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遺善神色淡然,沒有什麽變化。


    他知道季紺香在想些什麽,曾經在淞山,她騙他喝過酒。隻記得當時入口辛辣,味道古怪,他被酒嗆到,勉強吞了下去。而季紺香一杯接著一杯,直到喝得爛醉,被雲遺善抱到榻上歇息。


    她醉了以後話很少,臉頰酡紅一片,柔順的像隻小貓,和平日裏判若兩人。


    “這酒你一壇我一壇,誰先喝醉,就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季紺香指了指兩壇酒,眼中略有些得意。


    反正她不可能輸,雲遺善看著就是個不會喝酒的。輸了以後就讓他去把虞家的廚子給搶到魔域,以後日日在魔域給她做飯。


    之前在棲雲仙府,虞家的那個小少主總是吹著雲夢澤是何等仙境,他們虞家的廚子做出的佳肴是何等美味,說得多了就讓她惦記上了,但是她現在剛複生,一人去打一個仙宗不劃算。雲遺善當魔王這麽多年,幹出的壞事雖少,每一件卻都是能震懾百大仙門,讓人提起來都覺得心有餘悸。而她剛一複生就作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未免顯得太沒有魔王氣概。


    所以要讓雲遺善來做。


    雲遺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問道:“此話可當真?”


    季紺香昂頭:“當然了,我說話算話。”


    “好。”他點頭,倒了一杯酒,仰頭飲幹淨,臉色絲毫未變。


    季紺香手上捏著杯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猶疑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喝酒了?”


    雲遺善修長幹淨的手指滑過瓷杯冰涼的邊緣,語氣平淡地回答她:“你素來愛飲酒,而我始終不解其中滋味,後來自己又嚐試過幾次。”


    雲遺善輕描淡寫的略過了他從開始的一杯倒喝成今日千杯不醉的過程。


    他喝的酒這般多,起初不明白世人為何愛飲酒,但酩酊大醉後,卻能得到短暫的暢快,縱使愁緒萬千,也能在一片混沌中得以暫時的忘卻。


    “應當是明白了。”


    季紺香笑道,一杯接著一杯給他倒酒。“明白了就好,明白了便多喝些。”


    雲遺善總是配合的接過,卻仍是不見有要醉的跡象。


    喝到最後,季紺香如同較勁一般不肯放棄。


    “你怎麽......你怎麽還不醉。”她臉上已微醺之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雲遺善:“這是你要喝的。”


    季紺香撐著額頭,微紅的眼角如同暈開了胭脂,半晌後眼睛閉上了,一直捏著的酒杯也突然失了力,脫手掉落,又被一股力穩穩托住。


    一室的酒香。


    雲遺善歎了口氣,起身去抱季紺香,手剛一觸碰到她的腰身,方才還疑似已睡熟的人猛地睜開眼。


    俯下身去抱她的雲遺善和她貼的極近,二人目光相觸碰,他先是一愣,還不及說些什麽,本來醉的口齒不清的季紺香卻開口了。“師叔祖,你在幹嘛啊?”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雲遺善摸了摸她酡紅的臉頰,果然是滾燙的。


    季紺香的眼睛透亮,像是覆了一層水光。這般清澈靈動的眸子,若不是因為她開始胡言亂語了,雲遺善一定會以為季紺香此刻沒有喝醉。


    他忽然想起什麽,俯身的動作停住,卻忽然被勾住脖子,猛地往下一壓,差一點就和季紺香撞在一起。


    雲遺善冰涼墨發垂下,從她發熱的臉頰上掃過。


    季紺香眨了眨眼,認真問道:“師叔祖,你剛才是要親我嗎?”


    雲遺善的身子一僵,眸子微微睜大。“你說什麽?”


    “你剛才不是要親我嗎?”


