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南想不通,就決定不想了,“反正她叫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再不做,我們就要被雷劈沒了!”


    天雷就匯成長蛇,盤桓在他們頭頂。


    1號有點不服氣:“好歹我也是係統,就算打工,我也是幫你打,我聽她的話幹什麽?!”


    “轟隆”。


    一道天雷就在青年身側炸開,洛瑤南嚇得麵無人色,立馬對江念說:“我去說服它,你別急!馬上!立刻!”


    江念仰頭,看著天邊逐漸結起的祥瑞,平靜道:“那快一點,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1號在體內叭叭:“我能量不剩多少了呀,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而且抹殺青鸞要消耗好多能量,憑什麽……”


    一道天雷劈下,擦著洛瑤南的耳朵砸下,給他燙了個自然卷。洛瑤南耳朵被震得隆隆作響,大喊:“你不用我就要死啦!”


    1號還想負隅頑抗,但突然看見了江念的眼神。


    少女安靜地坐在洛瑤南身邊,垂著眉眼,瞳孔泛赤色,她透過洛瑤南的皮囊,看著裏麵的係統,臉色平淡無波,好像根本不在意那隻馬上就要消亡的青鸞,也不為他傷心。


    但她認真地看著洛瑤南丹府內那團混沌的物體,說道:“一號,若是他死了……”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少女臉上古怪的笑容莫名讓一號躥上股寒意,忍不住開始犯怵,甚至想要不要直接脫離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直白地威脅係統,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同尋常,失聯過無數同僚,一號忍不住有些怕了,在洛瑤南的哀嚎聲中選擇了屈服。


    能量條頓時下降一大截,它心疼地“嘶”一聲。


    天邊祥瑞戛然而止,江念霍然站起身,等了一會,祥雲慢慢消散,新的青鸞沒有降生。她像是失去力氣般,跌坐在地,慘白著臉,雙手撐住地麵才能坐穩。


    沒有青鸞降生,說明謝清歡至少以某種狀態存在著,沒有消散,除了一截契骨,什麽都不留給她。


    她深吸幾口氣,額上冷汗涔涔,終於緩了過來,再次看向洛瑤南。這次她神色輕鬆許多,嘴角噙起,帶著溫柔的笑:“好了,第二個要求,抹殺掉我吧。”她眨眨眼,“我去殉情!”


    洛瑤南:???


    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樣奇怪的要求!


    洛瑤南還沒開口,1號就發出慘叫:“不行啊,我能量不剩多少,再用連抽離這個世界都做不到,而且她是女主之一,怎麽可以被抹殺,哎?”


    1號的聲音從激動變成驚愕:“她擺脫了《碎魔》的劇情?”


    洛瑤南:“什麽意思啊,你怎麽變得咋咋呼呼的了?”


    1號思緒有些淩亂,江念不再受劇情桎梏,現在還要求它再用一次抹殺。


    但它能量所剩無幾,再強行透支能量,到最後連能不能抽離這個世界都成問題。


    它評判自己的宿主,反正宿主也不成器,完成任務的幾率太低,沒必要冒著這麽大風險,不如直接跑路算了。


    唉,它好慘。


    但比起失蹤的同僚們,至少還有機會回去。


    洛瑤南嚐試穩定江念的情緒,“你冷靜點,我在和它溝通了,它一定會願意在幫忙的,助人為樂不是?”


    江念翹起嘴角,溫溫柔柔地說:“那你要快一點哦,我和我夫君約了一起過奈何橋,時間很緊的。”


    洛瑤南眼前一黑,心中暗暗罵:就瞎說。


    真殉情,直接一劍戳死自己就好了,哪裏用得著逼係統抹殺。她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江念眨眼,“你的係統還行不行呀,要不要我幫你充充電?”說著,她抬起手,掌心滋滋冒電,朝洛瑤南微笑,“沒事,不疼的。”


    電多了就習慣了。


    洛瑤南:……我信你個鬼。


    突然,他瞪大眼睛,丹府傳來劇痛,登時疼得昏厥。


    江念境界突破,能看清天地間一些規則。她見青年身體一震,丹府之內飛出一團混沌的霧狀物體。那團能量快得出奇,掠過她的袍角,徑直飛向天際。


    她還未禦劍去追,能量像個球一樣被彈了回來。


    江念抬眸,見白衣少年站在山上,擺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勢,“謔,老大,我看見一個球飛過來,就把它踢回去了!我做得對嗎?”


    江念足尖一勾,跟踢足球一樣,又把係統朝張會踢過去,“不愧是你,九華山的光!”


    張會得到鼓勵,又擺出白鶴亮翅的pose,把係統踢了回去,“老大,我踢球賊拉厲害!”


    江念見他一會白鶴亮翅,一會又倒豎蜻蜓,一會姿勢變成猛虎下山,這樣換來換去花式踢球,忍不住莞爾。


    1號像個皮球一樣,被這兩個人踢來踢去。


    它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更可怕的是,這兩個人不僅能看見它,還能觸碰到它。


    “啊啊啊你們不要再踢啦!”它絕望尖叫。


    江念:“不想再痛苦下去嗎?很簡單,抹殺掉我吧,你不是最喜歡抹殺別人嗎?”


