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當年師兄去九華山請戰清微,一直無人應戰,這麽多年,清微隻有名號,而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


    清歡?


    江念想到這個名字,嘲諷地笑了一下,抬眸定定看向謝清歡。


    這一世的清歡,他何時曾擁有過?


    也難怪他不會憎恨,過分善良,除開青鸞本性至善外,也因神魂被分割,被魔氣浸染的那部分依舊還在魔淵鎖著。


    謝清歡不知道江念在想什麽,隻莫名覺得她的眼神很悲傷。他的心髒微微抽搐,猶豫片刻,走到江念身前,半跪下身,珍惜地握住她的手,用臉蹭了蹭她的手背,然後抬起雙眸,溫聲道:“念念,別生氣……”


    他總是不夠聰明,不知道該如何讓少女快活起來。


    “我,”他想了片刻,“我給你彈首琵琶?”


    說著,謝清歡眼睛一亮,又找到一點自己不是無用之人的依據,“就算你要趕我走,讓我先教會朝露幾首清心之音,日後若你再……”


    江念打斷他,“這不是結契之音嗎?你還想教別人,想別人對我彈。”


    謝清歡微低下頭,小聲說:“不教他那一首。”


    江念莫名被他取悅,問:“隻給我彈?”她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歎息道:“清微真人,你這樣騙我,我們是做不成師徒了。”


    謝清歡眼眶通紅,極力忍著淚,輕輕“嗯”一聲,覺得江念極為溫柔善良,被騙這麽久,還沒有把他碎屍萬段。但他心裏還是很難過,有些寧願直接被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了。


    江念用手指撥了撥他的睫毛,“不過還有個辦法,你可以留在七殺宗。”


    謝清歡心中一緊,“是什麽?”


    江念捧著他的臉,撫摸他冰涼細膩的肌膚,“嘖,你的姿色尚可,試試自薦枕席,說不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不趕你走啦。”


    謝清歡微微睜大水眸,神色怔怔。


    江念挑眉,摸了把他的臉,假裝不悅,“怎麽,你還不願意?”


    想爬她的床的男人可多著呢。


    謝清歡喃喃:“我可以的嗎?”


    他回想記憶中青鸞結契,一定要贈予主人世上最珍貴華美之物,或是天地之巔的美玉,或是南海之極的東珠,或是自己身上,最華美豐潤的羽毛。


    羽族總是喜歡這些閃亮美麗點綴,送予自己最喜歡的人。尋常鳥兒是這樣,何況青鸞身為神鳥,排場理應更大。


    恨不得窮盡天底下的奢華富麗、種種美好,一一在主人麵前鋪陳。


    他想起前輩結契時漫天煙霞,百鳥相拜的恢宏場景,又想到自己如今身無一物,苟且活在世上,總覺得對念念太過輕慢。


    他也很想振翅而飛,窮極天幕,為她去摘天上的星辰,


    又或是潛遊四海,為她去尋海中最美的東珠。


    但他此生虛擲,再無法振翅而飛,也不能遊盡四海。


    念念很好,是他不配了。


    江念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久久沉默,湊過去,問:“你不願意麽?”她笑了一下,“也對,堂堂清微真人,肯定喜歡被供在神廟,哪裏肯折辱當男寵,是不是?”


    謝清歡:“不是。”他抬起水霧蒙蒙的眸,握住江念的手,極認真地說:“可是我現在、暫時……什麽都給不了念念了。”


    江念嘴角翹了翹,“怎麽,當男寵不就靠臉好技術棒嘛,你還想送什麽?”


