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大師,不如你跟我走一趟吧!”


    小黃仙抬頭,詫然看著她:“施主讓我去哪裏?”


    江念微笑,踢了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你扛著他,我們一起去追蜃獸。”


    男主身上有龍傲天之力,就算是等會跟丟了蜃獸,說不定帶著男主,不知不覺又轉悠到那座火山之前。男主嘛,活得寶物探測儀。


    好好的男主,怎麽能浪費呢?


    小黃仙扛起青年,洛瑤南在昏迷中依舊緊皺著眉頭,小聲嗶嗶:“你不要過來啊。”


    “唉,施主,是我。”小黃仙偏頭,神情悲憫地看著他,心頭不知為何浮現一句話:


    有的人明明用了所有力氣,卻還是過不好這一生。


    世人陷於苦海泥淖,所以需要它來渡他。


    第74章 結契之音


    江念與謝清歡悄悄跟在兩隻蜃獸後麵。


    老蜃以為沒人看見它, 一改剛才高冷滄桑大佬的模樣,朝小蜃罵罵咧咧:“蠢材!蠢材!都活了多少年了,怎麽還敢單獨和人類修士對上, 是嫌自己還死得不夠快嗎?”


    小蜃:“嗚嗚嗚蜃爺爺你不要凶我嘛, 你再凶我就哭啦。”


    老蜃氣呼呼甩尾巴, “哭,哭不死你小兔崽子!”


    小蜃發出嬰兒的啼哭聲:“哇哇哇, 蜃奶奶不在了,沒蜃疼我了。”


    老蜃突然沉默, 沒有再罵它。


    江念圍觀這出家庭劇,跟著它們翻過幾座高山, 來到山脈中央。兩頭蜃獸搖了搖尾巴,忽然消失不見。


    江念環顧四周,這裏草木葳蕤,和其他地方並無不同。


    她在兩隻蜃獸上下了咒術,本能看到它們的身影,這時卻什麽也感應不到, 好像被硬生生切斷聯係。老蜃沒有發現咒術, 江念撚起地上一抹土,感受到土壤刺骨的寒意, 心想,多半是這裏特殊的緣由。


    謝清歡隱隱能感受到前輩的氣息,道:“就在前方,這兒被老蜃布下迷陣, 師尊, 你……”他伸出手, 看了江念一眼, 黑眸流光幽邃,仿佛無聲邀請。


    江念握住了他,“你知道怎麽進去?”


    謝清歡“嗯”了一聲,“遺骨在指引我。”


    江念跟著他一路沿著溪穀來到壘起的石壁前,溪水銀線般湧入拱起的巨石中。石塊猶如拱門,邁過拱門,江念能感到有什麽東西變了,具體卻說不上來。


    連五感敏銳的妖怪也搖搖頭,表示什麽也沒有看到。


    江念把目光落在昏迷的洛瑤南身上,搓搓手正躍躍欲試,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喚了一聲師尊。她望過去,少年站在水邊,青色衣擺被水流打濕,風姿如玉。


    他道:“師尊,你若信我,就閉上眼睛,我帶你過去。”


    江念詫異問:“你有什麽辦法嗎?”


    謝清歡搖頭,又點了點頭,取出那枚瑩白如玉的骨珠。江念摸了摸,骨珠微微發熱,很是溫暖。


    謝清歡說:“他在指引我們,是他帶我們過去。”


    江念思考片刻,決定暫時先不用出男主這張探寶牌了,她握住謝清歡的手,掌心便是那顆發光發熱的骨珠。觸及骨珠時,江念心神一蕩,情不自禁閉上雙眼。


    骨珠上充滿清靈之氣,不似上次時暴戾,江念奇怪道:“你對它做了什麽?為什麽摸上去,感覺它上麵的魔氣少了很多。”


    變得通體清靈,恢複成青鸞本該有的平靜寧和、寬容溫柔的模樣。


    謝清歡也是茫然:“我並未做什麽。”他頓了頓,推測出緣由:“也許是因為在幻境中,我並未拋下他的關係。”


    江念笑著說:“看來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丟掉他?”


