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一次他起這樣的念頭,總會泛起莫名的惡心和心絞痛,總會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


    他一向不是什麽好人,可在她麵前,卻次次做了“好人”。


    為什麽呢?


    他想不明白,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不再是可控的,在他重生之後,在尼姑庵中,再見到這個女人時,他的心就開始為她找理由。


    比如:收留她可以利用她。


    比如:留下她的命,可以用她去對付謝蘭池。


    再比如:對她好些,可以套出重生的秘密。


    到現在,他與她同榻,哄她入睡,竟是什麽也不為了。


    他變的奇怪極了,竟會對人生出憐愛和心碎。


    他還是他嗎?


    收回手指,他躺回了枕頭裏,手指壓在自己的心口,越來越想不明白,他殺母妃、殺兄弟、殺父親、閹了欺辱過他的謝蘭池……


    他從未有過一刻心軟,他們通通該死。


    可是,這個女人殺過他,洋洋得意的與他耍心眼,可他竟然覺得她可憐。


    怪極了。


    他閉上眼想睡覺,五髒六腑卻不舒服的抽動起來,喉嚨裏又澀又癢,忍不住便要咳,他下意識的側過身去,將咳嗽聲壓在被子裏。


    一下又一下。


    背後的人忽然動了動,他吵醒她了?


    一隻溫熱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後背,輕輕的替他拍了拍。


    他聽見她迷迷糊糊的聲音,對他說:“這樣會好受點嗎?”


    他愣愣的看著灰白的牆壁,像是做夢一般。


    沒想到,從未得到的回應,在長大之後的現在,被她回應了。


    他緩緩埋進了枕頭裏,側著身輕輕答了一句:“會。”


    她的手掌撫摸著他的背,他看著牆壁上晃蕩的紗幔影子,或許他對她心軟,是覺得她是他的同類——又壞又不擇手段的瘋子。


    寂靜的夜色裏,101看著宿主迷迷糊糊的貼著那男人的背又睡著了,心中歎氣,他在今夜幾次猜測宿主是在攻略這個男人,還是真的脆弱痛苦,想要得到一點安撫。


    到現在,他一點點明白過來,可能從前的許多次的看起來是為攻略男主\男配的哭泣崩潰,其中都夾雜著宿主真正的眼淚吧。


    蘇裏亞教堂那次、亞蘭問她會傷心嗎那次……


    宿主或許隻是將自己的情緒放大,利用,不想讓自己的脆弱顯得那麽無用。


    她會痛苦,她會傷心,她也會脆弱。


    他想起他在亞蘭那裏得到的,關於宿主的性格資料:她性格惡劣,報複似的發脾氣,又楚楚可憐地道歉。


    發脾氣是因為她痛苦,楚楚可憐的道歉,是因為她想要被安撫。


    誰能不愛上她?


    101為她心碎,她聰明狡詐,美麗絕情令人心動,她的脆弱也令人心動。


    這一刻,她睡得安安靜靜,讓他願意為宿主獻上他的一切,隻要她能好受一些。


    ------


    天亮起來時,外麵傳來非常輕的走動聲。


    床榻上的男人先醒了過來,他的肩頭溫溫熱熱的枕著軟綿綿的臉頰,側頭他就看見了喬紗的睡顏。


    她睡得很規矩,像個小貓一樣側身蜷在他懷裏,手搭在他的身上。


    他昨夜竟然睡得出奇安穩,沒做噩夢。


    這些年來,他夜夜噩夢,很少有睡得這麽安穩過。


    更離奇的是,他發現他自從被挖了膝蓋之後,沒有反應的身體,竟然在清晨又重新有了正常的身體反應。


    是因為她嗎?


    她軟綿綿的身體,她誘人的氣味,她……


    她被吵到一般皺了皺眉,鼻腔中無意識的發出哼哼聲。


    那身體反應就更明顯了。


    他伸手拉上了被子,蓋住自己,就見她迷迷糊糊的掙開了眼,對上他的眼,沒反應過來似的愣愣怔怔撐起了身子,披著烏黑的發,惺忪的揉了揉眼。


    “睡得好嗎?”他忍不住用手指勾住她散在床上的黑發。


    她打著哈欠的點了點頭。


    真可愛。


    他像是在看一隻剛睡醒的小貓,她這會兒還沒有裝扮上她的心機、狡詐,又懶又困。


    他還想再多看一會兒,可外麵的腳步聲已經過來。


    “夫人醒了嗎?”


