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不隻是他,更多的人都在同一時刻做出了同一件事。


    便是向萬物女神祈禱。


    向唯一對人類持有善意的女神祈禱。


    “我有罪,人類有罪。人類的神明已經拋棄了我們,異族的神明正在虎視眈眈,天穹之上的真神降下了第一道神罰——”


    “我們無處可逃,隻能祈求您的垂憐……”


    “偉大而仁慈的萬物女神啊!請看看我們, 請眷顧我們,我們會永遠傳頌您的慈悲,您的偉大,懇求您……”


    神會看到他,聽見他的求救聲嗎?


    祈禱之人將額頭貼在髒汙的泥地上,他不斷地祈禱,念誦萬物女神的禱言,他內心不斷湧出的惶恐與絕望。


    他聽見身旁矮小狹隘的昏暗屋內,也有人不住念出與他所說相差無幾的言語,他看見巷道的入口有人驚恐地快速跑過,想要竭力遠離那道代表了神明降下的神跡,也同樣是神罰的光柱。


    “請寬恕我們,偉大而仁慈的神明啊……”


    “我們願意贖罪,願意為您而活……”


    “請救救我們……”


    “我有罪,但請您護佑我的孩子們……”


    “請看一看我們,偉大的萬物女神……”


    在人類絕望來臨前的祈禱聲之下,那位神明終於在無數虛幻的聲音中聽見了這些算不上是多虔誠,隻是垂死掙紮般的祈禱,這些沉積在信仰之河下層的渺小信仰並不起眼,也並不崇高純潔,混淆著人類負麵情緒產生的雜質。


    她能夠看見它們,不過是因為這些渺小信仰的數量太過龐大,龐大到支撐起了信仰之河的基底。莫葉很清楚回應這些淺信徒後需要支付的代價,與能夠獲取的酬勞。


    她完全不需要多做什麽,隻需要簡短的回應一句顯露自己的存在,這些本就徘徊在懸崖之上的淺信徒們,或許在下一刻就會加深信仰變成她真正的信徒。


    而相應的,她在回應之後沉積在信仰之河下層的信仰就會湧進她的體內,這比起她慢吞吞的吸收信仰要快得多,但這些信仰中混淆的雜質或許會讓她無意識地墮落。


    當然,現下這一條信仰之河中的信仰還無法汙染她的靈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代價與酬勞都是對應的。


    莫葉輕觸這些沉下河底的信仰。


    她現下還不需要為信仰的汙染而煩憂,這些對她來說還太早了點,她連神格和神位都還沒有拿到手呢。現下的她隻需要抓緊一切的時間變得更強,就足夠了!


    “我聽見了。”


    她並未作出任何的承諾,隻這樣說道。


    一些淺信徒還不足以讓她施展賜予或者救贖的神跡,莫葉隨即關閉了這條人類集群的信仰通道。


    在片刻後,混淆雜質的信仰河水忽然波濤洶湧,大片大片的信仰迅速湧進她的身體,信仰之河底層的信仰被吸收後,原本填滿了這片信仰空間的河水也下沉了將近一半的高度。


    她的腳尖能夠勉強觸到河底。


    這條信仰之河說是一條河,也不過是比起小溪更大上一些,內裏的容積算不上多。


    莫葉叫停了吃得滿腹的白銀,將它收回自己的精神海,可不能讓它將這裏的信仰都吃光了,她再處理了幾個較為重要的信仰祈禱後,便在這條河流中放養了一隻可以隨時用作降臨的小水母,自己並不過多停留地抽身而去。


    現實世界中,觸碰神像的身影動了動。


    與之同時,直通天際的光柱忽然碎裂,化為漫天聖潔而絕美的光輝碎片灑向大地,白茫茫的光輝碎片將大地與天空都映照成純潔的白色,這場純白的流星雨墜落而下,穿透雲層與耀眼的陽光,穿透樹木、房屋、大地、人類。


    隻融入每一個萬物女神信徒的體內。


    世間萬物忽然沉寂一刻。


    所有特異的存在都在觀望這一次的神跡落幕帶來的是哪一種災難,因為他們並不覺得作為唯一之神的化身,萬物女神帶來的神跡會是恩賜與祝福,這一點都不唯一之神。


    但直到最後,光輝的餘韻都消散不見,也未有什麽災禍的發生或者預兆,仿佛之前漫天的純白光輝隻是一場莫名的幻影。


    隻有融合了光輝碎片的信徒們知曉那位仁慈而偉大的神明賜予了他們什麽:他們在神聖光輝中獲得了軀體的新生與康健……


    與神的福音!


