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看著,又覺得那個姑娘十分眼熟,等亮光照在她正臉上,虞墨的眼睛猛地睜大,手裏的一串糖葫蘆掉進河裏,打翻了兩盞河燈,河邊立刻有人指著他罵罵咧咧。


    “鶯......時?”


    修士們聽到了虞墨喊的名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個都幸災樂禍,紛紛說起了風涼話。


    “這就是找了也沒用,唉,看來鶯時姑娘心有所屬。”


    “是啊,當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少主一直念到現在,不成想那美人早就與旁人約好了,實在可憐。”


    “終究是錯付了啊......”


    虞墨又羞又惱,怒道:“閉嘴!你們閉嘴!”


    他真的想跳河了。


    *


    季紺香將河燈推開的一瞬間,突然想到了雲遺善。


    不知道過了這麽久,他後來有沒有去放過一次河燈。


    當初她一心想活下去,隻為和他春風一度,讓自己的修為一日千裏,好活著離開棲雲仙府。


    其實一開始騙他的時候,心裏總是覺得愧疚。隻是覺得這麽一個高高在上,被旁人用不純目光看兩眼都算褻玩的太尊,就將清白折在了她這麽個小輩的手裏。


    雲遺善可是開山祖師爺雲家唯一的血脈了,這麽一個人人敬重不染俗世的神仙,讓她玩弄欺騙,心懷怨恨是正常的。至於為什麽入魔前不找她尋仇,多半是大度。


    但後人說雲遺善入魔是因為她,季紺香想了想也覺得不是沒有道理、


    說不準就是想不開,結果她一死,仇也沒地方報了,給自己氣出一個心魔來。


    前不久刺的那一劍,季紺香突然就不想計較了。


    這個人,以前對她很好的。


    就連後來正派人士個個對她恨之入骨,給她安上許多子虛烏有的罪名時,雲遺善始終沒有出來指責過她一句。


    在真正自暴自棄入了魔域前,她始終不曾愧對過棲雲仙府和秦家,隻愧對了雲遺善。


    “你在想什麽?”


    季紺香回神,回答道:“想自己以前幹過多少錯事。”


    雲遺善腳步一頓,看著她:“幹了多少?”


    “數不清,太多了。”


    季紺香步子慢了下來,正好站在一排燈籠前。


    一層光暈覆蓋在她的身上,連輪廓都變得不真實,朦朧得像是隻在夢境裏出現。


    偏生她這般美,連額間的紅色花鈿也是恰到好處,一笑起來,恍若當初。


    “那你,可有後悔的事?”雲遺善離她隻有兩步的距離,觸手可及。


    這時候,他覺得自己嗓子有些啞,仿佛有什麽卡在那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有一些吧,以前騙過一個人。”季紺香也不知道怎麽的,莫名其妙就想說出實話。


    她是不後悔與雲遺善春風一度的。


    隻是讓她再選,她可能不會用這種方式。


    畢竟當時的一心都是活下去,全然忽視了其他,也絲毫看不出雲遺善對她的情意。現在想一想,當時的雲遺善肯定是心悅她,不然怎麽可能會被她蒙騙?


    她隻是害怕,沒人會幫她。害怕雲遺善也是如此,像張晚霜一樣送她去死,將她推到一個絕路。


    重來一次,直接求他雙修,就不會扯出這麽多事來。


    季紺香正想得出神,眼前突然一暗,有陰影覆上來。


    唇上觸到一抹冰涼,緊接著那抹冰涼升溫了,將她的唇瓣輕輕含住,溫柔的輾轉,廝磨。


    這是......在非禮她嗎?


    季紺香徹底傻了。


    儒修不是很看重那些繁文縟節,這個小白臉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修為一日千裏


    我寫這句的時候,腦子裏全都是黃色廢料(我有罪)


    第35章 鬧事


    排排花燈隔開人群,燈下兩人的身影重疊。


    雲遺善冰涼的手指幾乎是強硬地握著季紺香的,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腰。


    季紺香撐著他的肩,將距離推開一些,偏過頭喘息了一會兒,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走吧。”季紺香沒看他,隻是抬手在唇上隨意擦了兩下,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雲遺善低低應了一聲,默不作聲跟在她身後。