    是翠翠的聲音。


    她伸手挑了了簾子,不再屬於他一個人了。


    他看著她和翠翠說話,被翠翠扶出去,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好像這床幔內突然變得很孤寂。


    “貴人?”外麵又傳來長守的聲音,“您若是醒了,屬下為您換藥?”


    他應了一聲。


    簾子被長守掀了開,平安也在外麵。


    “貴人,屬下先扶您去如廁?”平安照舊的伸手來抱他。


    他看著房間裏正在洗漱的喬紗,忽然抵觸的皺了皺眉,推開了平安的手:“輪椅推過來。”


    他不想在她麵前那麽不堪狼狽,他自己來。


    平安愣了一下,貴人這是……


    長守卻是先反應過來,立刻推了輪椅來,戳了平安一下,讓他扶著貴人坐上輪椅。


    可貴人才被挖了膝蓋,半點力氣也用不上,他一手扶著平安,一手撐著輪椅,挪到輪椅上已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疼的。


    膝蓋動一動就痛的鑽心。


    喬紗是聽到了動靜,她故意對他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和他們先在院子裏等一會兒再進來。”


    他坐在輪椅裏莫名鬆了一口氣,他不希望她看到他吃力的去如廁,還好,她要換衣服。


    等他離開房間。


    喬紗才站在簾子後,慢慢的換上僅有的那件衣服。


    翠翠替她穿戴整齊,又梳好頭發,正要去開門,又被她拉了住。


    “不著急,等他好了再出去。”喬紗理著她的耳墜,他肯定不想被看到狼狽的一麵。


    ------


    院子裏,長守和平安都等著,沒跟貴人進去。


    平安最是著急,往常都是他負責貴人的日常生活,怎麽今日貴人偏要自己來了?


    長守卻笑了,雙眼炯炯有神的對平安低低說:“咱們貴人有救了。”


    “有救?”平安聽不懂,“你什麽意思?貴人本就吉人有天象。”


    “傻大個。”長守揶揄他,更低的說:“你懂什麽,從前貴人雖然活著,但心已死,形同槁木隻為了報仇,如今咱們貴人的心活了。”


    平安更聽不懂了。


    可長守很明白,從前貴人是為了複仇才活著,貴人不在意痛,不在意那雙腿還能不能治好,他隻想撐到報仇。


    等報仇之後,貴人恐怕不會繼續活下去,去完成大業,繼承江山。


    但如今,他不擔心了。


    他忍不住嘿嘿一笑,那位謝家的小夫人是什麽迷魂藥,一夜之間,竟讓貴人“起死回生”了。


    貴人從如廁出來,將自己清洗了一遍,還將一直散著的黑發梳了起來,鬆鬆的挽在了肩後。


    這副樣子,可比昨日死氣沉沉好多了。


    平安雖然不懂,但心裏也跟著敞亮起來,隻要貴人打起精神,就沒有什麽難的。


    等翠翠再把門打開,看見挽了發的貴人,眼前一亮,沒想到貴人挽起發更好看了,幹淨利落,一張臉的優點全襯托出來了,真真是玉雕出來的精細。


    “貴人可要換藥?”長守問他。


    “先用早膳吧。”他望著屋裏的喬紗說,換藥會弄的屋子裏一股子藥味,又髒又臭。


    先讓她吃飯。


    翠翠一大早就起來坐了早飯,這次她特意煮了粥,還做了許多開胃的小菜,甚至還蒸了軟乎乎的小米饅頭。


    可喬紗卻不怎麽吃,她像是怕了自己再吐一樣,隻拿著小米饅頭吃了半個,就不再吃了。


    翠翠心焦的不行,又不敢逼著夫人吃。


    還是那位貴人有法子,他一會兒指著這道菜問夫人,“這是什麽味道?”


    夫人替他嚐了一口,告訴他什麽味道。


    一會兒又指著另一樣問夫人:“那這個呢?”


    夫人又嚐了一口。


    雖然第三次就沒用了。


    夫人對他說:“我不想吃,你不用這樣哄著我了。”


    貴人也不惱,溫聲細語的對夫人說:“你不必怕再吐,我有法子讓你絕不會再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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