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夜深,綠意裹著毯子,已經靠在廊下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院外有人在叩門,她強撐開眼皮,揉著惺忪的眼睛去門口查看。


    一個身著素袍的姑娘,身後跟著一個老嬤嬤正站在門外。


    綠意不認得梁恬,奇怪問道:


    “夜已深了,姑娘是?”


    梁恬淡淡一笑,“我是你家姑娘在永昌鎮的舊識,在此清修,今日得知她也在此處,特來拜見。”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綠意不疑有他,便應承說進去和姑娘稟報一下。


    今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雲簡當然沒有睡著,早就聽到了綠意去開門的動靜。


    “永昌鎮的舊識?姑娘?”


    雲簡秀眉輕蹙,一時間想不出是誰,但見一見就知道了。


    “讓她進來吧。”


    她稍稍起身,撫了撫鬢角,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憔悴,但還沒放下手中銅鏡,就聽到來人一聲笑:


    “數月不見,你可憔悴了。”


    雲簡抬眼望去,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


    “我隨母親過來上香,卻沒想到聽說......咱們雲先生今日落了胎......”


    她當然不可能說真話,說罷便嗬嗬的笑了起來,以手掩唇。看著雲簡臉色冰冷,更得意了。


    “離開了將軍,肚子裏還揣一個,我該說你幸運呢?還是不幸呢?這下孩子掉了,蹦躂不起來了吧?”


    綠意本來好心迎她們進門,可沒幾句話,她便知道這人來者不善。


    心中氣惱,急著就為雲簡辯駁:


    “這位姑娘,你且放尊重些。我們姑娘和將軍的事情輪不到你插嘴,昨日將軍還來找我們姑娘呢!哪兒輪得到你置喙?!”


    綠意的脾氣可不像綠竹和小檀那麽好,她橫在雲簡身前,就準備將這不速之客攆出門去。


    梁恬笑著的嘴角當即就耷拉下來。


    她當然知道遊承安昨日又來找她了。


    自己上趕著都求而不得,可這賤婢鬧著脾氣要走,將軍都要來哄她。


    她忍下心中不忿,沒忘了此行的目的。


    並不理綠意,而是將視線投向雲簡:


    “破鏡難再重圓,何必呢?你可知,你們二人之間,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她這話似真似假,雲簡吃她虧夠多,卻不想再相信她一言半語,當下和綠意道:


    “我和將軍之間的事,的確不用梁二小姐來多嘴多舌,梁二小姐還是請回吧!


    綠意,送客!”


    綠意個子高,往前一擋,瞪得梁恬往後退了一步。


    她被推搡著出門,知道機不可失,扯起嗓子衝雲簡道:


    “你隻道我回京後和人說你和將軍合謀害那藥店老板,卻不知道這話竟有一半是真?


    你一心跟隨的遊大將軍早就在永昌鎮的時候,就有意殺了你的恩人童安生,他的暗衛在醫館門口蹲守了一天一夜,弓都搭好了,最後沒下成手而已!


    你真的以為最後童安生的死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真的救不下童安生嗎?不過是在故意拖延罷了!”


    ......


    梁恬撂下這話之後,便被綠意轟出了院子。


    可雲簡卻猶遭五雷轟頂。


    冰冷的感覺從四肢百骸逐漸鑽入她的肺腑......


    她從未懷疑過......


    她從未懷疑過遊承安真的和那場意外有關。


    除了回來遇到遊承睿的時候。


    得知他為了得到自己的消息竟然親手砍斷了自己兄弟的手指,那一刻她不是不膽寒的。


    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遊承安的另外一麵。


    當自己和他提及的時候,他忽然變得偏執而暴怒,當時自己以為是他吃醋,懷疑自己和遊承睿之間有關係,所以原諒了。


    但是......


    若那本就是他不願提及的另外一麵呢?


    綠意轟走了那對主仆,叉著腰進了門,還很生氣的在咒罵。


    雲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將綠意糊弄走的,等重新蓋上被子的時候,腦子還是混亂的。


    窗外月影婆娑,讓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小姐逃婚的那一晚......


    如果重來一次,她是否還有其他選擇?


    ---


    閉觀三個月的乾靈觀終於山門打開,迎來了多日以來第一位香客。


    遊承安站在三清殿前,從乾元真人手中接過三炷香,雙手執起,虔誠的躬身拜了三拜。


    回身恭敬道:“打擾道長清修實在是遊某罪過。”


    乾元真人發須全白,臉上笑意卻飽滿客氣。


    “哪裏哪裏,將軍代太子來乾靈觀上香,是我乾靈觀的福分。想必三清祖師也會感念太子的拳拳孝心,保佑聖上早日康複。”


    皇帝不過是偶感風寒,遊承安從太子那裏找了托詞來乾靈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座諸人都知道。


    下首站著的謝老不屑地小聲哼了一聲,吹起一側胡子。


    等出了三清殿,他才對謝老道:


    “不是你半夜派人去尋我的嗎?我來了為何又這副態度?”


    “哼--陳吉半夜出發,你清晨便到,是他找的你嗎?是你的耳目就一直沒有離開乾靈觀吧!”


    遊承安不置可否,隻是大步朝著後殿小院的方向而去,任由謝老在身後追趕。


    “你知道她懷孕還讓她出這樣的事?你身為人夫君,身為人孩子的父親,實在是失職!”


    謝老昨日就知道遊承安並不知情,但現在雲簡是他乖乖徒弟,他胳膊肘早就往外拐了七八道。


    遊承安眉頭皺的更緊了。


    穿過前方竹林,一隊駐觀清修的女冠從前方遠處功房垂頭走了出來。


    本來遊承安隻顧著趕路,是沒有看到的。


    可當他越走越近,明顯看到其中一個女冠身子晃了一晃,伸手壓低冠帽,擠著別人往前插隊,轉瞬間便消失在左邊的月亮門一側。


    遊承安的腳步瞬間就緩了下來。


    他回頭問謝老:“你昨日派陳吉給我遞信,是說她昨日的遭遇,乃有人下藥對嗎?”


    “是,隻是這觀裏我都兩年沒回來了,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什麽人對雲簡小丫頭起了這樣的壞心......”


    遊承安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瞳仁瞬間緊縮,喃喃自語道:


    “我知道是誰害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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