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連聲怒喝在教室裏響:“向暖暖!向暖暖!”


    思緒被打斷。向暖暖猛地驚醒,下意識站起來:“到!”


    孟強掰了一截粉筆,遠遠地砸到了她的試卷上:“你愣什麽神呢?怎麽不好好做題!”


    粉筆啪的一聲重重落在了試卷上。


    幹淨整潔的試卷頓時浮上了一層淡淡白色粉末。


    向暖暖緊張起來,小小聲:“我、我做完了。”


    同學們不由得停下來做題的動作,紛紛望向她這邊。


    孟強怒氣衝衝走過來:“別人都才做了一半,你居然說做完了?就算不會做,也可以多琢磨……琢磨……嗯?”


    他搭眼一掃,意外發現,這個女學生並不是因為“不會做”而做完了所有自己會的題目。


    而是。


    她,真的,全部,做完了。


    再仔細看看。


    好像沒什麽錯的地方。


    孟強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因為一開始就對這個孩子有著嚴重的偏見,所以先入為主,總覺得她很差。總以為她是抄來的。


    可是現在事實擺在麵前,直接打了他的臉。


    她並不是個蠢笨的孩子。


    恰恰相反,她很聰明。


    隻是不太懂得言辭表達,所以每每和她說話,總會覺得她反應有些慢。


    最重要的是,這個考場是孟強親自監考的。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個孩子完全沒有任何的機會去作弊。


    所有題目絕對是她獨立完成。


    孟強十分懊悔,誠懇道歉:“向暖暖同學,對不起。剛才是老師太衝動了,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發脾氣。這事兒是老師不對,老師向你道歉!”


    說著,他還朝著向暖暖鞠了一躬。


    不隻是為了剛剛的粗暴行為。


    更為了之前自己的種種惡意猜測和極端偏見。


    向暖暖驚到了。


    她從古代書裏讀到過,尊師重道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


    怎麽能讓老師向她鞠躬呢?


    但,這事兒真是的老師錯了。


    她沒錯。


    於是她側身避開半禮,猛搖頭:“沒關係的。老師,真沒關係的。我接受你的道歉。”


    孟強抬手敲了敲她桌子:“以前這裏坐的是我的課代表。他走了,去了外地讀書。結果位置空下來了,課代表也沒人當了。我剛才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來這件事。”


    向暖暖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隻能簡單點點頭:“哦。”


    孟強忍不住笑了。


    這女孩兒有點意思。


    乖巧機靈中透著純粹,心思簡單,又很聰慧。


    孟強:“向暖暖同學請坐。既然你坐在了我課代表的位置上。不如這樣。”


    他快速考慮幾秒鍾,最終一錘定音:“反正我的課代表現在沒人。就你來當好了。”


    這話一出來,滿教室的同學都驚到了。


    好家夥。


    這都行的?


    班裏誰不知道,孟強是所有老師裏麵最難搞的一個啊?


    為此大家還暗戳戳給他取了個綽號——孟閻王。


    眼下,沒有任何理由,就單單因為“坐在同一個位置”,孟閻王就讓向暖暖來當課代表了?


    難道說……


    堂堂鐵麵無私的孟閻王也開始隻看臉了??


    ·


    考試後,緊接著就放了學。


    葛菲原本要等向暖暖一起走的。向暖暖還要送試卷去數學辦公室,就讓葛菲先走了。


    等她送完試卷走出校門,一眼就看到家裏司機站在一棵大樹下朝她招手。向暖暖趕緊跑了過去:“你怎麽來了?”


    “老太爺說要來看看您!”司機引著她到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一輛加長豪車赫然停在拐角處:“家裏人就都過來了。”


    向暖暖鑽進車裏,這才發現車內除了賀中天外,還有爸爸賀琛媽媽蕭書慧,另外三哥賀文辰四哥賀文哲都來了。


    當然,哥哥賀明津也在。


    隻不過他坐在最後一排,臭著一張臉,臉色不太好看,跟誰欠了他八個億似的。


    “哥!”向暖暖拍拍他胳膊:“怎麽了?”