    “我聽見了。”


    神用崇高的言語,向他們詮釋:我在。


    神與他們同在。


    莫葉不知道,隻是短短的一點時間,就有一大堆僅屬於她的深信徒誕生,眾生都察覺到這第三位神明是不同的,祂並非降下天災與神罰,而是賜予了對自己信徒們的祝福。


    她於神像之前睜開雙眼,原本環繞在她身周的幻覺依然存在,她先是看見了漫天落下如同流星雨的光輝碎片,然後回過身,看見守在她身後的三人與神像之下跪伏的信徒們。


    羅萊納的廣場與靠近神像的街道都擁擠得滿滿當當,停留在這裏的信徒們大多都是真信徒,還有少許幾名更加虔誠的深信徒,而能稱得上是狂信徒的便隻有一人。


    她想問雷諾,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但這樣的問題她本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現在也不是詢問雷諾的好時機,莫葉略微看了看與她接近的三人,其中雷諾是她堅實的狂信徒,節製的信仰程度也完全可以歸納進深信徒裏,這兩人都是在可信範圍內的。


    但騎士忠誠不同。


    莫葉在脫離了信仰之河後便能看見每個存在對[萬物女神]的信仰程度。


    她看見忠誠周身的信仰極為濃厚,本來應該可以與雷諾一樣劃分進狂信徒的範圍,但那些白霧般的信仰呈現了不穩定的波動,仿佛隨時都會潰散,這就說明忠誠對自己的信仰,建立在自欺欺人之上。


    他的信仰,隨時都可能因為清醒而消失!


    他看起來是個虔誠者,但他不可信。


    察覺到這一點的不隻有莫葉自己,在場的幾人大概都清楚這一點,包括忠誠自己。


    雷諾向她迎來,麵上戴著白色綢帶遮掩了自己異於常人雙眼的少年看起來還未脫離男孩的稚氣,他步履很快,情緒也很激動,像是隨時都會喊出[夜鶯小姐]這個稱呼一般。


    但他在莫葉的前方,最高階層的台階之下停下腳步,昂著頭用灼熱的眼神注視著祭台正中央的少女,仿若朝聖。


    “偉大的……萬物女神陛下。”


    他最終訴出的稱呼,是萬物女神,而非夜鶯小姐。


    莫葉隻向他輕輕點頭,並不言語。


    神性的氣息使她與世間萬物都顯得不同,現在的她單單隻是看著,就如同崇高神明一般令人無法生出褻瀆的心思。


    她端起神明的架勢,至少在不可信任的外人麵前,她還不能顯出自己夠不上[萬物女神]的一麵,神本就高高在上。


    而且節製讓她來到羅萊納,應該就是為了讓她接受神像中的信仰。在她意識到自己就是萬物女神後,那些原本存儲於神像中的信仰就能夠供她隨意使用,現如今節製恢複,她也得到了信仰的加持。


    此趟羅萊納之行算是完美結束了。


    而剩下的,關於萬物女神教派的運行,她已經通過信仰通道交付給了雷諾,她也可以隨時回到信仰之河中處理新生的祈禱,所以莫葉便不打算在這裏多留,時間還很緊迫,能脫離密塔之主的視線行動,就隻有這一段時間。


    “節製,你留在這裏。”


    像是命令一般,莫葉這樣語調平緩地向節製說到,她不可能帶著節製到處跑。在她涉足的界域中不論是深藍島還是貝利,又或者現在的萬物女神教派都是互不知曉、互不幹涉的,她也沒有拉著大家的手互相介紹的心情。


    不如說繼續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她並不打算將這些都納為自己的事業。


    深藍島屬於泡沫,貝利交給了莉亞,萬物女神教派本就是雷諾一手建成的。


    她無需過多插手。


    節製看起來並不情願,雙黑的少女神情依然冰冷,眸中卻生出些許的祈求意味,但莫葉徑直無視了她想要跟隨的意願。


    她用更深層次的幻覺將自己包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這才通過了空間裂隙悄然離開羅來納,畢竟作為神明,用劃開空間裂隙離開這種方式實在有些不夠檔次。