    謝清歡低聲道:“很多,所有。”


    他的目光掠過江念發髻上那支碧色的簪子,心神一蕩,臉上微微一熱,心想,從前青鸞隻有正式結契的契主,但念念隻是想讓他做男寵。


    他一無所有,空剩一副不差的皮囊,比不了過去,好在念念喜歡。


    所以,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何況,他早就送過她一根羽毛……是他身上最漂亮的翎羽。


    江念往軟榻靠住,手抵著唇,見他露出恍惚之色,自己的心也在砰砰跳動,但她強忍住心悸之感,冷哼一聲:“不願你就走吧,我去無邊風月找一個……”


    話音未落,就見他蒼白著臉,攥緊的指尖傷口再次迸開,滴滴答答往下流血。


    “我願意的,”他抬手想扯江念的袖子,又怕弄髒她的新衣,隻好低聲說:“不要去找別人,他們不會彈琵琶,沒有我好。”


    江念看著他指尖的血,想起被魔氣吞噬的蒼白麵容,心中騰起一股無名鬱氣,謝清歡見狀不對,想再給她彈首靜心之曲,卻被一把抓住手腕,壓在床上。


    江念眼裏赤光流轉,坐在謝清歡身上,手指撫著他冰涼的唇角,看了半晌,忽而低下頭,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臉。


    謝清歡本來想說什麽,被這麽一蹭,腦中轟隆聲響,一片空白,隻知道定定望著她。


    少女小臉瓷白,被光線鍍上層朦朧的光。


    她的瞳孔赤紅,藏著血海,聖潔又蠱惑,危險,又讓人沉.淪。


    江念俯身,輕輕咬著青年的唇,再次輕聲歎道:“為什麽,你不能隻是謝清歡呢?”


    謝清歡沉在她的氣息中,許久才回神,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心魔,便抓住江念的手腕,“念念,你……”


    江念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纏,垂落的鬢發落在謝清歡的臉上。她歪歪腦袋,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玩法,把發髻簪子拔.出.來,濃密墨發霎時散落,淡淡馨香在空氣中流轉。


    謝清歡擔心她身上的傷,蹙眉道:“念念,你試著心中默念清心訣,可以清心靜氣,平複情緒。”


    江念要氣笑了,都到這份上,還讓她念清心訣?


    念個屁!


    她把簪子放在謝清歡唇邊,喝道:“咬住它。”


    謝清歡抬起水汽彌漫的眼睛,神色茫然。


    江念繼續道:“要是簪子掉了,你就不用待在這裏了。”


    謝清歡連忙咬住碧簪,也因此不能開口說話,隻好握住江念的手,默默給她注入清靈之氣。


    江念氣得眼前一黑,胡亂扯下他的外袍,把他雙手綁在一起,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很凶狠地說:“你能不能有點當男寵的基本素養。”


    謝清歡想說,他會努力學習。


    但他又不敢張口,怕嘴裏的簪子掉了,隻好對江念眨眨眼睛。


    江念彎下腰,捧著他的臉,慢慢湊過去,咬了咬他的唇。他們從前親吻隻是淺嚐輒止,輕輕觸碰就心亂如麻,彼此分開。


    她聞到謝清歡身上淡淡的冷香,氣息與他交纏,看著他蒼白的臉上一點點染上羞色,最後緊閉著眼,長睫簌簌顫抖。


    江念笑了一聲,抵著他的臉,“我教你怎麽當男寵呀,你要記住,以後好好服侍我。”


    謝清歡別過臉,頭陷入枕裏。


    江念低頭,輕輕親了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眼皮在微微顫抖。她低聲說:“怎麽,你不敢抬眼看我嗎?”


    謝清歡聽到這話,掀開眼簾。江念坐在他身上,身體壓低,精致的鎖骨之下一段肌膚雪白細膩。謝清歡隻看了眼,耳根立馬紅了,又飛快閉上眼,偏開頭,緊緊咬住嘴裏的發簪。


    江念摸他的臉,歎息:“小美鳥,你不行啊。”


    ……


    天光漸暗。


    江念仰起脖子,微眯起眼,眼裏蒙上層朦朧的水光。隔著層水霧,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床帳上繡的展翅鳳凰有了重影,仿佛交頸而飛。


