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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陶鎮手舉黃榜,在臨川軍的一頓高呼慶賀下擠出人群,隨後趁人不注意往城內深巷一拐。


    “大小姐——”


    陶鎮渾厚低沉的嗓音乍然響起,伴隨著還有雙手托起的鼓囊囊錢袋子。


    黑暗中,嚴驚蟄彎下唇,笑著接過錢袋子:“多謝陶叔幫襯。”


    說著數出一些散銀放到陶鎮手掌,羞赧道:“一時要買的棺材有些多,實在拿不出多的酬勞給您,您將就著點。”


    陶鎮反手將銀子推回去,紅著臉道:“這些銀子陶叔不能收,大小姐您此舉是善事,我陶某怎能貪這份財。”


    兩人你推我搡半天,最終還是嚴驚蟄敗下陣來。


    隱藏在嚴驚蟄識海中的係統心塞塞,它沒想到它選中的宿主竟然讓陶鎮代她領賞銀。


    陶鎮高大威猛,常年打獵熟悉山中路況,躲開臨川軍的搜查小菜一碟,再加上嚴驚蟄透露的黃麻紙,謊言編造的簡直天衣無縫,陶鎮輕而易舉就拿到銀子。


    葬下嚴家若幹人,時間眨眼過去六日,見嚴驚蟄沒上京的打算,係統有些急了。


    陶鎮和嚴驚蟄一起將嚴家下人安頓好後,原是想守在嚴驚蟄身邊伺候,但卻被嚴驚蟄婉拒。


    她知道陶叔家中還有老母,陪著她去尋找父兄下落委實不妥。


    兩人依依告別後,嚴驚蟄揣著剩下的四十多兩銀子踏出雍州。


    這些天她拐著彎問係統,總算打聽到父兄的大致下落。


    眼瞅著嚴驚蟄往京城相反的方向走,係統再也忍不住了:[宿主不去京城了嗎?]


    嚴驚蟄嘴巴一挑:“不去。”


    係統嘖了一聲:[宿主還想不想賺取積分了,京城積分多……]


    “打住!”


    嚴驚蟄笑眯眯的點開綠板,“我可不是傻子,前些天我報信有功,你這個係統自動獎勵我100個好人積分,以此類推,隻要我繼續做好事,一樣能賺積分,壓根不用長途跋涉去京城。”


    ‘好人積分’是在陶鎮拿到官家賞銀後自動蹦出來的,嚴驚蟄留意到係統當時還遺憾的歎氣來著,想來係統不讓她領銀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她知曉‘好人積分’的存在。


    倘若她不知道做好事就能兌換積分,那她最後可能真的會為了賺積分踏上係統的陷阱——上京城賺積分。


    現在看來,她不用去京城的理由又多了一項。


    係統欲哭無淚,突然,係統蹦出耀眼的綠光。


    嚴驚蟄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隻聽係統激動的嚷嚷:[宿主趕緊回雍州,雍州有宿主的信件!]


    “不會是爹爹和兄長……”嚴驚蟄欣喜的往回跑。


    誰知,係統的話劈頭蓋臉就來。


    [——是京城!!]


    嚴驚蟄腳下一趔趄,險些摔倒。


    第8章 不去京城⊙w⊙


    第二封信是裴時臣悄悄命路武寄過來的,為了不讓嚴驚蟄起疑心,裴時臣借用了太夫人的口吻。


    “外祖母寄來的?”


    嚴驚蟄還是有些意外。


    當年她娘毅然決然的下嫁給新科進士的爹爹,聽說國公府裏就數舅舅和外祖母反對的最厲害,甚至母親出嫁前,外祖母還放狠話要與母親斷絕母女關係。


    聽爹爹說,她娘和外祖母之間的僵局直到爹爹升任雍州定北將軍後才煙消雲散,不過後來娘因病逝世後,裴嚴兩家的關係又跌至冰點。


    她起先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前世投靠國公府後她才知曉,原來不知是誰在外祖母跟前嚼舌跟子,言及爹爹在娘逝世後要另娶新婦,外祖母暗想沾不到嚴家的光便又和爹爹鬧了起來。


    娘死後的那兩年,每回她和大哥去裴家小住,外祖母明裏暗裏總是攛掇大哥防著爹爹平日見到的那些狐媚子。


    大哥心直口快,回到家就將外祖母的話一字不漏和爹爹說了,爹爹氣急,從那以後,除了逢年過節,她和大哥再也沒有去過外祖母家。


    嚴驚蟄捏著信,仔細想想後,忽覺外祖母又寄來一封信催她上京其實也說的過去。


    要知道上輩子她去了京城後,很快就接到皇上的聖旨,宮裏的太監當著裴國公府的麵,下旨追封爹爹為雍國公,而她,則冊封為福信郡主。


    裴家上下似乎早已耳聞消息,圍著她來回恭喜,尤其是外祖母,抱著她一口一個‘心肝兒’喊,半天不撒手。


    -


    嚴驚蟄抿了抿唇,發現信中還夾雜著幾張銀票。


    展開一看,銀票毫無折痕,平常應該是夾在木匣或者書本中存放的,她低頭聞了聞,沒錯了,墨香濃鬱。


    這銀票同樣是用作盤纏使,一共五張共計五百兩。


    比之舅舅國公爺寄來的盤纏,簡直判若雲泥。


    外祖母出手這麽闊綽,定是已經從太後那得知她將要被冊封為郡主的事了。


    但那又如何,銀子再豐盈,她依舊不打算去京城。


    前世外祖母輕慢她爹,實則背地裏不知道沾了她爹這個將軍多少光。


    所以,用著國公府的銀子,嚴驚蟄一點都不見外。


    在係統無可奈何的目光下,嚴驚蟄心安理得的收好銀票,隨後愉悅的賃了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出發洛豐郡。


