能觸及的範圍,他便伸手將她圈摟在身側,兩具赤裸的身軀,在溫熱的水裏貼燙著彼此。他仍沒有睜開眼,隻是用那圈摟住她的左手,在她的腰側溫柔撫摸著她,她則盯著他剛毅好看的側臉,片刻之後,她的頭輕靠在他肩上,閉上眼,他的頰則揉擦著她的額。


    久久久久,他們就這麽寧靜的陪伴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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