    殷紅的唇上沾了未幹的酒漬,他的墨發垂落在季紺香白皙的臉頰,又有幾縷蜿蜒而下,垂落在她修長白淨的脖頸處。


    雲遺善的眸子暗了暗,扶著她腰肢的手忽而緊了幾分。“你醉了。”


    他是見過季紺香醉酒後是何種模樣的,此刻也就更加疑惑。


    季紺香眼睛仍是睜大望著他,“我沒......”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猛然壓下來的雲遺善堵了回去。


    二人口中皆是馥鬱的酒香味兒,夾雜在一起也不知是不是更為醉人,季紺香的腦子比剛才還要不清醒了。


    雲遺善壓下來那一刻,是凶狠而熾熱的,與他清冷的外表不同,侵占她唇舌時火熱又急切,像是迫不及待要將她拆吃入腹,掠奪她的呼吸,逼迫她仰起頭和他纏綿。


    季紺香是沒醉,隻是出了要逗弄他的心思,卻沒料到雲遺善的舉動。


    隻是等她受不了,抗拒地要推開他時,雲遺善一手扣緊她的腰肢,另一隻手扶著她的後腦,隻是微微後移了一些,給她留了一個喘息的時間。


    雲遺善的唇隻是移開了一寸,以至於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剛喘口氣,他又緊貼著吻了上來,絲毫不容許她的後退。


    季紺香這才明白,剛才隻是個中場休息,而不是同意結束。


    雲遺善的手掌貼在她的脊背,隔著衣衫,她卻能感受到手掌的熱度。


    一吻畢,他貼著季紺香的額頭,眼角泛著桃色,微微喘息著。“我剛才,是想親你了。”


    季紺香的呼吸一滯,臉上紅得更厲害了。


    *


    距離新年還有一小段日子,各處都已經張燈結彩掛了紅燈籠,街上也開始賣一些小玩意兒。


    雲夢澤有一個小仙宗養的魚是出了名的鮮美,季紺香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帶著雲遺善先去捉魚後去搶廚子,結果半路上出了岔子。


    兩人找了許久,找不到去那個小仙宗的路了。


    “那養魚宗就在附近,那這片湖的魚肯定也不差吧。”季紺香不知道那仙宗的名字,直接喚作養魚宗。


    雲遺善點點頭:“或許......是吧。”


    剛說完,季紺香看到一個女子哭著往前跑,身後還有一幫人在追趕,那女子站在湖邊大喊了一聲:“我就是死也不嫁!”


    接著噗通一聲落水,濺起一大片水花。


    季紺香和雲遺善臉色淡然的在一旁看著,都沒有要出手的樣子。


    “區區一個養魚的破宗,也敢忤逆我們公子!把她撈起來,好生教訓一番!”岸上的人指揮著去撈,季紺香一聽,立刻就來了興致。“我去救人,你把他們丟到水裏。”


    季紺香踏水而行,將那女子從水裏提起來,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風一吹就凍得她發抖,季紺香不耐地“嘖”一聲,抬起手在空中虛虛一握,女子衣物上的水都乖乖浮出,凝成一團水珠在季紺香的手掌下。


    那女子直愣愣地看著,呆了一般,第一句問的是:“敢問這位姑娘的術法,是何人所授,當真是聞所未聞。”


    季紺香回頭看了眼已經解決完,站在她身後的雲遺善。“我師叔祖教我的控水術,厲害吧。”


    “多謝二位出手相救,實在是不剩感激,我......我是水雲宗的少宗主......”那女子吸了吸鼻子,險些又要哭出來。


    季紺香眉毛一皺,隻等她再哭就丟回水裏。


    那女子憋回眼淚,強撐出一個笑來:“如果二位不嫌棄,我們水雲宗就在這附近,我好親自報答二位。”


    “好啊,走吧。”季紺香聽她這麽說,態度十分積極地將人扶了起來。


    “其實我對你們養魚......水雲宗也向往已久了。”


    她背後的雲遺善忽然就低笑一聲,像極了在拆她的台。


    季紺香回頭瞪了雲遺善一眼,再看向那女子,才見她臉上緋紅一片,眼神閃躲不敢直視自己。


    季紺香想了想,問道:“剛才那些人為什麽追你?”