    ——係統先前說漏了嘴,嘿嘿,她爹和兄長此刻就在洛豐郡。


    -


    京城春雨連棉,裴時臣端坐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執起墨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今年是鄉試大比之年,他和其他學子一樣靜候著八月秋闈。


    往常辰時過後,裴時臣都能寫出一篇錦繡文章了,可不知怎麽的,今天愣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雍州距京城緊趕慢趕要半個月的路程,驛站寄信走的是官道,約莫五六天都能到,假使驚蟄表妹在接到父親那封信後沒有立即前往京城,那麽這會子應該收到他的信了。


    在他看來,僅憑父親一封毫無誠意的信是不可能撼動驚蟄表妹上京投靠裴家的,畢竟表妹性子剛烈,父親拿區區五十兩銀子打發表妹,未免有些看不起人。


    所以他拿出偷摸攢下的銀子一並寄了過去,雖隻有五百兩,卻是他這個名義上的世子爺兩年的積蓄。


    已故的老國公爺出身並不高,當年憑著一腔蠻力將太上皇從戰場上救出來,救天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就這樣裴家從平民一躍升為高門。


    太後娘娘與太夫人交好,大部分原因就基於此處。


    然而,名聲爵位是有了,可惜底子薄弱。


    老國公空有皇家恩情,下麵三個兒子,卻無一子在朝中任職。


    太後娘娘並沒有薄待裴家,隻怪裴家是扶不起的阿鬥,除了已故老國公,真真是拎不出像樣的後代子孫站出來風光裴家。


    與其他名門世家相比,裴家過得極為清貧。


    為了人前體麵和家族生計,太夫人迫不得已老將出馬,從大兒媳萬氏手中拿回中饋權,勒令府中各房正經主子並仆人每月份例不超過十五兩,裴時臣是太夫人手中的命根子,份例要高一些,每月三十兩。


    所以說,寄給嚴驚蟄的五百兩,掏空了裴時臣大半積蓄這話一點都不假。


    路文欲言又止,猶豫半晌終究開口道:“世子爺將銀票都寄給表小姐了,那今天八月秋闈,咱們哪來銀子科舉之用?”


    裴時臣嘴唇翕動,提筆落下幾字,無所謂道:“上京路程艱阻,表妹又是金貴的小姐,自然要賃輛好車,初春寒氣重,買衣裳首飾都要使銀子,姑娘家投奔上京,總是要打扮打扮的,我既有,給她一些無妨。”


    路文心疼撇嘴,隻要涉及雍州那位表小姐,世子爺就上杆子往上爬,這不,聽聞國公爺隻往雍州寄了五十兩,世子爺立馬命路武偷偷跑了一趟驛站。


    五百兩啊!


    那可是世子爺這兩年攢著準備應對鄉試用的,平時碰都不碰一下,如今倒好,一口氣給了雍州那邊。


    “鄉試的銀子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擔心這個。”


    裴時臣眸子裏漾出一抹笑意,忽而運筆如飛,一首應景的賞雨詩躍然紙上。


    擱筆後,裴時臣起身慢悠悠的渡步至窗前,窗外雨滴成串綿秘不斷,打在芭蕉葉上劈啪作響。


    路文在一旁候著,好半晌,裴時臣才複有動靜。


    “聽說家裏今天來客人了?”


    聲音微冷,一聽就知道世子爺不喜話中這人。


    路文如實稟報:“上門的是禹州老宅的族侄,叫裴和,是個讀書的秀才公,國公夫人親自出門迎的此人,還讓府上的人喊其和少爺,儼然是要在咱們府常住的意思。”


    裴時臣心情複雜的垂眸,萬氏讓裴和上門讀書,打得是讓裴和過繼國公府的主意。


    如今裴家是太夫人當家,萬氏毫不遮掩的將裴和喊到家住,這裏頭想來有太夫人點頭應允的意思。


    “太夫人……”裴時臣探究著低喃,不經意的抿唇輕笑。


    裴和學問好,是禹州小有名氣的才子,沒落的裴家這代唯有裴和能拿得出手,太夫人同意萬氏將裴和領進國公府,不過是想栽培出一個狀元郎,到時候裴和在朝中任職,多少能照應國公府一二。


    這算盤打的甚好,難怪太夫人這些天對他明顯冷淡許多。


    試問有一個準進士孫侄子在眼前,誰還會搭理他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世子?


    裴時臣食指扣了兩下窗柩,院外驟然響起一道聲音:“堂兄可在屋內?”


    路文跑出去看了一眼,是裴和。


    裴時臣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他沒找裴和,裴和倒是著急的找上他了。


    下一瞬,裴時臣將案上的詩文揉搓成團扔進廢紙簍裏,臉上重新掛起往常慣有的無害笑容,腳步一拐,親自迎了上去。


    -


    嚴驚蟄出了雍州城後,心情大好。


    然而係統心情墜入寒譚。


    去洛豐郡的路上,嚴驚蟄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幫鳥兒搭窩+1積分


    好心捎帶行人一段路程+1積分


    就連遞給車夫一壺解渴的茶水,也+1積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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