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歡:“真的嗎?我不……”


    江念堵住他的嘴,“你信!”


    謝清歡歎了口氣,改口:“我信。”


    江念又開始介紹自己的課業,“我們不學那些歪門邪道,你很幸運,來到我們七殺宗,可以有真正觸摸劍道精髓的機會。”


    謝清歡被她的一席話挑起好奇心,忍不住問:“何為劍道精髓?”


    江念高深莫測地笑了下,“劍修,就是要學打架!不打架算什麽劍修!”


    “劍修,就是要孤寡!不孤寡算什麽劍修!”


    “劍修,就是要窮酸!不窮酸算什麽劍修!”


    她語重心長地說:“記住這三點,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劍修了。”


    謝清歡靜靜想了片刻,然後問:“那我不做劍修了好不好?”


    他並不想打架,也不想孤寡,更不願窮酸。


    江念冷酷拒絕:“不行!”


    緊接著江念帶著謝清歡來到山穀一處平地,兩側栽滿桃花,花落如雨。


    “窮酸和孤寡的氣質要長久培養,或許你可以多像你師伯學習,我們先練打架,在這兒練習。”江念折下一枝桃花,丟給了少年。


    謝清歡握住桃花枝,對魔修的教學方法並不適應,問:“就這樣開始嗎?難道不該是先教我入門劍法和禦劍之術,再徐徐漸進,一步一步修習高深的劍術,然後……“


    江念:“哦豁,你很懂嘛?”


    謝清歡閉嘴了。


    江念一揮手:“你那些都是歪門邪道,什麽低級劍術高深劍術,到最後不還是會落在打架上麵。”她扯住謝清歡的袖子,帶他走到最中間。


    謝清歡這才發現,平地之中還有一個幻境。


    幻境中白霧茫茫,辨不清幾步外的距離,隻能聽見奇怪的腳步聲圍繞著他們響起。


    倏爾,白霧中斜斜刺來一柄木劍,謝清歡反應迅速,及時躲過,還是被木劍挑破了袖子。


    江念抬手,白霧裏湧出十來個握木劍的偃甲人,其中一個劍上還挑著半截袖子。


    “這麽多劍術,你一套我一套,何時才能學盡,遇到敵人,你一套我一套玩成回合製,又有什麽意思?”她撿起那半截袖子,笑道:“徒弟,你不用學那些亂七八糟的劍術,不過你放心,你不會錯過它們的。”


    她叩指敲了敲偃甲人堅硬的外殼,偃甲人便執劍跳入場中,長劍如龍,直指謝清歡。


    謝清歡用桃花枝回擋,桃花簌簌而落。


    與偃甲人對完招後,他總算明白魔尊的話是什麽意思:偃甲人使的便是九華山一式入門劍招。


    他不必學習什麽劍招來禁錮自己,隻需要同這些偃甲人對戰,便能在一次次練習中學會對敵之法。


    九華山劍道授課時,也常常讓弟子間相互對打練習,畢竟比起套路的劍招,更重要的是在實戰中學會對敵之法。


    謝清歡暗暗歎服江念的授學之法,但心中仍不服氣地想:偃甲人未免太僵硬,比不上真人對練。


    江念:“不過偃甲人太僵硬了,很容易就躲過去,為了配得上你龍傲天的身份……”


    她拍拍手,十八個偃甲人邁著沉重的步子上前,把少年圍在了一起。


    江念坐在最高大的偃甲人肩頭,笑眯眯地說:“我決定讓它們一起上了。”


    十八個偃甲人一齊靠近,謝清歡握著劍,手很穩,沒有抖。


    他仰頭看向江念:“師尊,你不講武德。”


    江念大笑,一拍偃甲人的肩膀,十八柄木劍齊出,指向其中的白衣少年。


    白影閃爍,少年身形輕靈,足尖幾乎沒有點地,在木劍之中騰轉挪移,白衣廣袖舒展,像一隻展翅的鳥。


    江念從儲物戒裏拿出一張貴妃榻,坐在榻上一邊吃冰鎮葡萄,一邊看美人舞劍。


    美人纖腰嫋,劍光寒,桃花落,真真賞心悅目。


    看到謝清歡一劍刺向偃甲,她彎起眼睛,手指一彈,葡萄倏地飛出,打在少年的桃花枝上,花枝偏移數寸,錯開偃甲人的眼睛。


    謝清歡猝不及防被打亂節奏,身子猛地往下一壓,折成新月般的弧度,才堪堪躲開偃甲人的攻擊。他偏頭看向吃著冰葡萄笑眯眯看戲的江念,忍不住想,師尊也……委實太不講武德了。


    謝清歡忘了自己揮劍多少次。


    揮劍時,還要控製力度與方向,以免孱弱的桃花枝被偃甲折斷。每次他快要刺中偃甲人的機括時,都會橫空飛出一隻葡萄,把他的劍勢打偏。


    汗水流過纖長的眼睫,沁入眼睛裏,又癢又痛。


    他隻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後背被幾柄木劍擊中,傳來一陣劇痛。


    謝清歡回身一刺,挑開幾把木劍,繼續與偃甲人纏鬥。


    一次、兩次、三次……


    手臂越來越沉,身體越來越累,但與此同時,他出劍也越來越快。


    忽地,他咬了下下唇,抬手刺向偃甲人的眼睛,一顆葡萄斜斜飛來,他熟練地將身體往後折,劍招半空變勢,一劍挑破所有偃甲人的關節機括。


    最後他撐著劍半跪在地上,抬起剪水雙瞳望來,口裏銜著江念扔過去了那顆紫金葡萄。


    雪膚華貌,容色玉曜,無雙美貌。


    江念手撐著頭,笑著問:“好不好吃?”


