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沉寂,一時安靜。


    槐星看著他眉心裏的倦意,遲疑片刻說:“你以後不要那麽拚命了,錢是賺不完的。”


    江從舟難得放鬆,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不行啊。”


    槐星仰著頭,滿臉疑惑看著他。


    江從舟懶洋洋靠著欄杆,長腿交疊,姿態懶散,他一本正經地說:“不努力賺錢怎麽養你?”


    槐星摳著手指頭玩,飄忽的眼神不大自然:“我又不要你養。”


    江從舟笑笑:“我得為我們星星的私房錢添磚加瓦。”


    槐星心裏感覺怪異,冒起來的泡泡甜滋滋又酸不拉幾。


    其實一直以來,江從舟對她都不差,溫柔體貼,有求必應,但是這種好,不像是對愛人,而是長輩對晚輩的照顧。


    槐星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認真地說:“也好,以後拿來當嫁妝。”


    花他的錢,找幾個年輕帥氣的小白臉。左擁右抱,每天換一個。


    空氣安靜的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


    頭頂的晚風掠過樹椏枝葉,吹動發梢。


    男人側眸朝她望去,少女坐在路旁的台階上,雙手托腮,臉頰微鼓,微微泛紅,一板一眼的表情很認真。


    江從舟垂眸,神情融於夜色之中,看不清喜怒,他低聲問:“就這麽喜歡那個人嗎?”


    槐星低著頭,“嗯。”


    江從舟歎了口氣,慢慢走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槐星聞到一陣清冽的冷香,味道很淡。


    沉默良久之後,江從舟說:“我現在還是你的丈夫,明白嗎?”


    槐星不明所以,江從舟看著她疑惑的目光,在無奈中苦笑了聲,忍下心裏千百種滋味,耐著性子和她慢慢說:“我脾氣也沒你想的那麽好。”


    不是很想聽,她有多喜歡那個男人。


    槐星似懂非懂點點頭,“我知道的。”


    江從舟還會爆粗打架呢。


    不過他很聰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槐星記得江從舟高中被通報記過了有三次,有一回性質很嚴重,他將樓下高二的學弟給揍了一頓,在學校門口將人攔下來,帶頭恐嚇。


    高顏和她說,似乎是因為那名學弟很猥瑣的跟蹤了喬向晚一段時間。


    高顏消息靈通,說的都是真的,“我和喬向晚家住同一個方向,這幾個月,都是江從舟騎車送她回家。”


    槐星萎靡不振趴在桌子上,擺弄手裏的圓珠筆,“哦。”


    高顏繼續說:“九班的班主任每天都要拖堂,也虧得江從舟有這個耐心在教室門口多等半個小時。”


    槐星還是:“哦。”


    高顏又八卦了幾句,見她沒什麽興趣,也就懶得再說。


    槐星漸漸回神,又重複了遍:“我知道你脾氣沒那麽好。”


    “時間不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等宴臣一起回學校。”


    主城商業區離學校有點遠,現在這個點也沒有公交車。


    打車太貴,這錢必須得宴臣那個富二代出。


    江從舟的眼神變暗了幾分,眼尾上挑,高深莫測,目光有點冷,陰陽不定道:“可以,我順便捎上你的小男朋友。”


    槐星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兩眼,“你太客氣了。”


    “這是你老公應該做的。”


    “……”


    怎麽。


    聽上去。


    有點陰陽怪氣呢!


    錯覺。


    一定是錯覺。


    沒等多久,宴臣和蔣又坤他們幾個不緊不慢走了出來。


    宴臣看見不遠處站在樹下的兩個人,剛喝的那點啤酒立刻就清醒了。


    等他漸漸走近,槐星的目光落在他懷裏的鮮花。


    宴臣有幾分得意,齜牙咧嘴的笑,用臭顯擺的語氣問:“好看嗎?”


    一束淺黃色的香檳玫瑰。


    槐星實話實說:“挺好看的。”


    宴臣身後看不見的尾巴高高翹了起來,來不及炫耀,就聽槐星問:“你自己給自己買的?”


    宴臣大怒:“你是不是有病!!!”


    槐星皺眉,“生日給自己買束鮮花充場麵,也沒有特別丟臉,我們最多就是笑笑你。”


    站在邊上旁觀的江從舟噙著淺淺的笑,神情愉悅。


    宴臣聽見江從舟的低笑聲,覺得很丟人!


    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是我的追求者,給我送的花好嗎?你沒人追,沒有這種被鮮花簇擁的經驗也正常。”


    槐星說:“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冒充的追求者,你又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


    宴臣:“……”


    江從舟很給麵子,沒有笑出聲音。他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我送你們回去。”


    宴臣哪敢上他的車,今晚才做虧心事被抓了個正著,此時隻想跑的幾米遠,“舟哥,我們打車。”


    江從舟微微一笑:“打車多麻煩。”


    宴臣被這抹笑弄得心裏發涼,“不麻煩。”


    江從舟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我有些事想和你仔細聊聊。”


    宴臣的直覺告訴他肯定沒好事:“什麽事啊?”


    黑色賓利車燈亮了亮,江從舟拉開車門,轉過頭笑著望向他,慢悠悠的吐字:“你的小女朋友。”


    宴臣被迫上了車後座,“舟哥,你聽我狡辯,不對,是解釋!”


    江從舟洗耳恭聽,“嗯,你說。”


    男人一臉“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麽東西”的冷淡表情。


    宴臣張嘴,做賊心虛讓他不知從何下口。


    槐星坐在副駕駛,江從舟彎腰幫她係好安全帶,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她愣了愣。


    後座的宴臣感覺自己不應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


    這奇怪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他感覺自己像隻幾百瓦的大燈泡,渾身上下都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宴臣很苦惱,這要怎麽解釋!


    我們在玩過家家的假扮遊戲?好像也可以。


    可他一張嘴,就被槐星打斷。


    槐星很好心幫他解圍,有點不耐煩地說:“你不用解釋,江從舟會成全我們。”


    宴臣:“……”


    江從舟:“……”


    宴臣想下車,他還沒活夠。


    槐星眼神澄澈看向江從舟,好像在問他自己說的對不對。


    這麽多年,他心裏隻有喬向晚一個人。


    念念不忘,舊情難忘。


    她既是他的初戀白月光,也是心頭難以忘懷的朱砂痣。


    紅玫瑰是喬向晚,白玫瑰也是她。


    那時江從舟甚至為了喬向晚和家裏人徹底鬧翻了。


    槐星好喜歡好喜歡他身上溫柔又強大的一麵,喜歡他足夠的勇氣,喜歡他最珍貴的責任心。無數個長夢裏,槐星幻想中被他保護羽翼下的那個人,被他用最堅實的臂彎擋住風雨的那個人,都是她自己。


    夢境短暫而又虛幻,醒來枕巾都是濕的。


    一場夢,一場空。


    江從舟抿直嘴角:“抱歉,我恐怕沒法成全你們。”


    第19章 江從舟:“我怎麽敢。”……


    長久的沉默, 讓宴臣坐立難安,他試探性地問:“要不我還是下車。”


    寧肯花錢買自在,也不想在車裏當個夾心餅幹。


    “啪嗒”的一聲, 中控鎖響了一下。


    宴臣拉開車門,毫不猶豫立刻滾了。


    槐星頗為無語, 就沒見過滾得比宴臣還幹淨利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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