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薑韻進了前院後,素來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即使在殿下那裏有些不同,但從來不擺架子,對前院的奴才皆是好聲好氣的模樣,不知收買了多少人心。


    雅絡倒不是厭她,隻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得勁。


    她和雅鵲當時好不容易才被張盛公公看在眼底,提拔成了大丫鬟,謹言慎行地伺候殿下,在前院待了近三年的時間,才漸漸在這前院站穩了腳跟。


    而薑韻呢?


    仿佛對於薑韻來說,她們費盡心思得到的東西,她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見此,雅絡難免會有些失了平常心。


    她眸色複雜地看了眼薑韻,最終還是拎著茶壺進了書房。


    雅鵲走後,鈴鐺才鬆了口氣,站了起來,歉意地看向薑韻:“都怪奴婢,才讓姐姐挨了訓。”


    鈴鐺在王府也待了許久時間,自然看得明白,方才雅絡姐姐看似是斥她,實則主要還是想要下薑韻姐姐的臉麵。


    姐姐沒讓雅絡抓住把柄,反倒是她,連累了姐姐。


    她被撥給姐姐後,就和姐姐一體,她若犯了錯,姐姐自然不會麵上好看。


    薑韻搖頭:“我倒沒什麽,她想說什麽,說就是了。”


    “但雅絡說得也沒錯,你方才的話若被旁人聽了去,一個不敬主子的罪名是逃不過的,日後說話切要記得三思。”


    薑韻說話甚是輕柔,叫鈴鐺心中越發愧疚,她羞愧得連連點頭:“奴婢記住了!”


    見此,薑韻眸色稍閃。


    她想要的是一個助力,而不是一個處處給她添麻煩的人。


    鈴鐺若是能改這毛病尚好,若是不能,她少不得要放棄鈴鐺。


    不過,薑韻朝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輕蹙眉心。


    近日雅絡對她似乎越發有些不滿,薑韻心中清楚這是為甚。


    付煜不喜女子伺候,所以,前院隻有兩個大丫鬟的名額,她和雅絡各占一半。


    她是貴妃親賜下來的,和付煜關係不明朗,身份隱隱和旁的婢女有些不同。


    單是張盛公公將鈴鐺撥給她伺候,就可看出這一點。


    這前院上下,包括張盛公公,待她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種情況下,和她身份相同的雅絡心中自然會生了疙瘩,領頭羊素來都隻有一個。


    本來,這前院雅絡隻需要聽殿下和張盛公公的,如今她一個新來的卻隱隱居雅絡之上,她心中有所不舒服是人之常情。


    隻不過,薑韻心裏稍稍搖了搖頭。


    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對雅絡相讓,薑韻眸底深處似有抹暗色一閃而過,將視線從書房處收了回來。


    書房中。


    付煜伏案處理政務,雅絡輕手輕腳地端著杯盞走進來,將案桌上那杯涼透的茶換下。


    動靜細微,可卻依然打斷了付煜。


    雅絡見狀,忙恭敬道:“殿下,喝口熱茶吧。”


    聽見聲音,付煜動作稍頓,掀起眼皮子掃過雅絡,平靜地問:“張盛呢?”


    邊說著,他端起了杯盞抿了口茶水。


    “張公公去正院送東西了。”


    付煜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王妃有孕後,口味變得刁鑽不少,府中的禦廚總不得她心意,少不得大江南北尋些特色吃食。


    給正院的賞賜讓旁人送去,有些不恭敬,隻得張盛親自跑這一趟。


    想至此,付煜撂了筆,靠在椅背上,有些疲乏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王妃近日身子可好?”


    快至年關,宮中要準備年宴,這本是後宮主子和禮部的事情,可少不得要戶部撥款。


    付煜掌戶部,越近年關,就越忙得不可開交。


    算起來,他也有近三日沒去正院看望王妃了。


    雅絡身為前院的大丫鬟,對府中的情況還有了解的,當下回答:“這兩日未曾聽說正院有請過太醫。”


    言下之意,王妃並無大礙,否則太醫那邊必然會有動靜。


    付煜稍頷首。


    房間內點著熏香,翡翠香爐冒著嫋嫋白煙,書房的窗戶是半開半闔的,付煜微微偏過頭,就能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見站在走廊上的人。


