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到時候錢要是不夠我能借你一點,從你的壓歲錢裏扣。”屠大牛有些心酸,大閨女第一次攢錢買壽禮是送給別人,酸意讓他改口,給錢變成了借錢。


    小魚猛然發覺每年他阿爺和他們姐弟三個都在過生,但爹娘卻沒有,他好像記得以前他姐問了,但忘了是怎麽回答的了。


    “爹,你跟娘是什麽日子做壽?”他問。


    “嗯?我們不過的,你娘給你們說過的,頭上有父母在,兒女未嫁娶,爹娘不慶生。”


    “為什麽?”小魚問。


    “為什麽?我也忘了,習俗傳下來就是這樣的。”屠大牛不在意地說。


    ▍作者有話說:


    我以為大家都忘了,我能蒙混過關,然而你們卻是暗暗地幫我攢著,傷心~


    第一百零四章 [vip]


    羊雜湯麵帶不回去, 屠大牛吸溜完一大碗麵坐在板凳上等倆孩子,看旁邊的攤子上買餡餅的人有些多,他起身去晃蕩兩圈, 買了兩個回來坐在板凳上吃。


    小葵擦掉額頭上的細汗, 問:“爹, 你還沒吃飽?要不你把我吃不完的給吃了?”


    提眼瞥她一記,耷拉下眼皮, 含糊說:“多大的姑娘了,還讓我撿你剩飯吃, 吃不完就不吃,我吃飽了。”


    “噢, 在外講究啊。”她大喝一口湯沒再說話,在家裏有時候他不願意進屋盛飯,就端著她們兄妹幾個剩下的碗底子給扒幹淨,自己不吃的雞皮、小魚啃不完的豬大骨,還有娘不愛吃的肥肉都是爹的。


    “吃完了就趕緊走,你娘跟你阿爺在家還沒吃飯呢。”銅板已付, 揮手倆孩子上牛車, 看人進門了他才趕著牛車又回來,在那個攤子買了十個豬油渣酸菜餡餅, 急切地往家趕。


    到家進屋一看,呦,竟然起床了,起火把餡餅又煎了一遍, 端著盤子去後院, 喊:“先別忙活了, 待會兒我來幹, 小妍、老頭兒來吃餡餅。”


    洗手過來,三個人坐在井邊的板凳上,屠老頭說:“下次晚上再下雨你別往後院跑了,我在後麵住著,我會起來關窗,淋一圈雨回去要躺好一會兒才睡得著。”


    “昨晚下雨你醒了?知道我來後院了?”


    “我又不聾,打那麽響的雷我能不醒?”人老了瞌睡少了,屠老漢晚上睡覺容易驚醒,醒了也不容易再睡著,但他不說,好像不說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老了。


    “嗬,又不是沒有過,小葵瞌睡大就隨了你,今天早上開門看到外麵地是濕的才知道下雨了。”屠大牛端著盤子遞到許妍麵前,讓她再吃一個。


    “女娃睡得沉是好事,不是操心的命。”屠老漢笑著一口斷定,說:“我小時候也睡得沉,又一年秋收的時候院子裏曬的還有稻子,你阿爺喊我起來收稻子,喊應了就轉身出門,我眼睛都沒睜開轉頭又睡了,之後晚上再有事他也不喊我,都是自己幹。”


    “要是我我就把門踹開把你拎雨地兒裏揍一頓,長記性了下次一下雨你就趕忙往起爬。”屠大牛斜眼瞟這還在得趣兒的老頭。


    “跟雨搶時間,哪有時間來揍我?而且,唯一的獨苗苗可得好好護著,我阿奶在我娶你娘的頭一年才過世,她那時候賊稀罕我,我爹不敢打我。”他陷入回憶,臉上是不曾見過的笑容。


    這是屠大牛第一次聽老頭子講他小時候的事,在他印象裏,老頭是個混不咧、嘴比骨頭硬的人,大牛記得他娘模糊的樣子,卻對阿爺阿奶沒任何印象,“那你在我小的時候揍我,是因為我沒阿奶護著了。”


    “對,你阿奶死的早,沒人幫我帶孩子,你不聽話就多挨點揍了。”大牛娘在大牛六歲的時候跟人跑了,他又要種莊稼又要殺豬,沒時間哄孩子,那時候就一天三頓飯吊著他的命,隻要他按時回來吃飯,隨他在外搗亂,等自己適應了一個人帶娃的日子,這孩子已經跟村裏孩子打遍了,鼻子打流血都不帶慫的,從村上打到鎮裏,長大了就成了村裏人不愛搭理的混子。