    她想起幻境中初見的青年,想起他沉入魔淵時絕望的模樣,又想起這些年來,和謝清歡相處的點點滴滴,說不出是歡愉還是惆悵。


    不願再看他嘴角染血,不願再讓他地底受苦,不願讓他慈航普度,卻落得這樣的結局。


    她想送他一世的清歡。


    謝清歡眼裏水霧蒙蒙,像是有流光溢開,深黑雙瞳裏,仿佛漫過一抹綺麗的碧色,溫柔繾綣至極。


    江念低下頭,盯著他的眼睛,這雙世上最柔軟清澈的剪水雙瞳,如今隻裝著她一人的身影。


    而她此時也不曾再去想其他人,眼裏赤光轉動,一身尖銳鋒利的殺氣慢慢消弭,神色溫柔動人。她記起林下海的睡美人,心想,從初見時她便被青鸞的美色震撼,就算失去這段記憶,看見古籍上青鸞畫像時,也覺得他十分美貌,天下無雙。


    是人是鳥,都很喜歡。


    所以,算是一見鍾情吧?


    謝清歡鼓起勇氣,扣住她的手,生澀又緊張地湊過來,學著她剛才那樣,輕柔地咬了咬她的唇。


    兩人目光相對,皆有幾分沉醉與茫然,忘記自己身在何方。


    江念回過神,見謝清歡眼尾飛紅,怔怔望著她。


    她下意識一巴掌糊過去,“哭什麽?又不是不對你負責。”


    謝清歡懵懵懂懂望著她,慢慢抱住她,親了親她的臉,“就像一場夢一樣。”


    江念:“醒來還是很感動?”


    謝清歡耳根泛紅,低聲說:“不想醒來了。”


    江念渾身發軟,饜足地微眯起眼,靠在謝清歡懷裏,甚至想點根事後煙。


    大美人活色生香,滋味十分美妙。仿佛清冷雪水化開燒沸,格外明麗驚豔。


    謝清歡忽然道:“念念,我去準備打點熱水。”


    江念拉住他的衣領,雪白中衣鬆鬆垮垮墜下來。她抬起頭,在他脖子上狠咬一口。謝清歡微蹙眉,隨即笑了笑,任她像野獸標記一樣,留下一個殷紅的印子。


    江念滿意地盯著那道傷口,手指摩挲著,血絲從蒼白肌膚沁出,留下抹薄紅,就像吻痕。


    “去吧。”她靠在床榻上,望著窗外暮色,等謝清歡離開,她就施訣清理了下自己,盯著淩亂的床榻,揉揉眉心,如墜雲裏霧裏。


    一開始明明是想和他算賬,怎麽算到床上來了?


    好吧,過程彼此都很享受就是。


    江念趴在窗台,用手戳戳養在窗台的蘭花,又摸了摸發燙的唇,嘴角好像還是麻的,連帶心裏也泡著彎溫暖的春水,酥軟麻癢。


    她想起青年細密纏.綿的吻,覺得臉上好像又燙起來。


    ……


    謝清歡倉皇走出寢殿,心跳快得出奇,倚著牆久久不能回複。他默念許多句清心訣,但一抬眼,就是少女坐在自己身上,雙眸波光轉動,汗珠從香腮滾落的畫麵。


    耳畔是她的喘息,小貓一樣,嬌媚又勾人。


    被清涼的夜風一吹,他才冷靜幾分,注意到自己身上隻著中衣,赤腳踩在地上,落荒而逃時甚至忘了穿鞋。


    他把自己收拾幹淨,取出一件青袍,又用靈氣凝成一盆水,注入銅盆中。冷水冰涼,他怕江念久等,便催動鳳凰靈火,將冷水燒至溫熱。


    一簇通紅火焰從掌心騰出,飛入水中。


    從前每一次催動靈火,他都覺十分痛楚,唯有這一次,心髒麻麻癢癢,很是甜蜜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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