    女子和身旁人不知說了什麽,忽地掩唇一笑,姣好的柳月眉彎彎,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說不出的好看溫韻。


    付煜輕挑眉梢,手指敲點著案桌,忽然道:


    “叫薑韻進來。”


    雅絡正給空了的杯盞添水,聞言,差些手抖了下,她抿了抿唇,什麽話都沒說,心情複雜地退了出去。


    雅絡悶了一腔情緒走到薑韻身邊,道:


    “殿下叫你進去。”


    薑韻正和鈴鐺說著話,忽地被打斷,一愣,剛想問問雅絡,殿下找她何事,雅絡已經轉身離開了。


    鈴鐺推了推薑韻的手臂:“姐姐快些去吧。”


    她覷了眼雅絡的背影,心中輕撇嘴。


    她和薑韻姐姐不同,她在前院待了段時間,自然知曉雅絡和之前的雅鵲對殿下其實有那麽些許隱晦的心思。


    隻不過,殿下對身邊的婢女素來冷淡,才叫她們二人斷了心思。


    而如今,殿下待薑韻姐姐的態度,明顯有那麽些不同。


    許是雅絡等人也覺得有了機會,所以才會心生了不平。


    可她們怎麽就沒有意識到,薑韻姐姐被貴妃賜進府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當婢女的?


    鈴鐺忽地想起,張盛公公將她撥給薑韻姐姐時,話中隱晦透露出來的意思。


    她心中搖了搖頭。


    她們和薑韻姐姐在殿下心中的身份不同,有何好爭的?


    薑韻快步進了書房,服身行禮後,一臉不解地:“殿下尋奴婢有何吩咐?”


    付煜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地抿著,聽言,險些氣笑了。


    她不知進來伺候,和別人倒聊得開心,如今讓她進來,她還反問一句?


    付煜掀起眼皮子,瞥她:


    “本王記得你在母妃宮中時,甚是勤快。”


    怎到王府,就變懶惰了?


    端茶倒水的活都不願幹了。


    薑韻聽出他話中的不滿,輕眨了眨眸子,有些無奈。


    雅絡本就有些情緒,她再把近身伺候殿下的活計皆搶占了,那豈不是想叫雅絡從心底恨上她?


    底下的奴才的確想偷懶,可這種在主子麵前露臉的活,誰想偷懶?


    隻不過,這些話薑韻沒和付煜說,隻柔柔地苦笑著請罪:


    “是奴婢的錯,還請殿下消消氣。”


    付煜稍頓,有些不自在。


    她這模樣,就好似他在無理取鬧一般。


    付煜終究是在宮中長大的,略加思索,就知曉了薑韻為何要躲懶。


    他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心。


    他想著她沒有名分就足夠委屈,就想讓她在前院待得舒適些。


    倒是忘記了,她初來乍到,身份升得太快,旁人會如何看待她。


    付煜從不會小看任何人的惡意。


    稍頓,付煜卻眯起眸子,覷了薑韻一眼:“你倒是什麽都不說。”


    薑韻一怔,遂猜到付煜為何這般說。


    男人就是這樣,你事事依靠他時,他會覺得你煩。


    但若你什麽事都不和他說,他又覺得你待他不夠親近。


    她輕咬了下粉嫩的唇瓣,輕手輕腳地朝付煜走近了些,若有似無地拉了拉付煜的衣袖,輕聲細語道:


    “奴婢隻是怕殿下煩心罷了。”


    她不說怕麻煩他那些疏離的話,隻說不願他煩心。


    體貼又透著些依賴。


    付煜眉梢微動。


    這妮子在宮中待久了,有些手段,叫人防不勝防。


    明知她是故意叫你心軟,輕描淡寫的語調說不出是不是撒嬌,可偏生你拿她這副模樣一點辦法都沒有。


    薑韻今日穿了身淺紫色的襖子,衣襟上的狸絨將她臉蛋攏住,越發襯得她臉蛋粉嫩小巧。


    付煜不想承認這一點,剛想轉開話題,忽地意識到什麽:


    “你喜紫色?”


    他忽然問起這話,是因他記得薑韻在宮中時,不管春夏秋冬穿的總是粉色和綠色,少有旁的顏色。


    而進府後,她身上幾乎不離紫色。


    薑韻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一點,愣了下,才輕輕點頭:“宮女的服飾都是統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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