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紺香有些惱怒:“風景在哪看不可,非要到這裏,你們玉衡書院教的是什麽聖賢書?”


    “隻有你在的地方,才算風景。”雲遺善望著她,淡淡說了一句。


    季紺香啞然,竟不知道該作何才好。


    偏偏對方臉色自然,目光清清冷冷的,看不出半分邪念。


    不是在故意說什麽情話撩撥。


    向她示愛的人多了去,贈予她的詩文有露骨也有含蓄。但從未像現在這般,讓她呆滯在原地。


    這不是什麽雲止。


    季紺香往後退了幾步,腦子裏又冒出這個想法來。


    難道是雲遺善識破了她的身份,對過去懷恨在心,故意裝成另一個人來接近她。


    想用這麽一個小白臉的模樣騙取她的感情,就像過去她對雲遺善做過的那樣。


    想到這一茬,亂成一團的心緒忽然就通暢不少。


    無論雲止是不是雲遺善假扮的,都沒有要殺她的意思,騙感情就騙吧,要是這樣就能讓雲遺善消消氣,她無非是多演一場戲,總比被挫骨揚灰的好。


    季紺香停住,忽然走上前覆上雲遺善的手,本來的疏離一掃而空,還顯得有些熱情:“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她轉身後,雲遺善眸中略有些懷疑。


    又站了一會兒,一隻靈蝶忽的飛到眼前。


    ——雲止跑了。


    *


    冬至燈會這種時刻,棲雲仙府總有不聽話的修士出去壞事。


    次日天一亮,悔過峰就站了二十餘個在燈會當日罪行較重被壓過來的弟子。


    秦珩說到做到,還真的鬧到了掌門那裏,最後卻被薛嶸敷衍地交給了白雁歌,讓他代為解決。


    宋寄雪和季紺香她們被一大清早叫醒,讓戒律堂的人從劍宗壓走了。


    徐檀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嚇得快要哭出來。季紺香隻在被壓走的時候裝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的模樣。


    以前的悔過峰峰主雖然不像白雁歌這麽暴躁且不近人情,卻也不是好惹的,能坐上這個位子的都是極為公正嚴苛之人。過去她常常闖禍,偶爾犯了大錯,就要去戒律堂受罰。


    給她身上判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門,連大聲喧嘩吵到陽景宗少主睡覺都算一條。


    最後壓在她身上的罪名,是修習邪術,濫殺無辜。說她叛出師門,和魔域的人私通,意圖殺害恩師。


    簡直是睜眼說瞎話,胡說八道。戒律堂號稱棲雲仙府最公正的地方,還不是會和薛嶸的人串通一氣,並沒有什麽差別。


    “他們是不是要把我們抓起來呀?會關在那個牢裏嗎?”徐檀有些害怕,小聲問季紺香。


    季紺香打了個哈欠,抬頭朝天上忘,指了指禦劍飛過去的人。“你抬頭看看。”


    徐檀聽話的抬頭,隨後驚喜的說:“是師父!”


    “是啊,好歹也是劍宗的弟子,尤其是他的愛徒也在,哪能任由戒律堂為了一個外人處置劍宗的人。”


    待她說完,徐檀又問:“你說的敷雪樓......到底是什麽地方?”


    宋寄雪瞥了季紺香一眼,她立刻將問題引到宋寄雪身上:“宋師兄懂得肯定比我多得多,不如你去問他。”


    徐檀扭向宋寄雪的方向。


    “敷雪樓的第一宗主,師承開山祖師雲烆,出師後自立門戶,成立了敷雪樓,雖不屬於棲雲仙府,卻也是相互扶持的關係。”


    “那一定很厲害吧?”


    宋寄雪點頭,接著又想起什麽,又搖了搖頭。“也不是,百年前他們與棲雲仙府一同重創了魔頭季紺香,也因此被記恨,後來被魔頭報複,季紺香手刃了自己的未婚夫秦憫一脈,幾乎是同歸於盡。不過後來她被手下救走,倒是留了一口氣。敷雪樓的支撐卻在那一戰全滅,隻剩下了秦珩他們這一脈,幾十年來全靠棲雲仙府才走到今日。”


    徐檀偷偷瞥了眼季紺香。


    季紺香對她溫柔一笑:“別害怕,那魔頭早就死了。”


    “是.......”徐檀把頭壓得更低了。


    等三人被帶到悔過峰大殿內,早已一排一排站著不少弟子了,個個都心虛地低著頭挨罵。


    白雁歌手上拿著書卷,上麵記錄的全是他們的罪行。


    明明是一副少年模樣,卻臭著一張臉。


    陰鷙的目光掃過,殿內鴉雀無聲。


    他將書卷往地上一扔,緩緩踱著步,在他們麵前來回走。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們心中,敲出一聲死亡的喪鍾。


    “陽景宗伏煬,為了討一個女修的歡心,放火燒了杭明山三座宅院。”


    放火的伏煬解釋小聲解釋道:“不是放火,是煙花,就是沒控製好。”


    白雁歌一個眼刀過去,他立刻低頭不再說了。


    “幻音宗張賀,寅時尚未歸山,而是在澧城的青樓裏,因為一個妓子打傷了六人。”


    他說完後,張賀身邊的人都扭過頭看他,用眼神詢問:“怎麽回事?厲害啊兄弟。”