    謝清歡連忙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念笑彎眼睛,拍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你做得很好。”


    她閉著眼睛,漆黑的世界裏,好像又出現少年平靜寧和的眸光。她的心微微一動,又說:“那時我讓你丟掉這顆骨頭,隻是有點氣不過,你說它死都死了,還到幻境裏來禍害人幹嘛?”


    掌心的玉骨又變得發燙,對她的話提出微弱的不滿。


    黑暗中,她聽到謝清歡輕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謝清歡眉眼掩不住繾綣歡喜,輕聲說:“我知道為什麽,師尊是……”他頓了頓,偏過頭,盯著潺潺水流,陽光照在溪水上,折射出金色的光。


    他扣緊江念的手,慢慢說:“那時候,師尊隻是心疼我,才一時負氣。”


    江念:“我才沒有!”


    跟在他們身後的小黃仙扛著洛瑤南,雙爪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們醒悟罷。”


    江念殺氣騰騰地回頭:“閉嘴。”


    小黃仙想了想,還是鼬命重要,於是識趣地閉嘴了。


    江念跟著謝清歡往前走,她看不見前麵,隻能感到鞋底被水流浸濕,應該是走到了溪水中。奇怪的是,小溪看上去又淺又窄,一眼看得見盡頭,開始時她試著涉水,水隻及她的腳踝。


    但是現在,她閉上眼睛時,卻能感受到水越來越深,一直到她的腰際。


    一開始時,水流還是溫暖的,越往前行,溫度越來越冷。


    就算江念用這具傀儡的身體,也感受到寒氣一點一點沁透肌膚,滲進經脈中。好在她後來常常改進這個傀儡,把霸地改造成防冷防熱防水防火的高級偃甲人,因此現在感覺並無大礙。


    她有些擔心自己嬌氣的小徒弟,問:“清歡,你還好嗎?”


    握住她的手很冷,好像比寒潭水更要森寒。江念皺緊眉,喊了幾聲謝清歡,沒有人應答,四周滴滴答答,有水不停滴落在潭水中,晃起道道漣漪。


    江念意識到不對,問牽住她的人,“你是誰?”


    她知道,如果是謝清歡的話,肯定會回應她。


    那人不說話,沉默地抓住她涉水,水位越來越高,好像要把她拖入水中溺死。


    江念按在自己的右手上,左手手指抵在右手關節,用力一按,直接把自己的胳膊卸下來。她後退數步,睜開了眼睛。


    她處在一個昏暗的山洞中,四周點點青色的流光散開,照在幽黑潭水中。


    前方不遠處,一道人影立著,握住她的半截手臂,微微睜大眼眸。


    螢火從他們之中飄過,照亮他的眉眼。這位通身陰寒,冒著攝人寒氣的神秘人,長得十分猙獰可怕,臉上是被火燒灼的痕跡,燒傷與魔氣侵蝕的傷痕交錯,毀去原本出塵絕倫的美色。


    他抬起頭,看著江念神態自若地從儲物袋取出幾條斷臂,選了個美甲款式後,熟門熟路給自己安上。


    神秘人表情有一瞬的崩裂:“你……”


    江念反過來問:“你是誰?我徒弟呢?”


    “你睜開了眼睛,”神秘人身上寒氣越重,一絲一縷的黑氣從他身上冒出,黑袍無風自動,整潭深黑的湖水底下冒出黑紅火焰,把山洞照得耀耀如同白日,“你不相信他。”


    一塊塊巨石從頭頂落下,濺起巨大的水花。


    神秘人站在水中央,神情癡怔而癲狂,輕聲說:“騙子、都是騙子。”


