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應了,跟在範管家的身後,邁著規矩的小碎步來到了蘭苑。


    一進院子,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丫鬟仆從們躬身立著,垂著頭不敢看人。


    這氛圍有些凝重啊。


    遠遠的就看到上麵的太師椅上,遊若盈正在陪老夫人翻看什麽東西。


    而寇芷蔓坐在旁側的圓凳上,那神色卻有些得意。


    莊柔墨的腳步瞬間凝滯下來,她輕輕捅了捅身側的丫鬟冬月,給她使了個眼色,再用口型說了一個名字。


    冬月向來是個機靈的,又和主子心有靈犀,馬上會意,踮著腳便悄悄離開了。


    莊柔墨一人進了廳堂,堂上三人聽到範管家來報,瞬間抬起了頭。


    除了叔祖母臉色凝重,遊若盈和寇芷蔓臉上卻都有些若隱若現的笑容。


    她依照規矩給各位長輩行了禮,剛準備找個位置坐下,便聽到寇芷蔓輕笑一聲,聲音嬌嬌柔柔的。


    “柔墨姐姐,你還是站著吧,免得外祖母生氣。”


    莊柔墨手心裏本就捏著一把汗,聽到寇芷蔓這麽說,心裏更是打鼓。


    正在猶豫坐不坐之際,隻見叔祖母揮退了下人,沉著臉色讓自己上前。


    莊柔墨挪著步子上前,看清叔祖母手裏的東西,腿更抖了。


    是信!


    隻見老夫人將手裏那些紙張‘啪’地一下拍到了莊柔墨的胸前,語氣帶著沉沉怒意:


    “看看!是不是你的東西!”


    莊柔墨捧著手裏的信紙,看著上麵摸索了千遍的熟悉字跡,後背衣衫早已被汗意浸濕。


    果然被雲簡說中了!


    表姑母母女竟真是如此惡毒之人,為了區區一個將軍夫人的位置,竟然下此毒手!


    她說不清心中是害怕還是憤怒,嘴唇煞白,手也有些發抖。


    但到底是想起了雲簡的話,努力鎮定著回道:


    “叔祖母,這都是些什麽啊?這些信看起來像是寫給我的,可孫女從沒見過。”


    在莊柔墨來之前,老夫人在遊若盈和寇芷蔓的添油加醋之下,已經對莊柔墨和人私通之事信了一大半。


    可此刻莊柔墨卻否認了...


    “你真不認識?”


    莊柔墨將指甲掐進肉裏,從不說謊的她努力讓自己鎮定。


    “真不認識。”


    這時旁邊響起一聲冷哼,遊若盈緩緩出聲,


    “侄女,話可不能亂說,這是從你院子裏搜出來的,你說你沒見過?”


    莊柔墨緩緩挺直了脊背,看向遊若盈,“沒見過。”


    “你!......”


    眼看著就能把她釘死,可她卻寧死不承認。


    遊若盈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安安靜靜的侄女倒是個硬骨頭。


    一旁的寇芷蔓看到了,眼珠一轉,馬上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開口道:


    “柔墨姐姐,你沒有嗎?可是那日妹妹在街上見到你與一男子摟摟抱抱,那是什麽情況呢?”


    她裝的一副柔柔怯怯的模樣,麵上是不諳世事的天真,可問出的問題卻是又一記死錘。


    老夫人聽了更是氣得麵色發白,將目光鎖緊寇芷蔓,問道:


    “芷蔓此話當真?你真的見到柔墨和男子......”


    這話實在難以啟齒,老夫人搖著頭捶了一下腿,恨恨的‘唉!’了一聲。


    莊柔墨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這母女,看來是做足了準備要將自己釘死啊。


    隻希望冬月那邊還來得及。


    她不看寇芷蔓,隻是直視著叔祖母,‘砰’地一聲結結實實跪在了地上。


    她目光似憤恨,還似悲戚。


    “叔祖母,孫女實是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弄來的,也從沒見過什麽男人,心中實在是不解,為何妹妹要如此攀汙我。”


    寇芷蔓能演,她也能演,莊柔墨挺直了脊背,努力鎮定下來。


    “你!”


    看莊柔墨睜眼說瞎話,寇芷蔓急了。


    “我是從你院子裏丫鬟處得到的書信,還能有假?”


    “我院子裏的丫鬟,為何會講我的東西給你?莫非妹妹沒事幹去我院子裏和我的丫鬟攀關係?”


    “哎~你!”


    寇芷蔓急的蹭的一下子從圓凳上站了起來,嗓音拔高了八度:


    “我隻是路過!看到你院子裏的小丫鬟哆哆嗦嗦站在路邊,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我怕她偷了姐姐的東西,一番審問,才得知她是拿到了這些。


    我也是怕這東西被傳了出去,損了姐姐的名聲,才遞到祖母這裏的。


    姐姐怎麽還怪我別有用心呢?!”


    寇芷蔓心中暗歎,這莊柔墨還有些伶牙俐齒,還好自己和母親早編好了理由,不至於讓她問住了。


    跪在地上的柔墨攥緊了手指,她是寄住在侯府,除了貼身的丫鬟婆子是自己人,院子裏灑掃做粗活的確實有些外人,要是這些人被寇芷蔓她們收買了,她還真是毫無辦法。


    兩人爭執不下,老夫人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太師這幾天出門拜祭先師不在家,也沒人有個商量的。


    這畢竟不是柔墨的筆跡,而是那男人寫給柔墨的,的確有被人陷害的可能。


    “這......確實也不能坐實就是柔墨的東西。”老夫人凝眉猶豫道。


    看母親拿不定主意,遊若盈和女兒對視一眼,笑了笑幫腔:


    “母親別急,這書信隻有兩封,看著也不連貫,確實有可能是那丫鬟攀汙外甥女。依女兒看,這樣,再去柔墨院子裏搜一搜,若是沒有,估計就是那丫鬟要陷害主子,若是還有......”


    這話有理,老夫人點點頭,馬上派人去莊柔墨的院子裏搜查去了。


    下人們一走,她便抬頭看向寇芷蔓,冷肅道:


    “芷蔓,這種事,你一個未出閣的小輩不適宜聽,還是回你院子去吧。”


    寇芷蔓臉上表情瞬間一滯,看了看母親,最後隻得無奈離開。


    老夫人不是吃素的,今日寇芷蔓有多想坐實莊柔墨的罪名,她早看出來了。


    但是柔墨的表現也不能說是毫無破綻。


    她的慌張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此刻,她也不確定這個房間裏到底是誰在說謊,隻得靜待事情發展。


    “母親...”


    遊若盈欠了欠身,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閉目凝神的老夫人抬手壓下了要說的話。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聽得到院子裏的滴漏滴答滴答的。


    而莊柔墨低頭跪在供桌香案下麵,身形也掩在了陰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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