    第195章 戰爭的名義


    “您找我有什麽事嗎?”奧德掛著貴族般刻意的微笑, 慢條斯理地問到。


    換下了不修邊幅的海盜服飾,穿起了整潔得不留半絲皺褶的貴族禮服,將本不羈翹起的頭發抹了厚厚一層光滑的頭油並梳理整齊。


    奧德正坐在座椅上, 將雙手優雅地交叉放置腹前,這樣的他看起來活脫脫就像一名養尊處優的貴族, 而不是一名在與海洋打交道, 經受過風吹雨打的人。


    要不是莉亞悄悄地告訴過莫葉, 奧德呆在貝利的這段時間可是仗著能夠指使鎮國者安達米亞,狠狠地痛揍了幾個陰奉陽違的貴族,她還真有可能覺得被海盜們同化成粗漢子的奧德終於轉回了性子,選擇了重新做人呢。


    “夜鶯小姐,請喝茶,吃點東西……”


    莉亞捧著杯熱茶過來,穩穩地放在莫葉身旁的桌上,並將堆著水果的餐盤也一並推了過來,做完這些之後,她便坐到莫葉另一側的坐椅子上。


    這間殿中的仆人與守衛都已被她驅離, 但就算沒有外人在,她的坐姿也極為端正優雅,一看就是下了狠功夫練過的。


    以第一印象來說, 莫葉覺得奧德與莉亞兩個人的變化都很大, 奧德重新將自己變回了那個初見時的貴族模樣,而莉亞也學會了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合格的國王。


    他們這段時間裏,除了不耐煩應付貴族與大臣們的陰謀詭計,選擇了重拳出擊以外,其他的做得都還不錯。至少最重要的,貝利的軍權已經被莉亞牢牢握在手中。


    雖然動手的方式有點不對勁……


    奧德直接讓鎮國者幹掉了所有不聽從命令的軍官, 而剩下的就是聽話的,或者將自己裝成是聽話的了。


    現下貝利軍團的領袖位置還是空缺的,前任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他對以不光彩方式登位的女王的叛逆,而現任,聽他們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提拔貝利原有的將領。


    如果想讓貝利出戰,沒有統領可不行啊。


    “你們準備讓誰成為貝利的大將軍?”


    莫葉先是這般問到,這是她計劃所必須的前提。雖然讓奧德去與克裏斯頓的三王女爭位名正言順,基於這邊推上的是本就有繼承權的四王子,不論是密塔之主還是岌岌可危的教皇在明麵上是沒有插手餘地的。


    但如果軍隊的統領是個陽奉陰違的刺頭,那就有些麻煩了。


    “我和莉亞已經商量過了,既然不能用原本就是貝利的將領,我需要避嫌也不能推上我的人。”


    奧德與莉亞對視一眼,他嘴角含著笑意,似乎對自己與莉亞共同選出的人選很是滿意。


    “那能夠選擇的,就隻有單單隸屬於您的人了。”


    屬於她的人?


    莫葉簡單回想了一下,能稱得上是隸屬於她的人其實並不多,其中擁有相應才能的,也就隻有那一個了:“你們看上了烏裏爾?雖然他確實有這方麵的資質……”


    “烏裏爾的直覺非常敏銳,戰鬥天賦也是我所有仆人中最出色的,在沒人教導過他的情況下,他硬生生地摸索學會了將魔法最大規模的開發使用方法。”


    “聽泡沫說過,現在的烏裏爾就算對上一名焰級魔法師,應該也不會輕易輸掉,如果對方是剛升上焰級不久,他的贏麵還挺大的。”


    “而且他本身就有很強的親和力與領導能力,以往在瑪西亞的時候,他就是所有工人眾望所歸的頭領;去往了深藍島之後,他的地位也沒有受到外來勢力強勢入局的影響……”


    “但他的缺陷也是短時間內無法彌補得上的。”莫葉非常理性,她冷靜地望向奧德。


    “你們應該清楚這一點的吧?”


    “當然。”


    奧德輕輕點頭,隨即他解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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