    這是屬於他們父子倆的回憶,許妍在一旁默默聽著,等大牛回神了就把吃不完的半個餡餅塞他嘴裏。


    “小槐呢?”人都吃飽了才發現吃飯的少了個人,屠大牛驚的站起來問,一早上在鎮上晃悠一圈,腦子都迷糊了,總感覺是把三個娃都送到鎮上了,回來沒聽到小槐的聲音也沒發覺不對。


    被他一提,許妍也猛然發現把小兒子忘了,敲著腦袋說:“我起來就沒看到他,還以為你把他也帶到鎮上去了,之後也忘了,爹,你看到他了沒?”許妍急著要出去找人。


    “別急,他出門玩去了,早上有人喊他去逮魚,他就提著簍子走了,我看他在大頭家吃了個饃饃。”屠老漢搖頭好笑,這兩人是把兒子都忘腦後了,小槐知道了……知道了也不會生氣,這孩子隻會借機裝乖從大人手裏摳銅板。


    知道小槐是跟村裏孩子出門許妍也不急了,現在跟村裏人關係好,小槐又是個喜歡瞎嘮的孩子,他比家裏的任何一個人在村裏都要受歡迎。


    “我出去看看,看他還吃不吃餡餅。”許妍換鞋踩著青磚鋪的小路出門,村裏的泥巴路已經被和的不像樣子,一呲一滑的,褲腿上帶的淨是泥巴點子。


    “小槐,你娘來了。”許妍隻聽著孩子們的說話聲,還沒找到人就聽到這句報信的話,加快腳步往田裏走,還沒入夏水還挺涼的,田溝裏挽著褲腿摸魚的孩子站了一長溜子。


    “給我站住,往哪兒跑,你是不打算回家了?”許妍喊住打著赤腳往田埂上跑的臭小子,難怪要有人報信,這是一屁股坐水裏了?外褂褲子都打濕了。


    “自己走過來,我不打你,回家換衣裳,你也不怕著涼了?”她站在原地不動表示她說話算數,看田溝裏看戲的孩子還不起來,她吼道:“都給我上來,這又不是夏天,哪能下水泡著,趕緊給我回去換衣裳。”


    “我們不冷,不會著涼。”嘴裏強著,還是都撅著嘴往路上走,許夫子發話了,沒人敢不聽。


    屠小槐走過來了許妍才發現他頭發上弄得都有泥巴,發尾還是濕的,“鞋子、簍子呢?提著跟我回去。”


    早上把小槐忘了許妍心虛理虧,這要是換一天她都不能憋著氣冷靜說話,非得折根樹枝把人給一路抽回去。


    簍子裏有幾條泥鰍,還有幾條小孩巴掌大的小魚,她看其他孩子簍子裏多是小魚,忍不住擰著他耳朵問:“就是為了逮這幾條泥鰍打濕了褲子?”


    小男娃嘿然不語。


    許妍也就不再說他什麽,鄉下的小孩都是喜歡摸魚摸蝦,不一定是饞,圖的就是個樂子,說他他也不服氣,下次再出門還會偷著躲著。


    許妍像個母雞,領了一群濕漉漉的小雞崽進村,“回去燒水泡個熱水腳,坐被窩裏捂暖和了再出門玩。”她叮囑他們。


    “噢~”但記在心裏的沒幾個。


    領著小槐回家,剛到家門口,那幾隻野貓就聞著腥味跑來了,許妍叮了下他腦瓜子,說:“喂了貓就趕緊回來洗澡,我去給你舀洗澡水。”


    正好屠老漢在燒水燙豬食,許妍提桶過去說:“爹,這鍋水我先用了,小槐逮魚把衣裳都打濕了,我讓他泡一泡出點汗,免得發熱。”


    “那泡泡也行,出汗了安心些。”老頭揭蓋鍋蓋把水往桶裏舀,這個鍋不碰油不碰肉,除了熬豬食就是燒洗澡水,沒有一點油膩味兒。


    兌水倒進浴桶,在房門外就把人扒得光溜溜的,許妍抱住兒子先給他腳洗幹淨,提著不足腿高的娃丟進桶裏,水有點燙,白皮頓時變粉色,“自己先泡著,我去給你煮碗薑湯。”


    “娘,我不喝薑湯,我都泡澡了。”小槐呲著牙央求,他娘熬的薑湯能把人嗓子眼給辣出血,野薑不花錢那也是花了力氣挖的啊!