    季紺香麵上冷靜,內心已經是一團糟。


    若這件事發生在許久以前,他現在已經化成了一灘血。


    可這個登徒子隻是一個小小的儒修,她也隻是劍宗一位普通的弟子,不能殺了他,連揍一頓都做不到。


    想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向來隻是她輕薄別人的份,還從未被人如此輕佻的對待。


    季紺香腦子裏有些混沌,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看雲遺善,所以還是選擇什麽都不說的好,心裏想著回了劍宗離他遠遠的。


    都說儒修知書達理,重教條禮法,可如今來看,也不全是這樣。


    季紺香走著走著,袖子突然被人從後扯了一下。


    “做什麽?”她的語氣比之前要冷硬許多。


    雲遺善扯著她的袖子一角,手指輕輕滑過去,捉住她的手指。


    季紺香扯回手,歎了口氣,說道:“雲止,你們玉衡書院不是重禮數,就隻教會了你這些嗎?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為何不可?”


    雲遺善微微俯下身,讓自己的目光和季紺香齊平,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樣。


    他們兩人都在互相偽裝,互相欺騙。


    可偏偏今夜,在星河與華燈之下,難得說了幾句真心話。


    季紺香麵色嚴肅:“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往後莫要再做。”


    雲遺善指腹輕劃過她的眉眼,誘惑般問道:“那你想要什麽呢?你想要的,告訴我。”


    身旁是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人不小心撞到雲遺善,對他說抱歉,可他卻像是隻看得見季紺香一個人,視線隻停留在她臉上。


    他的話說得如此誠懇,季紺香卻隻覺得好笑。


    “我是棲雲仙府的劍修,就憑你,能給我什麽?即便是為我豁出這條命,我也不會為你動心,又何必說這些,我想要的,我自己可以。”


    季紺香說完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走向人群去找徐檀。


    雲遺善站在原地看她漸漸走遠,直到身影徹底不見。


    曲流霞和月紅商突然出現在他的兩側。


    “主子就是看上了這小丫頭?”月紅商臉上滿是不解,語氣帶著微妙的蔑視。


    “你最好別說話。”曲流霞睨了她一眼。“她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


    月紅商嗤笑:“可不是,能把我們魔主的心都勾走了,自然不是好對付的。隻是我想不通,為何不直接打暈了帶走,非要繞這麽一大圈去接近她。即便最後喜歡上了,也是喜歡這個裝出的身份,而不是本身的主子。”


    雲遺善默了默:“我知道。”


    起初隻是想離她近一些,並不想利用旁人的身份去和她發生什麽。


    隻是一看到她就會情難自禁,見到她對著其他男子笑就想去阻止。


    季紺香這種記仇的人,被他刺了一劍必定是懷恨在心。要是知道自己裝成雲止的樣子去騙她,在她心中隻會罪加一等,必定是更加不願見到他。


    月紅商義憤填膺地說:“主子天人之姿,看上她一個小小劍修是她的福氣,哪有不從的道理,竟還讓你自降身份陪在身邊,簡直不識好歹。”


    曲流霞目光涼涼的看著她,發出一聲冷哼。“你少說兩句。”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的死的。


    雲遺善倒是不把季紺香的冷淡放在心裏,低笑了一聲,抬眸看著掛滿花燈的長街。“無事,好在時間還長。”


    也不是沒有怨恨,隻是得知她死訊的那一刻。


    那些恨意都如煙雲般消散,心中一瞬又回到了原本的空曠荒涼,唯有對她的愛意,如同藤蔓越纏越緊,逼得他時時刻刻都要記起。


    至少她還活著,愛也好恨也好,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糾纏不清。


    *


    徐檀說自己去買花燈了,等季紺香想起要找她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人,心中漸漸開始焦躁。


    澧城魚龍混雜,到了花燈會這種時候,街道人群擁擠,若是一不小心就會走散。


    徐檀不諳世事,旁人說兩句話就能信以為真。


    要是有不軌之徒想哄騙她,簡直是再輕易不過的事。好在同生咒有感應,至少能讓季紺香知道她沒有走遠。


    往前走了幾步,人群更加擁擠,堵在一起水泄不通。


    一堆人擠在一起看熱鬧,季紺香努力踮起腳往前看,卻隻看一堆腦袋。


    但是此處都是花燈和人群,又不方便讓她使用術法。


    正在發愁之時,一道劍光劃過,周圍的燈籠架稀裏嘩啦往下倒,木杆被削出一個整齊的切麵。


    一看打起來,不怕死的百姓非但沒有慌亂的散開,反而在幾聲驚呼之後開始喝彩。


    看劍勢,是宋寄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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