    謝清歡微怔,聽話乖乖將葡萄咬開,甜滋滋的味道在嘴裏漫開。他點了點頭,收劍站直,道:“好吃的。”


    江念彎彎眉眼,拿出一捧水靈果,又道:“來,過來歇一會,吃點東西。”


    “我們呢,一天也不要學得太累,要講究一下勞逸結合,快樂學習,”江念咬著葡萄,慢慢說道:“一天練一個時辰的劍便好了。”


    若是從前,謝清歡定會覺得一個時辰太短。


    然而他此刻吃了教訓,長個心眼,問:“那我剛才練了多久?”


    江念手指摩挲著紫檀扶手,笑著說:“忘了說,幻境裏的時間流速和外麵正常時間不相同,外麵一個時辰,相當於裏麵的一天。你剛才,也就練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吧。”


    謝清歡眼前一黑,用劍撐住身體,才沒有倒下。


    江念:“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就繼續吧。”


    她一拍拍手,又從白霧裏冒出數十個嶄新的偃甲,數量從十八個變成了二十四個。


    “徒弟加油!”她又掏出一盤櫻桃,癱在躺椅上敷衍地給謝清歡打了打氣。


    謝清歡手握花枝,邁著沉重的步子重新走入場地中心,他回頭看眼快樂吃櫻桃的魔尊,終於明白“勞逸結合、快樂教育”是什麽意思。


    師尊逸、徒弟勞。


    師尊快樂、徒弟……被教育。


    原來這就是魔宗。


    最後謝清歡是被江念給砸暈的。


    偃甲人已經從十八個增加至一百零八個,弄出的動靜太大,嚴重影響魔尊吃水果的心情。


    於是喜怒不定的魔尊一撇嘴,抱怨了句“怎麽你還不倒”,緊接著就衝過來把謝清歡給砸暈了。


    謝清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渡故峰的靈石床上,身體每一寸角落都疼痛無比。他稍微一動,冷汗便落了下來,後腦勺還傳來悶悶的疼,是被江念砸的。


    謝清歡摸了摸後腦,心想,當時他對戰太久,確有些失控,幸虧被魔尊砸暈。


    雖然……魔尊這樣做,更像是想把他丟出去,自己快樂吃水果。


    他暗暗歎了口氣,靈氣在體內運行一周,疼痛稍緩,但明日要繼續練劍,必須快速恢複。


    於是謝清歡拿出了陸鳴所贈的那瓶藥水,瓷瓶紅綢,聞上去淡淡馨香。


    為了保險,他來到窗前,灑了幾滴在花盆中。半晌,盆中靈花依舊灼灼,沒有被毒死。


    謝清歡深感欣慰,抬頭將瓶中藥水一飲而盡,剛入口,一股辛辣味從胃中卷來,又辣又酸又苦,強烈的刺激,讓他霎時白了臉,撲到桌前一口氣吃了十餘顆水靈果,才勉強衝淡這股惡心的味道。


    惡心感稍減,身上又疼了起來,就像破開的血肉,忽然被撒了一大把鹽上去。


    他軟軟地靠著窗,竭力忍住痛楚,冷汗沾濕雙鬢。


    窗外,響起始作俑者的聲音:


    陸鳴小聲喊:“小師弟,忘了告訴你,那瓶藥水要兌著水喝,一次隻喝一滴就好啦。你還沒喝吧!你一定還沒喝吧!”


    謝清歡抿唇不語。


    第12章 你快樂嗎


    兩扇門打開,月光照在少年蒼白的麵容上。


    他的眉骨微深,挺鼻薄唇,一雙星眸氤氳水霧,睫羽如扇,衝淡冷厲鋒銳之氣,顯得秀美而清靈。


    陸鳴與少年目光對上一瞬,恍惚片刻,忍不住低下了頭。


    謝清歡問:“還有事嗎?”


    陸鳴:“真……小師弟,你還沒用那藥水吧?”


    謝清歡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陸鳴這才放心,拍拍胸口,“太好了,我突然想起忘了囑咐你這件事,不過小師弟肯定不會中招的。”他低頭笑了一下,“這藥水是師尊送給我的,說是師祖特調,口味有點奇怪,但效果很好的!從前師尊師伯也是一邊修煉一邊喝這種藥水的。”


    謝清歡想起那股奇怪的口味,沉默半晌,才衷心感慨:“看來,我們師門當真,門風彪悍。”


    陸鳴摸摸後腦勺,訕訕笑。


    他記起一事,又道:“小師弟,我平時住在將軍墳那裏修行,沒事可以去找我呀,你放心,那晚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謝清歡:“真的嗎?”


    陸鳴重重一點頭:“真的!”


    謝清歡垂著眼,長睫在蒼白臉上落下小片陰影,他身上的青衣似乎融入月華之中,發著澹澹的光。他的目光微微波動,突然問:“魔尊也喝過那藥水?”


    陸鳴:“對呀對呀!”


    謝清歡低頭,嘴角微抿。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江念了。明明身為魔修之首,應有盡有,卻守著最貧瘠的山峰,嚐過最苦澀的藥水。這與他從前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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