    “不行,喝了薑湯你不咳嗽。”許妍沒答應,關門出去。


    “那你讓我爹給我熬,我爺也行,你別熬。”他伸著脖子喊道,但外麵沒人搭理他,隻好又坐回桶裏,水剛好齊他脖頸,架起兩隻胳膊像是要飄起來。


    水漸漸變溫,許妍端著一碗水進來,放在桌上先給這小子搓澡,看他大咧咧地叉著腿,一點都不知羞的樣子,問:“昨晚回屋了你哥打你了沒?”


    “沒有,我爹打我了。”他手伸到胯/間摸摸,撇嘴道:“昨晚我哥好凶,他踹我臉了,我都說我的也給他看,他還打我,不都一樣嘛,就他的比我的大一點點。”


    “哼,我倒是沒覺得你哥凶到你了”,她打掉他摸小鳥的手,對他說:“什麽壞習慣?這個動作太醜了,以後不準摸,還有,你哥不讓你弄得你別去招他,要不然他打你我跟你爹可是不管的。”


    “哼,誰稀罕。”他昂著頭讓他娘給他擦身上的水,摟著他娘的脖子靠過去,問:“娘,你聞聞我香不香?”


    “臭烘烘的。”


    “那肯定是你沒給我洗幹淨。”他耍賴道,換來屁股上響亮的一巴掌。


    “來,喝薑湯,還有點燙,慢點喝。”許妍把他放在床上端著薑湯給他喝。


    “是你煮的?”


    “嗯。”


    “那再等一會兒,等涼了我捏著鼻子一口氣灌進去。”他滿臉嫌棄和抗拒。


    “現在就喝,不辣著你不長記性,晚上睡覺還要蓋被子的咋能下水?以後隻有到了夏天隻穿肚兜睡覺的時候才能下水。”許妍端著碗沿遞到他嘴邊,看他擰著小眉頭一口口喝掉,摸摸他的小腦袋瓜,說:“這才乖嘛。”


    “嘔,我中毒了。”他掐著脖子倒在床上,等辣味兒過去了,暢想道:“娘,等我長大了我做飯,接手你的活,然後你不會燒火分不清蔥薑蒜,除了吃飯,不踏進灶門一步。”


    “好,一言為定,娘等著你長大掌勺。”許妍樂滋滋地應下。


    怕這臭小子在被窩裏待不住,許妍就他的洗澡水洗個腳,推他往裏睡,“我困了,你陪我睡一會兒。”


    “快上來,我給你暖腳。”他喜眯眯的把他哥的被子推到腳頭,把自己的被子攤開,枕在他哥的枕頭上掀起被子讓他娘躺進來。


    屠大牛找進屋就看小兒子躺在他娘腳頭,眼睛睜的圓溜溜地盯著房頂發呆。


    “起不起床?我給你穿衣裳。”他問。


    “不起,我要給我娘捂腳。”他掀開被頭,他懷裏露出一雙白淨的腳丫。


    “好小子,趕明兒的也給我捂捂腳。”屠大牛坐在床邊擼他那炸起的頭發。


    屠小槐扭嘴,“我才不給你捂腳,你昨晚還打我了。”


    “老子還替你挨了不少揪呢,沒良心的臭小子。”


    許妍醒來就聽到床尾他們父子倆嘀嘀咕咕的說話聲,腳動不了,出了一身的汗。


    ▍作者有話說:


    二更可能有些晚,十點多的樣子


    第一百零五章 [vip]


    喝了薑湯泡了澡的屠小槐沒發熱沒咳嗽, 村裏的其他孩子拖著長鼻涕跑了大半個月,許妍看小兒子也就頭兩天十分聽話,過了兩天又是個籬笆嘴。


    趕在春天的尾巴上, 小魚帶回來一個消息:“娘, 杭二嬸說我們在縣裏的房子鋪子買下來了, 讓我爹抽空去縣裏一趟辦過戶。”


    “噢,好, 回去給你爹說。”