    張賀做了個手勢,表示:“喝多了。”


    白雁歌一鞭子抽過去,他的手上一道血痕,倒吸一口冷氣後重新站好。


    徐檀看得害怕,求助地看著季紺香。


    白雁歌一個個算賬,最後停在了他們三個麵前,目光輕輕掃過,最後停在季紺香臉上的一瞬,突然變得銳利冷寒。


    “劍宗,宋寄雪,徐檀......”他頓了頓。“還有,鶯時。”


    “是。”


    “鬧市傷人,主動挑釁秦家家主秦珩,出言侮辱秦氏祖先......哦,還有,你用邪術燒了他一隻手臂。”白雁歌說到燒了秦珩手臂的時候,語氣帶著莫名的輕快。


    宋寄雪反駁:“稟白堂主,秦珩的手臂是自己不慎撞到了燃起的燈籠,與我們無關,更何談邪術。”


    白雁歌直勾勾看著季紺香,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


    “是嗎......可若不是邪術,何端會燒掉他整隻手。”


    此話一出,背後伸著耳朵偷聽的修士個個都瞪大眼,回頭看向他們三人。


    季紺香皺了皺眉:“整隻手?”


    “血肉都燒幹淨了,隻留下了焦骨,我昨日去看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就掉了。”


    白雁歌語氣平淡,毫無起伏,聽得一眾修士背後生涼。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遲到了


    第37章 焦骨


    澧城中,雲止好不容易讓曲流霞放鬆警惕,想辦法逃出了黑市。


    離開了玉衡書院的隊伍,他連棲雲仙府怎麽走都不知道。


    曲流霞知道他跑了,肯定會防著他去棲雲仙府,在周圍派人看守,興許他剛一露麵就會被殺人滅口。


    事實上,正如雲止所想,魔域的人就守在棲雲仙府周圍,隻等他出現。


    雲止戰戰兢兢躲在澧城的一家酒樓不肯輕易出門,隻盼著遇到合適的時機,趕在仙劍大會之前回去,要是那魔頭利用他的身份幹了什麽壞事,他可就百口莫辯了。


    而棲雲仙府中,白雁歌並沒有懷疑雲遺善的身份,反而讓門徒去調查後,霖水鎮當日,季紺香和陽景宗的人一同去除了祟。


    一個來曆不明,天資出眾的女修,實力卻碾壓許多師兄,尤其是還在黑市中買到了行善劍。


    分明如此可疑,那張赤雲竟然從未懷疑過她的身份。


    白雁歌打量著季紺香時,徐檀就在一旁發抖。


    “讓我進去!閃開!”戒律堂外,突然傳來秦珩的叫喊聲。


    “滾開!這個妖女在這兒是不是?我要殺了她!”秦珩帶著自己的人闖到這裏,戒律堂的弟子毫不留情將他推出去。


    白雁歌也不生氣,反而是看他胳膊都沒了還敢囂張,覺得頗為有趣,揮了揮手:“放他進來。”


    “聽見沒有,還不閃開!”秦珩推開攔著他的人,走進來時,因為缺了隻胳膊,步履還有些不穩。


    一邊的袖子空蕩蕩的,眾人回頭偷瞄,他的火氣就燒得更旺盛了,怒吼:“看什麽看!要我把你們的眼睛挖下來?”


    聽到這話,本來沒回頭的人也回頭了,好奇的目光漸漸轉為了幸災樂禍。


    秦珩看到了季紺香她們,咆哮著就衝過來要掐她脖子,季紺香都準備好一腳提過去了,反而是白雁歌一鞭子打在秦珩腳下,隻是示威聽個響,連靈力都沒有,就直接將堅硬的黑色石磚打出了裂縫。


    “秦公子還沒有資格對我棲雲仙府的人出手,要問罪,也是由我來,你若再不老實。”白雁歌看著他。“將你胳膊燒幹淨的邪術,我也會。”


    秦珩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指著季紺香的手都在抖:“還審什麽審,這妖女心如蛇蠍,你們的人死了嗎!還不殺了他們!”


    白雁歌板著臉道:“秦公子,凡是都要有證據,你說她使用邪術害人,可有證據?”


    “還要什麽證據!我這隻胳膊就是證據!”秦珩雙目赤紅,看著季紺香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從她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背對著白雁歌的季紺香,還趁機對他做了個口型——傻狗


    秦珩氣炸了,腦子轟的一聲響,理智的線徹底崩斷。


    帶著要和季紺香同歸於盡的架勢咆哮著衝過去。丁厭伸手去抓他,隻抓住那一截空蕩蕩的袖管,掙紮間,衣衫被扯開了。


    秦珩要打徐檀,混亂中,被燒到焦黑的手骨露出來。


    眾人齊齊驚歎。


    徐檀大叫一聲推了他一把,慌亂中隻感覺到自己碰到了什麽冰涼堅硬的東西。


    大廳中一聲清脆的哢噠聲。


    焦黑的手臂掉了下來,大廳安靜了一瞬。


    徐檀看著那支手臂滾落在她腳邊,整個人都呆滯了。


    “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秦珩發瘋了要衝過去。


    戒律堂的人要過來攔,白雁歌手掌壓了壓,示意他們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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