    江念本來想一琵琶劈開這些石塊的,但又忌憚這是什麽幻象,迷惑她對謝清歡對手。她隻好抱住琵琶,踩在石塊上騰挪閃躲,最後找個安全位置蹲下來,觀察水中的神秘人。


    火焰在水底燃起,照亮昏暗的地洞。


    他穿著一襲黑袍,黑發垂落在水中,表情有些癲狂,隻是就算麵目全非,遠遠看著,依舊覺得他氣質出眾,有身美人骨。


    神秘人站著的水裏,有深黑的血色漾開。


    江念見此景,微微眯起眼,地火燒得一切亮如白日,她注意到青年身上的黑衣原本並非黑色,而是由於被魔氣與血液侵蝕,被染成深黑。


    現在黑袍被寒潭之水浸染,血色蕩開,露出一絲原來的顏色。一點澹澹的青被火光照耀,華錦般在水底鋪開。


    江念抬手一揮,頭頂靈氣交織成網,擋住落下的飛石。她一躍而下,跳到神秘人麵前,“喂?”


    青年表情怔忪,魔氣與火焰啃噬的傷痕讓這張臉上布滿血紅傷疤,斑斑駁駁,可怕如鬼。隻有雙眸子,秋水般柔軟多情,羽睫微顫,蕩起粼粼的光,顯得脆弱而美麗。


    江念想起自己與謝清歡同時握住的那枚遺骨,心想,果然是那枚遺骨指引,帶著他們穿過這處山洞,才能進入蜃獸的老家。


    若是她不睜眼,也許此刻已經到了。不過她也並不後悔,如果她不睜眼,也就不會看到眼前的青年了。


    書中說,天地之間隻會存在一隻青鸞,這隻已經死去多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看著青年身上冒出的絲絲黑氣,抬手抓住一縷,很快就明白,眼前的東西並非青鸞,而是青鸞死前心中凝結的苦痛,與魔氣交纏在一起,形成一絲千萬年來也難以消散的執念。


    連鬼都不算了。


    江念扶住隱隱作痛的額頭,皺著眉,想起青鸞以美貌著稱,再看看眼前這張臉,一時不忍掄起琵琶去砸他。


    好慘一美鳥。


    她抱起琵琶,想到一事,“啊!要不我給你彈個曲兒吧,我徒弟故鄉的古曲,可以凝神靜氣的,你且聽好了。”


    江念猶豫片刻,還是抱起琵琶,努力回憶謝清歡教她的指法,一爪子扒拉下去,震得她自己都耳朵發麻。她很努力按照徒弟教她的去彈,可惜人生就是這樣,有的人拿起琵琶輕輕一彈,就是美人初上琵琶弦,彈破碧雲天。


    而有的人……


    江念歎口氣,她注定要做一個搖滾歌姬,電音琵琶手,和這個仙氣飄飄的修仙世界格格不入。對麵人沒有什麽反應,她自己就覺得燥起來了,蠢蠢欲動想要打人。


    這就是音樂的力量嗎?!


    青年似乎被音樂的力量震醒,不再發狂,一臉麻木地看著江念。


    江念:“清醒了嗎?不清醒我再給你彈一曲?”


    青年有與他猙獰麵容不相稱的清柔聲音,“你怎麽會這首曲子?”


    江念見他現在可以正常交流,就放下琵琶,她發現自己收起琵琶的時候,對麵人身子微微鬆弛下來,好像終於鬆口氣的樣子。


    一時間,江念有些挫敗。


    她彈得有這麽可怕嘛,都是這個修真界的錯,是他們不懂搖滾。


    青年朝她伸出手。


    黑袍下伸出的手也斑斑駁駁,無一處完好,“我帶你走過去。”


    江念:“為什麽你要幫我們?因為他沒有在幻境中丟下你?”


    青年一怔,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雙眉彎彎,襯得臉上傷痕也沒那麽可怕。他聲音低了低,好像一聲歎息:“本性如此罷了。”


    江念跟著他穿過冰冷的寒潭,這次她不必閉著眼睛了,就四處張望這個山洞。青色的靈光螢火般飄在周圍,為他們引路。


    當年青鸞是在火山終年被鑄成神劍的,這兒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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