    作者有話要說:寫著寫著睡著了,明天盡量二更多寫點


    大魔王即將穿嫁衣


    第48章 逼親


    被人追趕後直接跳湖的姑娘名為穆雪茵,是水雲宗宗主的小女兒,被另一個有權有勢的修士看上,派了人來帶她回去當小妾,穆雪茵一時氣急就跳了水。


    季紺香聽完後才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問道:“你們水雲宗魚養的好,又在水域,那你怎麽可能不會水?”


    穆雪茵訕訕的笑了一下,答道:“我跳下去,隻是想裝作落水欺騙過他們,看能否讓他們以為我溺亡,便不會死纏著不放,未曾想過他們會跳水來抓我。”


    “好歹也是個宗門,為何會被欺壓到這般田地?”


    雲遺善站在季紺香身後,冷不丁地出聲:“水雲宗本是衡寧山穆家的旁支。”


    季紺香皺著眉想了想,眼睛猛地睜大。“我想起來了!”


    “穆家!不就是我......”


    雲遺善打斷她的話:“衡寧山在剿滅季紺香時出了很大的力,揚言要讓她挫骨揚灰,魂飛魄散。後來被衡寧山雲遺善所滅,旁支也就此沒落了。”


    季紺香聽他這麽說,一時間心情還有些複雜,哪知穆雪茵點點頭,慶幸地說:“好在衡寧山已經沒了,聽聞女魔頭複生了,還和雲遺善搞在了一起。以這睚眥必報的性格,必將找衡寧山尋仇,現在就好了,衡寧山沒了,她興許也氣消了。本來我們一脈都是醫修,百年來衡寧山也看不起我們......”


    穆雪茵起身拍了拍灰,視線掃過雲遺善時臉上浮起一團紅雲來。“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著這般好看的人物,不知是哪個宗門的?”


    季紺香隨口道:“這是我師父,並未有宗門,隻是無名散修罷了。”


    突然從師叔祖降了一個輩分成為師父,雲遺善並沒有什麽反應,隨季紺香和人胡扯。穆雪茵要帶他們去水雲宗做客,路上雲遺善伸手去拉她,都被悄悄躲過了。


    季紺香回頭笑道:“師父怎麽了?”


    “......”他凝視她。“無事。”


    *


    水雲宗就在湖邊不遠處,沒走多久就有幾人跑過來找穆雪茵。


    其中一人還眼熟似的凝視了季紺香片刻,最後還問道:“姑娘是從何處來,怎的看著好生眼熟。”


    季紺香正想著要不要將人解決,對方又改口了:“應當是記錯了,年紀大,姑娘見諒啊。”


    穆雪茵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自己父親,水雲宗上下都對兩人極為熱切,季紺香也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魚。


    宗門雖小,卻也有三十餘個弟子,隻是看著都文文弱弱不能打。


    隻留了半日,曲流霞的靈蝶就追上來了,化作一行字:魔域大變,江雲渙勾結妖界造反。


    季紺香皺著眉說:“江雲渙這廢物居然還活著,此時篡位,不想活了吧?”


    “想必他也和那些仙宗一般,以為把我們重傷躲了起來,魔域的人開始不安分了。”雲遺善手一揮,字便不見了。


    季紺香看向他時,也終於發現坐在魔王之位多年後,雲遺善積累下的威嚴和冷冽,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嚇得人無法言語。


    “你要回去嗎?”季紺香問道。


    “我會帶你一起,在天燈之前回來可好?”


    季紺香猶豫了,她不知道臣服於雲遺善的魔修,若是她回去該是要聽命於誰,她一時間還挺難接受這件事,眼不見為淨,還不如不去看這個魔王的位子。既然不是最強的,就算雲遺善把位子讓給她也沒了意義。


    雖然知道這些想法,可能都是她在庸人自擾,但這念頭一旦出來了,心裏還是有種憋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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