    1號再次攢起能量,自空中一個漂亮的旋轉,避開這兩人,徑直朝天空飛去。


    “耶!”它在心裏為自己鼓掌,馬上就要衝離這個小世界,天空湧出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徑直把它彈了回去。


    張會跳到半空,順勢往下一踢,“下去吧你!”


    1號看向白衣少年,少年微微笑著,表情戲謔,看似放誕不羈的眼裏,藏著極致的冰冷無情。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一號喃喃。


    江念把這團混沌圓球踩在腳底,掌心再次出現滋滋劫雷,想劈一劈它時,係統好像認命一樣,劇烈閃爍兩下,然後慢慢黯淡。


    她的手逐漸變得透明,就像過去被抹殺的人一樣。


    江念彎了彎嘴角,抬頭,對山上的少年喊:“謝謝!”


    張會大聲回:“老大勇敢飛,小弟永相隨!”


    江念:“你到底是……”


    張會擺手,深沉道:“不要問我的名字,我是正義的化身。”


    江念感到自己身體逐漸消失,被抹殺的過程一點都不疼,這讓她有些慶幸,至少謝清歡身上的疼痛不會多添一處了。


    她感受到什麽,猛地回過頭。


    裴翦就站在不遠處,怔怔看著她,手裏的劍都有些拿不穩的模樣。


    “師尊!”遠方好像又傳來熟悉的聲音,撕心裂肺,傷心欲絕。


    江念無奈地笑了下,“師兄,我會回來的。”


    裴翦慢慢攥緊劍柄,“嗯,等你。”


    沉默片刻,他看著眼前的空氣,低聲道:“不回,無妨,我去尋。”


    第107章 凶什麽凶


    “師尊!”陸鳴倉皇奔來, 通紅著眼睛,問:“師尊呢?”


    裴翦攥緊劍,靜靜看了三個師侄一眼。


    慕曦兒小臉蒼白, 君朝露小心捧著一片染血翠羽, 亦是滿麵惶惑震驚。


    陸鳴身上鬼氣翻湧, 瞳中赤紅,幾要走火入魔, 迷茫地抬手,摸了摸江念剛才站的地方, 隻摸一個空。他抬起赤紅的眼睛,問裴翦:“師伯, 師尊呢?”


    裴翦攥緊劍,“會回來,相信她。”


    陸鳴雙目噙淚:“可是、可是……”


    裴翦長劍倒轉,一劍柄敲在他腦殼上,沉著臉道:“男子漢,大丈夫, 哭個屁!”


    陸鳴擦擦臉上的眼淚, “奧。”


    君朝露低頭看眼掌心的翠羽,又望向天樞峰失控的法陣與陰魂, 擰緊眉,將事情猜個七七八八。他猶疑地摩挲翠羽上幹涸的血漬,回想起小鳥失去體溫時的慘烈模樣,心髒一陣陣抽痛。


    “師尊, ”君朝露輕聲問:“師尊是去找真人了嗎?”


    陸鳴揉著腦袋上被敲出來的包, 焦急問:“真人?真人怎麽啦, 去了哪裏?”


    裴翦默不作聲轉身, 執劍來到天樞身前。


    天樞被法陣反噬,半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臉。像是察覺到裴翦過來,他慢慢仰起臉。


    現在他左半邊臉是五位峰主的麵容交錯出現,而右半邊臉,是剛才被他吸走的陰魂在憤怒咆哮。


    沒有一張臉是他自己的。


    陸鳴看見這幕,駭得後退幾步,渾身冰涼。


    “這什麽鬼啊?”他擰緊眉,天樞的臉被分成兩半,而兩邊的臉又在不停切換,看上去很駭人。


    裴翦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怪物。


    剛才江念那一劍劍氣縱橫,在他身上留下幾個駭然血洞。鮮血汩汩冒出,染紅身上道袍。它喉嚨裏發出陰魂被困的痛苦嚎叫,“嗬嗬。”


    “師尊,為什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


    ……


    裴翦執劍,指向它的眉心。


    雪亮的劍光照入它的眼裏,它清醒片刻,口中忽然連番發出幾個峰主的聲音。


    最先出現是搖光的聲音:“神君死了嗎?神君恨我們嗎?”


    玉衡的臉浮現,神情悲傷,“天樞峰法陣破了,弟子們該如何辦?”


    天衡沉沉歎氣,“當年真不該……一步錯,步步錯,怎麽走到如今呢?”


    最後出現的是天樞的臉,他扭曲著五官,嘶吼道:“我們隻是想鎮住魔淵,護衛蒼生,這是九華山的使命!是九華山弟子的使命!錯在何方,錯在何方啊!”


    “青鸞不是最慈悲嗎?他為何不肯為了蒼生去死呢?”它高聲質問:“當年九華神君願意為了蒼生化山,為何獨他不肯呢?”


    裴翦定定看著他,忽然開口:“青鸞不是為了蒼生化山。”


    知道江念與青鸞結緣,並因此被擄走那年,他還是個很小的少年,年幼無力,懵懂無知。他不知具體發生何事,隻知道好好的師妹,從林下海回來後,就變得魂不守舍,神魂有缺。


    當年,不是沒有討厭過青鸞。


    但後來與師父一起研究這種傳說中的神鳥,對青鸞了解越深,對它越心軟。


    青年微微闔眸,“它化山、鑄劍,都不是為了蒼生,而是因為它的主人。他們要它為蒼生而死,它便會自願受死,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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