    見小丫頭進車後第一個朝他打招呼,賀明津好歹是臉色和緩了點,淡淡道:“沒事。就某些人太過教條主義,對著我猛一頓訓,聽得我耳朵起繭。”


    賀琛當即慍怒:“我讓你少搗鼓你那個什麽工作室。”


    有賀文辰賀文哲在,他沒具體提起是什麽工作室,免得林玉茹知道了又要鬧騰:“……你偏偏不聽。今天又因為搬工作室忙活了好幾個小時?你怎麽就不能幹點正事!”


    賀明津有些不耐煩了:“那邊離首都大學近,離這邊太遠。我為了方便照顧暖暖,把工作室搬到這附近來了。有什麽不對?”


    “哦,是為了暖暖啊。”一聽兒子是因為女兒才作了這種改變的,賀琛嘀咕了一聲,終究是沒再繼續訓斥下去。


    蕭書慧拍了老公胳膊一下:“你看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訓明津,哪有你這樣的。”


    賀琛:“這不是他一向不著調,我才誤會的麽。他好歹解釋兩句我也不至於訓他。”


    賀明津嗤了一聲,語氣裏透著濃濃的不屑。


    賀琛剛消下去的火頓時又冒了上來。


    眼看著父子倆又得幹仗,賀中天猛咳一聲:“嗯,暖暖今天過得怎麽樣啊?”


    向暖暖:“……就,挺好的。”


    她也感受到了現在氣氛不太好。


    雖然她很想和大家炫耀一下,她有一個好同桌。


    可現在氣氛這樣。


    她覺得暫時還是不提葛菲為妙。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回答得盡量簡短一些就對了。


    賀文辰轉轉眼珠子,問向暖暖:“你哥開了什麽工作室啊?”


    向暖暖哪裏知道這些?


    不過她想起來看過哥哥一本《力學》的書,一本正經地掰扯:“可能是和《力學》有關的吧。”


    賀文辰恍然大悟:“哦!”


    敢情是物理工作室啊。


    幾個大人都沒想到孩子們能把話題扯到這個份上,麵麵相覷後,倒也一個字兒都沒去糾正。


    畢竟在他們看來,賀明津炒房這件事實在不怎麽值得誇耀。


    唯獨賀明津忍俊不禁,笑出了聲,猛揉著小丫頭發頂:“就你機靈。”


    輕輕鬆鬆就幫他解了圍。


    ·


    酒樓的包間已經訂好。大家一起吃了個晚飯,便打算各自散去。


    向暖暖本打算邀請大家去新家坐坐。


    不過,賀中天婉拒:“今天太晚了,我們就不過去了。”


    向暖暖又眼巴巴看著賀琛和蕭書慧。


    蕭書慧笑道:“周末的時候暖暖回家裏住著,不就又能見麵了嗎。一會兒回去好好休息,千萬別睡太晚。高中上課早,睡遲了容易休息不夠。”


    “那好吧。”向暖暖終於接受了大家都不過去這個事實,耷拉著腦袋:“那我周末回家陪你們。”


    蕭書慧也舍不得女兒,握著她的手半天不撒開。


    還是賀中天怕孩子們回家太晚了耽誤第二天上課,做主帶著一大家人即刻離開。


    回老宅的人都坐自家車子回去。賀明津他們離家近,打了個車,帶著小丫頭回家。


    出租車上,賀明津隨口問了一句:“今天過得怎麽樣?”


    向暖暖這便打開了話匣子。


    剛才她就想誇讚自己的新同桌,苦於沒有機會,憋了一肚子的讚美之詞都沒能說出來。


    現在沒了其他人在,她總算是可以肆無忌憚猛誇葛菲了。


    葛菲幫她拿資料。


    葛菲幫她找課本。


    葛菲幫她翻到要講的那個單元……


    直到回了新家,進了屋子,她還在不停地談論著新同桌,興致勃勃停不下來:“菲哥真的超棒。她一個人能打三四個人。班裏但凡有誰和我說話太大聲,她都直接上去教訓他們。現在班裏壓根沒人敢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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