    屠大牛就去過一次縣裏,還是二十歲那年曹萬攜妻帶子搬往縣裏, 他跟著兄弟幾個去玩了一趟,想著婆娘跟娃都沒去過縣裏, 他琢磨道:“後天我們全家一起去縣裏玩一趟,看看我們買下的房子鋪子。”


    “行呀,聽新如母女倆說了好幾次縣裏怎麽怎麽好,我也去看看,買兩身鎮上不常見的衣裳回來穿。”許妍興致也來了,她還沒去過縣裏呢。


    “你們去好好玩幾天, 家裏有我看著。”屠老漢也支持他們往縣裏走一趟, 他還是在沒成婚前去過一次縣裏,比鎮上的人多多了, 街上還有衙役巡邏,那大戶人家的房子都有好幾進,還有門前立石獅子的,現在自家竟然也能在縣裏買房鋪了。


    “爹, 你也一起去……”話出口了許妍才發覺家裏有豬需要人喂, 她思量道:“我去找宏義, 讓他來喂幾天。”


    “山上的豬比家裏的還多, 哪兒離得開他,縣裏我去過了的,而且趕牛車過去要走一天,我這身老骨頭都能給我折騰散,我不去,一來一回兩趟路,我擔心回來後再起不來床了,那虧大了。”他故意往嚴重了說,但也沒說錯,再過五六年他都六十了,心肺又不好,可不得哪天夜裏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


    “我不去,不稀罕去縣裏長見識,我就守著老家就好,不折騰這副身子架骨,多活幾年看看重孫。”他再次說,這句話裏沒有勉強,還很抗拒,像是誰要勸他就是要謀害他一樣。


    “那你在家守著,我們三四天就回來了。”屠大牛最後做決定。


    杭家老大幫了忙,總要給人送點東西,他們雖然也有田地,但都是租出去收租子,要是換一家許妍還能收拾點鄉下的土物送去,杭家又是開鋪子賣糧食的,不缺米油穀子,許妍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從村頭走到村尾,把村裏的葛根粉都給買了下來,總共才有個五斤的樣子。


    現在村裏的孩子跟著小葵學會了炮製藥材往百草堂賣,但都是常見的草藥價格不貴,價格最好的反而是野葛,費時費力一人一年能賣兩三百文,許妍收回來的葛根粉都是炮製葛根時切壞了的或是不規則的給洗了粉。


    “嬸子,在家嗎?”許妍站在一家院牆外喊。


    “誰啊?小槐娘啊,在家,進來坐,有事找我?”頭裹青色頭巾的婦人綁著圍裙走出來看著有個四十多歲的樣子。


    “嬸子,你家臘貨還有沒有,我想買幾隻,村裏人都說你曬的臘貨曬得好。”這個婦人的娘是大山裏出來的,有一手醃臘貨的好手藝,村裏她家的臘貨味兒最好,臘雞臘鴨能擱大半年不發黴不長毛,膻味特重的鴨子經她一醃製膻味就掉了。


    “你家不是喜歡吃新鮮的肉嗎?換口了?”她領著許妍往屋裏走,每年冬天村裏人都會找她醃幾隻雞鴨,一隻五個雞蛋的報酬,醃料都是她出,這麽些年就屠家沒來讓醃過。


    “送禮,不是自己吃,嬸子,你家還有啥?”許妍問。


    “臘鴨和臘肉。”去年她兒子娶媳婦殺了頭豬,沒用完的她都給做成了臘肉。


    許妍買了五根臘肉塊兒,三隻臘鴨,回去就泡了一隻,打算先自家嚐嚐,味好了再往出送,晚上去接小葵姐弟倆的時候都給告了假。


    齊老大夫聽說她一家都要去縣裏玩幾天,他瞅了眼滿臉欣喜的小徒弟,頓了頓說:“正好,我要帶點東西給我小孫子,你們明天走的時候來家裏一趟,把東西給我捎過去,不耽誤你們事吧?”


    “不耽誤,我們沒啥急事,就是托人買了房子鋪子要去過戶,辦完事了就是在縣裏逛逛,帶孩子們看看。”說這話時是在齊大夫看病的屋裏,除了在場的三個人沒人聽見。


    “出去走走看看也好,小葵,去縣裏了到齊民醫館看看,那是我大兒子開的,裏麵坐館的大夫多是我齊家子孫或是徒弟,將來你能出師了也能去縣裏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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